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红帽与沙和尚
“在本地时间6月7日，发生在科伦坡僧伽罗大道的轻微冲突以和平的方式解决，火炬集团斯里兰卡支部总裁弗朗索瓦表示，将继续与本地宗教界人士展开持续合作……”
昏暗的地下室里遍布着残缺不全的尸体，投影仪照在被机油与脑浆涂成抽象画的墙面上，仍然在播放着新闻。
一个义体高大的巨汉将长柄武器从最后一个还活着的敌人躯体中抽出，彻底带走了他的生命。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圈头颅，每一个头颅的义眼都还在神经质地疯狂转动着。
“这么说来，弗朗索瓦那老贼屈服了？”
穿着红袍的女人随手用尖刺将面前的尸体钉在了墙上。她听了这话只是耸了耸肩。
“我才不相信弗朗索瓦那老贼会真的向和尚低头，他最多只是暂时退了一步，现在正筹划着怎么把那伙人一起送上天呢。就像蛇发起攻击前要先收起脑袋……你见过蛇吗，奥托？”
奥托摇了摇头。
“没有，在我的家乡，蛇在五十年前就灭绝了。”
“我也是有一回出任务的时候，在一个有钱人家里看到的，很漂亮，光滑的像根电线一样。”
奥托有些怀疑。“真的？自然界有像电线一样的生物？”
“你查查就知道了。”
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奥托并没有放过这声音，它来自地下室的墙壁后面。
奥托用手轻轻一推，厚重的混凝土墙上顿时出现裂缝，随后土崩瓦解。在瓦砾堆后，一对男女抱在一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奥托。
奥托尽可能友善地笑了笑。
“不用害怕，你们的同伴已经全部被我们杀死了，但只要你们不抵抗，就能避免和他们一样的命运。明白吗？”
男人紧张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枚飞刀没入了他的脑袋里。
女人刚要开口惊叫，又一柄飞刀直直地插进了她的嘴里，她像个布娃娃一样倒地，痛苦地挣扎着。
奥托回头不满地看了一眼红袍的女人。
“胡德，你究竟在干什么？都怪你，这下我们没人问情报了！”
胡德冷笑了一声。
“玩弄猎物不是个好习惯。你以为我和你搭档之前没调查过你吗？你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活着就能调查出情报，你只是打算在他们死前多玩玩罢了，最后还要把他们的头加在你那串项链上，不是吗？”
奥托低着头，怜爱地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些头。
“这是仁慈，是你这种冷血的雇佣兵不理解的，他们可是到现在还活着。我为此花了一大笔价钱。”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快点把情报挖出来吧。”
巨汉先是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番身体。这热身动作对义体人来说毫无意义，但有些习惯养成了很难改。
他走向墙壁后面的男人尸体，从自己的手里扯出了一根USB线，将它接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不一会，男人的尸体忽然动了起来，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咯咯声。他的眼中投影出一副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在和画面外的什么人对话。
“是的，我认为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他有良好的品行，艾唱歌同志也能证明这一点。”
“可是他毕竟是个游骑兵，而且他在南非……”
“我们有很多同志都是游骑兵出身的，你加入组织还早，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抱歉……等等，这位同志权限够吗？谁允许他进来旁听的？”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男人的尸体又躺回了地上。
“和我们闯进来的时候发现的一样，这里只是个外围站点，没有二十一世纪协会的核心人员，”巨汉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们又扑空了。”
胡德舔了舔自己布满了鲜血的刀锋，铁锈味一如既往地提神。
“这些人在东躲西藏，他们在我们的弓与刀下逃不了多远了。很快，我们就会把它们撕成碎片。”
“我看我们离那一天还远着。你觉得那和尚会是智远吗？”
胡德想了想。“不清楚，这些和尚大部分都长得差不多，没有识别码区分不开。”
“不过这毕竟是第一份可以证明斯里兰卡的僧侣确实与二十一世纪协会勾结的证据，交给弗朗索瓦也算交差了吧。”
胡德慢慢地走向那个口中被插入了一把刀的女人，她因为失血过多，现在已经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你没有检查她？”
“没有，我一看就知道她那种型号的义体是没有黑匣子的。”
“那她归我了。”
她在女人的身体面前弯下身子，然后对准她的太阳穴，用力一扎。她将头皮轻轻地掀起，由于人造皮肤与义体本身的连接并没有血肉之间那样紧密，这个过程很容易。
“我讨厌义体，”她低声说，“我小时候在父亲的庄园里打过猎，我的第一头猎物是一匹母鹿。那种温热的血液，生命力的具象化从躯体里流淌出来的感觉，是这些冰冷的机械永远也无法带来的。”
“你俨然是一位诗人，胡德。”
“我曾经确实是。”
一通电话突然响起，胡德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后接通了电话。
眼前出现的是宛如一尊大理石雕像的完美身体。
“好久不见啊，赫尔墨斯老总。我们现在正忙着工作呢，有什么事赶快说。”
“听着，公司现在面临着严重的威胁，现在我像你们下达命令，启动‘阿尔戈斯’计划。”
胡德扬起眉毛。
阿尔戈斯计划，简单来说，就是让奥林匹斯集团潜伏在外的间谍开始进行最大限度的破坏行动，为此哪怕牺牲部分隐秘，甚至葬送整个间谍网也在所不惜。这个计划的实施，通常就意味着奥林匹斯即将与其他集团开战，或者是当地的间谍网马上就要暴露了。
“明白。具体要做什么？”
“我要你们去找一个叫秦端的人，他是亚裔男性，大概率会避开整容或者变性的诊所以免暴露自己，因此这些特征不会改变。另外，他还是一名顶级黑客。任何情况下都要避免和他进行网络战！”
“就为了一个人？”
“不要再问进一步的问题，通讯到此结束。”
关闭电话以后，胡德和奥托面面相觑。
为了公司的利益，奥林匹斯基本上在全球每个地区都撒出去了一些间谍，但斯里兰卡这个又穷又小，连压榨价值都没有的国家，奥林匹斯当年只象征性地派出了胡德和奥托两个人。
“你有什么头绪吗，奥托？”
奥托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莫非是‘南非屠夫’？”
南非屠夫，这是一个最近在游骑兵里广泛流传的名号，据说他是一位传奇黑客，在正面和奥林匹斯集团对抗之后还成功地逃出了生天。但由于奥林匹斯严格限制了对外信息流通，因此知道他真实状况的人几乎没有。
而昨天在街道上发生的那起诡异的集体自杀事件，也很像是黑客的手笔……
胡德双手抱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他要是真像传闻中那样神乎其技，这单子可难办了。”
奥托只是笑而不语。
这些年来，倒在他手下的所谓“传奇黑客”，已经有一打了。
即使到了22世纪，人们依然习惯于以貌取人，很多人在看到他这高大身躯后，都想当然地认为对他进行网络战会有优势。
而结果就是，他们的头颅现在还挂在奥托的脖子上，为他持续地分担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