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称王前夕
众人虽然对眼前这个的年轻人说的话,将信将疑,但是看到陈胜也在一旁站台,顿时信了大半。
这时,季遂忽然察觉到了,后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一股诡异的冷气不断袭来,他冷不丁回头一看,只见陈胜冷冷的看着自己。
还有吴广,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季遂不知道二人为何突然变脸,但等他看到陈胜身旁的葛婴时,他大概是猜到了了个大概。
他虽然确定,陈胜这会儿应该不会动他,但看着陈胜吴广二人的脸色,季遂还是觉得有些瘆人。
于是,他灵机一动,又主动将话题引到了陈胜称王的具体事项上。
这下,本来还在生气的陈胜,眼见季遂这么上道,还是不由得转怒为喜,再看向季遂时,竟觉得这小子有几分顺眼了。
陈胜称王,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悬念,季遂充其量只是在后面推了一把而已。
但就是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把,却让自己转危为安,换取了暂时的平安。
随着张耳陈馀的屈服,陈胜称王,再无阻力。
一场盛大的称王仪式,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那日称王之议的宴会结束后,陈胜已经将季遂抛之脑后,沉浸在即将称王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他兴高采烈的亲自出城,将那城外的八百流民迎进城来,借此彰显自己的仁德。
八百流民感恩戴德,直呼陈王万年。
陈胜此举,也在马上到来的称王大典前,为自己积累了不少的好名声。
陈胜为了庆祝自己即将称王,杀鸡宰羊,犒赏义军,一连数日。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欢快的气氛。
义军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人人感念陈胜的恩德。
所有人贪婪的享用着陈胜赐下的食物,各个吃的满嘴流油,肚满肠肥。
纷纷发出赞叹,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好日子,甚至,他们都已经开始幻想着,跟着陈胜打到咸阳,那又将是怎样的光景。
他们满怀憧憬的以为,一个新王的诞生,也将意味着他们将告别昨日的黑暗,获得光明的新生。
殊不知,这一切,才只是噩梦的开始。
这日,吃过晚饭后,孟䮦拎着偷偷顺来的半个羊腿,来到正在山坡上静坐的季遂面前,伸手递到他面前,道:“来点!”
季遂笑了笑,伸手推了回去,道:“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看到季遂不肯吃,孟䮦也不客气,狠狠的对着羊腿咬了下去,一口酥烂的羊肉入口,孟䮦心满意足的长长吐了一口气,道:“真香!”
说完,也不客气,生怕别人跟他抢一样,狼吞虎咽,几口就将那半个羊腿啃的干干净净。
那吃相,看的季遂直皱眉头,生怕孟䮦被噎死了。
“我说,这都两天了,天天敞开了吃,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时刻看着像是没吃饱?”季遂忍不住问道。
孟䮦这家伙太能吃了,自打陈胜说了,让大家敞开了吃这句话后,季遂感觉这家伙几乎除了睡觉之外,其他的时间,嘴就没停过。
孟䮦一抹嘴上的油,笑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肉腥了,不趁着这几天好好吃,下次吃,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像这几天这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
孟䮦说的稀松平常,不以为意,可听在季遂耳中,却是那般扎心。
他和孟䮦他们不同,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他几乎从未体验过饥饿是什么滋味,也无法想象,当吃饱饭成为一种奢侈,是什么感觉。
他不禁感叹,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苦了。
可是,季遂知道,即便是这样的苦日子,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当乱世真正开启,所有人都将置身地狱。
一想到此处,季遂感觉到了深深的紧迫感,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孟䮦吃完羊腿,舒服的躺在草地上一脸惬意。
他刚想问问季遂,晚上吃的什么?
刚一转头,却忽然发现季遂的脸色不太对劲,他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看着不高兴?”
季遂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加难看。
这时,孟䮦躺不住了,他坐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
良久,季遂才抬起头来,极为认真道:“孟䮦,我要走了。”
“什么?”孟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季遂。
季遂知道孟䮦可能不理解,明明这里好好的,吃得饱,穿得暖,为什么要走。
但季遂还是异常坚决的再次重申道:“孟䮦,我说,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地方了。”
这时,孟䮦也反应了过来,他的表情变得僵硬,道:“为什么,这里不好吗?还是,你觉得陈胜还是不会放过你,所以,你要离开?”
季遂摇了摇头,道:“都不是!”
孟䮦疑惑道:那是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么多艰难险阻,吃过了那么多的苦,怎么现在,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你就要走呢?
季遂不为所动,道:“孟䮦,这只是你眼前看到的,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几天?陈胜称王之后,现在的这些待遇可就没有了。”
“不仅如此,你觉得,陈胜称王之后,下一步会做什么?肯定是扩张地盘,要扩张地盘,就要打仗,要打仗,就会死人,这些,你应该知道。”
“你怕打仗,怕死,所以才走?”孟䮦的带着几分冷笑,看向季遂的眼神都变了。
季遂看在眼里,并未在意,只是道:“怕,当然怕,但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的,根本躲不掉。就像我害怕和陈胜相遇,但是结果呢,最终还是碰到一起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走呢?你看陈胜的势头,现在兵强马壮,而且人数还在增加,这么多人在一起,不是更有更有安全感吗?”孟䮦更加不理解。
季遂对此却并不乐观,他沉重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陈胜的队伍虽然看似庞大。但是这种短时间集聚起来的义军,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也没有真正能统兵的人才,打仗之所以能不断获胜,除了大家都反秦情绪高涨,剩下的,基本上靠的就是人多。”
“这种军队,出其不意攻打一些防备松懈的小县城尚可。可一旦遇到了金城汤池,再碰上会守城的将领,这种战法,根本行不通的。一两场的挫败,就会让整个义军队伍丧失士气,失去了战斗力和信念。”
“而且,陈胜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反秦事业刚有成效,便迫不及待的急于称王。此举,短时间内,的确能让其势力极剧增强。”
“但,由此埋下的祸根,日后必让他遭到反噬。”
“他陈胜给手底下的人做了一个表率,只要打下一块地盘,就能称王,那他手底下那些人,又岂会不心动,甘愿做小?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人心一乱,义军名存实亡。”
孟䮦知道当日称王之宴上,季遂之所以支持陈胜,是为了活命。
此时,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听完季遂剥茧抽丝般的解说,孟䮦也觉得,陈胜最终的结局,必然会衰败。
可是,除了留在陈胜这里,他还能去哪呢?
孟䮦一脸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