第64章 因果与神意

黑夜之中，某个临界点就要到来。

希塞尔意识深处，荧绿色坐标印记所散发的妖异火焰，越来越微弱。

看来自己马上就要脱离这个世界了。

通过这些天对意识的探究，希塞尔对自己的本能，或多或少也有了些了解。

汲取未知的能量，点燃神秘的坐标，穿梭不同的世界。

然后，他所有的经历都会变成一份资粮，让自己本能茁壮成长。

就像这一次见证卡里瓦的余晖，自己的灵魂就像是吃饱了一样。

变得似乎更坚固了一点？漩涡转得更快了一点？

希塞尔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只能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好。

多经历一段奇幻的旅程，也比在枯燥重复的人生里踽踽独行，要好得多。

坐在一片广阔的荒地上。

有了木髓的照明，希塞尔这两天日夜兼程下，也不知道是走了多远。

翻过丘陵，踏过平原。

可却尽是些千篇一律的死寂景象。

没有食物，没有生物，只有一群群游荡的骨骸，在祭奠世界的葬礼。

能在这种绝望的世界里能坚持下来，那群卡里瓦人确实值得称道。

经历过一次诡异的日出，太阳从一个红点里，被逐渐生长、编织出来的过程，可把希塞尔吓了一跳。

敬畏地抬头看了一眼血日，希塞尔一边收拾自己的收获，一边想着。

自己应该也不会再来这个世界了，也不知道那群矮人最后能有个什么样的结局。

啧，我连自己的结局都看不到，这就想着别人的了，指不定人家活得还比你长呢。

不再好高骛远。

炼体秘典，大量骨珠，七枚晶石，神秘的寄灵木髓，还有不同见闻的知识。

这些就是希塞尔五天来，累死累活的收获。

满满一个布袋，异世界探索，还真是收益丰厚啊。

没让躺在地上无聊望天的希塞尔等多久，一种奇异的波动，从他体内凭空扩散开来。

意识漩涡里，印记火焰燃烧的轮廓黯淡下来，整个熄灭。

奇幻的改变降临在他的周身。

时候到了，希塞尔紧张兮兮地抓好布袋和长剑。

虽然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返回，但要是没能把收获带回去，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身影飞速虚化，就像是有一块橡皮泥，把希塞尔从一张静止的图卷上，整个擦除干净。

嗯？这个状态，我好像是无敌的来着？

还没等他多加感受，咻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一切如常。

对吧？

卡里瓦世界里，出现了一丝轨迹的改变，可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天魔们种下无因之果，嘲笑所有贪图命运的鼠辈无能。

鱼儿重新回到了海。

在安静与闲适之中，希塞尔的漩涡跨过无法描述的距离，悄咪咪地返回了巫师界域。

没留下一点痕迹。

……

极深极深的界海处。

几个洪钟大吕般的恐怖意志，扭曲了周遭的时空。

一个长着羽翼的“鸟人”使徒，跪倒在神灵的意志之下，恭敬地叩首，传递自己的信息。

“禀报诸位上神，KG679号卡里瓦兵器骨材世界，发现巫师道标波动。”

静止的意志已然扭曲时空，一旦活动起来，此刻无声的毁灭里，藏着无穷的天崩地裂。

“颖”的意志率先开口：“KG，那不是万天熔炉的区域吗，又是哪个败亡巫师留下的后手被触发了？”

“枢”的意志说话：“颖神，不必多虑，万天熔炉已经进入了封装环节，不会有巫师跑得出去的。”

最后一个“枢”的意志问道：“枢神，颖神，你们，放在万天熔炉里的那个破界兵器？现在还没有炼制好吗？”

“颖”的意志开口：“快了，皇帝领袖之类的世界之子全都和天地超凡的残片一起，融了个干净，只差最后的诞灵了。放心，再过个百来年，就轮到你们炼制界兵了。”

“枢”的意志说道：“倒是你，那个叫青方的小巫域搞定没？”

“牯”的意志回答：“仪轨大体上部署完成，就差解决一个命途标记的三环巫师了，好像是叫什么林天行来着。”

“颖”的意志似乎生性谨慎，又问道：“主动分食巫域，我们这么搞，真的不会惹怒巫师？你们也不想招惹上猎神会那群疯子吧。”

“牯”的意志回答：“放宽心，青方巫域数百年没有巫师飞升，上域的联系断了个干净，早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枢”的意志接上话茬：“要是没有足够的收益，巫师们可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麻烦。能毁灭神灵的四环巫师，可不存在于这方世界域。”

“那就好。”说完，“颖”的意志不再多语。

时空恢复了扭曲，一切静默。

除了，那个在时空毁灭中，尸骨无存的“鸟人”使徒。

生灵总是这般，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有了巫师。

……

巫师界域，新柯港，人类预备生学院。

安静的公寓房间，一切恢复了原状。

诡异的光芒在镜子的深处消散。

空无一人的现实里，重新出现了希塞尔的身影。

从模糊，虚幻，到真实。

时间，只过去了一瞬间，这就是属于奇幻的伟力，在拉扯时间。

从漩涡的混沌脱离，希塞尔惊奇地发现，自己还维持着刚刚穿越的样子。

坐在书桌前，看着镜子，他一只手还抓着巫器长剑。

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有属性的增长，清晰的记忆，还有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布袋告诉希塞尔。

发生，不一定会留下痕迹。

虚幻和现实，从来就没有界限。

连忙翻开布袋，希塞尔顿时松了一口气。

东西都还在。

嗯？不对，骨珠去哪儿了？

骨晶，木髓，秘典，都在，唯独大量的骨珠不翼而飞。

回想起在意识漩涡里的感受，它们似乎是因为，太弱小了，太不稳定了。

经受不住时空的冲刷，就此泯灭。

唉，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对我没用了，搜集来也不过是为了换钱用，无非就是再穷一段时间。

贫穷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希塞尔放下布袋，走到窗前，看着熟悉的圆月，流下万千银色的月华。

窗外夜市升隆，各异的种族相互来往。

狐狸和人共演戏曲，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一旁喝彩的精怪异灵们，既是听曲的客，也是戏中的人。

这番和谐的景象，让希塞尔不禁哑然失笑。

还是巫师的界域好啊，有高个子顶在上面。

须知正常和安全，从来就来之不易。

看似岁月静好，也逃不过负重前行。

抛却杂乱的思绪，希塞尔翻身上床，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美妙的梦乡，又迎来了一位常客，寻欢作乐。

……

一月后。

又是一个清晨，希塞尔静静地坐在窗前。

和煦的阳光照在，明媚之间，专心阅读的少年郎身上。

平和的沙沙声，随着书页翻动，谱写一曲知识的乐章。

过去许久，最后一页翻完，希塞尔叹了一口气，合上了手中典雅的秘籍。

总督给的玉极开脉化血秘典，确实是宝典神功。

可是对他现在一点用也没有。

估计人家是真以为希塞尔是什么，升华之上的大人物吧。

所谓玉极，是一种生命能量运用的秘法。

只可惜世界变了，法则也就变了。

而希塞尔现在还没那本事，也没有博学的知识，去依照前人的思路，修订出通用的秘法。

开脉，更加完蛋，要血脉强大的珍禽异兽才能修炼，他现在像是有那个能力的样子？

化血，是开脉之后的步骤，自然更加鸡肋。

整本书唯一的作用，就是大幅充实希塞尔贫瘠的超凡知识库，为他点明骑士修行后续的方向。

先明道，后学术，这也是博学的巫师们一贯的做法。

关于升华之前的生命修行，书上写的是打破人的极限，而希塞尔理解的是，打破基因的限制。

骑士到生命骑士，孕育自己。

大骑士，打破生理极限。

升华则是一种更抽象的超越意志。

在异骸世界里，希塞尔不明不白地借助骨晶打破了属性的极限。

不是他没有突破，而是他突破了，却没有遇到瓶颈。

没错，很顺理成章，当他三维属性破6之后，他就是半个大骑士了。

现如今，他胸口处隐没的浅绿色生命印记，正在逐渐生长，一点点勾勒出更为复杂的纹路。

就像一个破土而出的幼苗，即将长成参天大树。

只待充足的能量供应，希塞尔就能完成自己的蜕变，而这也需要时间。

再看着左手上，些许浅绿色斗气迸发到空气之中，一点也没有要消散的感觉。

右手上，又有点点精神力银丝，共振跳动。

希塞尔忽地想到了，一个不是可能的可能。

不会吧？难道？我真是什么修炼的绝世奇才?

【希塞尔，力量：6.3，敏捷：6.1，体质：6.5，精神：2.9，境界：大骑士（？％），巫师学徒（第一符印）】

个人面板更新，第一符印带来残酷的现实。

精神的停滞告诉希塞尔，最起码，他在巫师的炼神修行上，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

没错，观星炼神法，炼着炼着，就卡住了。

生活不在这里给你添堵，那就在那里给你添堵，没有谁能一帆风顺。

精神属性破不了3，希塞尔也迟迟完成不了第二枚精神符印的固化。

每次强行尝试突破，他都搞得自己的精神海一团糟。

向伊妮雅姐姐求助，她也只是好生安慰希塞尔不要急。

精神符印不是瓶颈，只要有耐心，所有学徒都能完成炼神，要相信自己。

唉，我要真的是什么天才就好了。

按着前世的习惯，希塞尔怔怔地看着窗外新柯港繁荣的模样，手指间一根细长的羽毛笔，转得飞快。

“咚，咚，咚。”

三次敲门声，按照礼节有序响起。

希塞尔不再胡思乱想，换上一幅严肃的表情。

“请进。”

一个身穿黑色华服，深藏不露的美妇人，没管拖行在地板上的长裙，步履急切地来到希塞尔桌前。

“小神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急切的声音语无伦次，连带着被撑得紧绷的领口处，一抹雪白呼之欲出地不停抖动。

希塞尔在此时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冷静且严肃地说道。

“这位夫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也不想因为沟通问题，耽误你儿子的治疗吧。”

坐在凳子上，在希塞尔的安抚下，美妇人胸口起伏，深呼吸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就是那可怜的丝绸领口，被绷得是越来越下去了，展现出诱人的事业线。

男人会静“极”思动，可还是个男孩儿的希塞尔可没有什么歪心思。

他翻出一个记录的笔记本，有模有样地和询问起来。

“这位夫人，先介绍一下你儿子的情况吧？”

“小神医，是这样的，我家小伊洛辛明明觉醒了精神力，却迟迟无法修炼，眼看着没几天就要参加新血仪式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最近……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整天一个人在房间里发癫，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罪。

我这当母亲的，看着，想着，心里急啊。

他万一有什么不测，那我以后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也不管这位夫人口中，有几分真假精华，希塞尔只顾着装出专业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头。

最后在芯片精湛的信息采集能力下，妇人混乱的话语被希塞尔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得嘞，又是一个炼神观想到走火入魔的主儿。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希塞尔一样，有着芯片进行精神的监控，修炼起来毫无风险的。

单就新柯港，每年都有好几例关于学徒走火入魔而死的传言。

看来自己是又要走一趟家访了。

在问诊之后，在希塞尔和妇人“你来我往”的友好交流中。

两枚下品灵核，青方小巫域的通用货币，被答应作为希塞尔出诊的报酬。

多变的精神元素，凝结在棱状晶核之上，金钱与力量的光芒在希塞尔掌中闪烁。

这东西可是千金不换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灵核，巫师也愿意为凡人所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