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地下诊所
“奥托那个白痴果然死了。”
在论坛上看到奥托的死讯时，胡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善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之下，她早就知道有一天奥托会死在另一个黑客的手下。
所以她只是在奥托的电子墓碑前献上了一束免费的花。奥托的坟上已经有360朵花了，游骑兵们唯有在这种时候会表现出所剩无几的同情心——他们心底里清楚，有一天自己也只会剩下在论坛上的一个电子墓碑。
“女士，麻烦出示一下门票……”
胡德关闭了论坛页面，礼貌地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售票员自己没有装僧伽罗语芯片。售票员露出为难的神情。
不会让你为难太久的，胡德心想，毕竟我不打算买票进去。
夜幕之下，“科伦坡古代军事博物馆”的字样闪闪发光。
……
暗绿色的灯光，为本就阴森的地下诊所更增添了一分非人的气息，诊所内为数不多的客人们形同鬼魅，他们冰冷的视线偶尔会掠过秦端的身体，然后像是怕被发现一样迅速地离开。
秦端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些开诊所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店面装修的像是要让人一眼看出来“我们这做的是非法生意”的风格。艾唱歌的诊所就明亮宽敞，不过那也可能是因为雅典娜区的非法活动都在明面上，本来就用不着遮遮掩掩。
他径直走向端坐在柜台后方，戴着VR眼睛，如侏儒般矮小的那个老头。
“我来取我存放在这里的义体。”
清道夫、游骑兵与地下诊所之间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游骑兵们会制造大量的尸体，清道夫们及时地将它们运走，而这些尸体会暂时或永久地，落在地下诊所手中。
老头似乎没有反应。秦端不得不用力地拍了一下柜台。这下虽然让老头摘下了VR设备，但也让周围人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他身上。
“清道夫单号？”
“R-ajd-21760618。”
“没有。没有这个单号，你找错地方了。”
秦端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我百分百确定是你们这，阿尔伯特诊所。”
“而我，百分百确定你说的是个不存在的单号，喋喋不休的小基佬。”
秦端轻笑了起来。
当然，他怎么会记性差到这个地步？这种事他在雅典娜区就见过了……
“你想黑了我的义体？”
此言一出，秦端立刻就听到了拔枪的轻微“咔哒”声。老头盘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说：“还没到你手里，就不算是你的。”
地下诊所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为了信誉考虑，诊所们都会保留着他人预定的义体。但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在道上名声极差的家伙，或者是在本地毫无根基的外国佬，错误地选择将战利品寄存在地下诊所……
秦端胸膛里的发动机凶猛地转动起来，由化学反应制造的力量透过活塞传达到他义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手慢慢滑向枪托。
“如果我对你打算做的事没有猜错的话，这将是你生命中可以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
不友善的视线越来越多。秦端几乎已经可以看见弹道的轨迹。
——先放倒最近的，就在身后的那两个……
——骇入左侧的义体，用他的枪管开始射击……
——翻滚躲避柜台后面那家伙的射击……
秦端用余光可以瞟到，已经有人的手臂开始悄悄变形，露出隐藏着的火炮……
“哈哈，你还没有懂我们斯里兰卡人的幽默！”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老头忽然拍着膝盖大笑了起来。周围的十几个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枪。
秦端没有把手拿开。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首先，放心，你的战利品还好好地躺在这家诊所里。其次，我想欢迎你，南非屠夫。”
听到“南非屠夫”这个不明所以的称呼之后，秦端却感到血液都凝固了。
奥林匹斯严格处理了他的信息，按理来说，在本地应该也很少有人能认出他才对……
“……我没法从你的行为当中看出‘欢迎’的意味。”
老头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们二十一世纪协会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趁早习惯吧。”
……
半小时以后，秦端坐在一张办公桌面前，思索着自己是否还没有睡醒。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房间。这里有着以格子为单位分割开来的办公桌，天花板上挂着白炽灯管，在过道边上还有饮水机和绿植。过道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环保海报。
这一切都很正常——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而言。
饮水机里装着的透明液体，从气味来判断是汽油。绿植是塑料的。环保海报上面的日期写着的是2006年的世界地球日。
“如你所见，我们尽最大的努力还原了21世纪，一家普通的环保企业的布局，”老头（现在秦端知道他叫莫克兰）用骄傲的语气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们的考古学家，是他们让重现这一方小小的地上天堂得以实现。”
“我必须指出，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会把办公楼视作地上天堂，除非他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或者是个精神变态。”
“的确有报告指出，你对历史似乎颇有研究。的确，我们当然知道那些事实，现代化对人性的剥削，等等……但这只是一种理念的象征，而你要明白，象征总是夸大的。二十一世纪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意味着格子衫的上班族和饮水机，它意味着‘现状’的反面，这才是我们这个组织如此命名的最大意义。”
这番比秦端想的要正常的多的发言，稍微扭转了他对二十一世纪协会先入为主的印象。
“但是那么大个金色的‘21’作为标志还是太过了，我说真的。”
“我同意，确实有些……浮夸。”
秦端叹了口气。
“听着，少些这种装神弄鬼吧。我事先说明一下，如果你是打算劝说我加入的话，我对你们的宗教毫无兴趣。”
“你对改变世界没有兴趣吗？你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很好？”
“我有我自己的改变世界的道路。就这些？那我打算走了。”
“如果我告诉你，菩提树种的下落呢？”
秦端刚刚离开座位一半的身体，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你是怎么知道……”
“我们有自己的情报网。”
“根据我听到的情报，那东西现在就在你们手里。”
莫克兰咂了咂嘴。
“我倒是希望它在我们手里，毕竟，要是能获得一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斯里兰卡岛上的攻守之势就会彻底逆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