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吕公曾说，他的女儿要嫁的人，必须是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若非如此，他绝不嫁女。

可是，令吕雉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父亲千挑万选，到头来，竟然准备把她嫁给一个，几乎可以做自己父亲的，老男人手中，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而且，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可能更改。自己的婚姻大事，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给了这样一个人，吕雉倍感绝望，眼泪夺眶而出。

“听话，雉儿，父亲绝不会害你的，嫁给他，你未来的命运绝对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吕公留下这一句，便离开了，只留下吕雉瘫软在地上，黯然神伤。

接下来的事，按部就班。吕公主动提出择婿，刘季一听高兴坏了，他一个老光棍，白白得一老婆，还是一大家闺秀年轻少女，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当下满口答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轻的吕雉，纵然内心一万个不情愿，但是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只能屈从。

当时，吕公择婿的时候，萧何就在现场，他听闻吕公的决定，大吃一惊，暗地里还曾劝说过吕公，这刘季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等于是推他入火坑。

但吕公的态度特别坚决，他声称自己有相人之术，确信刘季未来会有大成就，女儿嫁给他不吃亏。

话已至此，萧何也无可奈何，虽然有些替吕雉惋惜，但是另一方面，刘季和自己的关系还不错，他不能说的太过，也就不了了之。

于是，没有丝毫悬念的，刘季和吕雉成了婚，起初，萧何觉得男人若是成了家，或许会有所改变。

事实上，刘季的日子确实有改观，只不过，成婚后的刘季变得更加懒散，更加放纵，家里的所有事情，他都不管，不闻不问，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全部落到了，吕雉这个娇嫩的千金小姐身上。

这才几年的光景，曾经那个明艳动人的窈窕女子，已经被生活的重担，折磨的直不起腰。

而刘季，成天在外面瞎逛，聚集狐朋狗友，饮酒寻欢，甚至，连孩子生病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曾中断过这种生活。

有时候，萧何忍不住在想，吕公现在是否后悔了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是否看走眼了。

这个刘季身上到底哪里有成就大事的影子，说他是个烂人，也不为过，更何况，今年刘季已经四十八了，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几年，他真的有逆天改命，成就大事的那一天吗？

至少，目前萧何没有看出来任何迹象。

可是，以他对吕公的了解，这是一个精明贪婪到骨子里的商人，这样的人，下了这么大的本钱，难道，真的是无的放矢，明珠暗投吗？

一时间，萧何极为矛盾，自己在刘季身上投资，真的值得吗？

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一句多年前，从刘季口中随口而出的话，又让萧何将手中的筹码，坚定的压在了刘季身上。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在咸阳，始皇帝出巡，场面霸气雄壮，几乎所有人，都被那强大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唯有他身旁的刘季面露羡慕之色，有感而发：“嗟乎，大丈夫当如是！”

当时，萧何惊呆了，他不敢相信，刘季这样的一个小人物，竟然敢将自己和不可一世的始皇帝相提并论，而且，那从容自信的状态，是由内而外，下意识的表现，并非刻意装腔作势。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刘季这个人在萧何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坚定，刘季将来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季依然是那个刘季，行事作风，生活状态依旧是那闲散的样子，甚至，更加放纵。萧何在他身上的投资，看不到任何回报的希望。

萧何比刘季大一岁，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他自负身怀大才，不愿一辈子在这沛县当一名小吏，老死在这个职位上。

可是，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只有辅政之才，没有主政之能。

在他心目中，一直在等待一位明主，刘季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但这希望迄今为止，刘季的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崛起的迹象，这不得不令萧何怀疑起了自己的眼光。

只是，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若是想重新物色一个跟随的明主，已经有些晚了，而且，他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所以，他痛下决心，选择孤注一掷。

既然刘季不肯主动做出改变，那么自己就主动去改变他。

于是，前几天，当县里招募戍卒的公文下来时，萧何意识到机会来了。

虽然这是一份吃力不讨好，而且很容易惹上麻烦的差事，可萧何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替刘季接应下来了。

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鸟笼里养不出翱翔雄鹰，刘季必须加以磨炼，否则，他将老死在这沛县。

“刘季，我这里有个差事，你愿不愿意去？”萧何面色肃然，没有理会刘季的嬉皮笑脸，开口问道。

这刘季也是人精，看萧何神色庄重，就知道他口中的差事肯定不简单。

“萧大人，是什么差事啊？”在没有弄明白，对方要让自己去干什么的前提下，哪怕萧何是自己的熟人，刘季也不肯轻易许诺。

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得不得利，可以放一边，但决不能把自己陷进去。

萧何暗叹一声滑头，但态度依旧严肃，“你就说你去不去？”

“萧大人，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你也不说让我去干什么，就问我去不去，总不能你让我去给始皇帝修皇陵，我也一定要去吧？”刘季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

眼看来硬的不行，萧何改变策略，好言相劝，道：“刘季啊，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害过你吗，这县里有什么好差事，我不是第一个想着你的！”

萧何本以为刘季会被自己的话，问的不好意思。

哪知，刘季想都没想，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他的话说完，现场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只见萧何脸色铁青，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刘季，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萧何声音冰冷，冷笑着问道。

刘季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这下子是直接得罪了萧何了。

可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顿时，场面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