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坠谷（二）
阴谷深处，司空凡紧随拘魂令感应一路追寻，眼瞅到了边缘却始终未见那两具尸魁。
“怎会？”
“莫不是出了岔子”
司空凡思索之际，令牌似是有所感应般闪过几道微弱光芒。
寒风呼啸，郁结的阴气仍旧未散，反倒更加浓郁，甚至多了股让人骇然的死气。
望着墨绿的迷雾，司空凡伫立半空，心中莫名的心悸。
盯着遗迹，他意识到只要前脚踏入，那潜藏的杀机会即刻能取其性命。
“看来这阴气只许死物进入，难道得等雾气散去？”司空凡目光紧紧落在迷雾中央，想了片刻，决定搏上一搏。
在此之前仍需先做好完全准备，只见他凡祭出混沌幽冥幡，打出一道血气，而后快速掐诀。
黑幡旋动，血气翻涌而出凝成道道禁制。
眨眼间，方圆五十里尽数笼罩在禁制之内。
“禁制已成，只待修为恢复，这尸骸迟早是囊中之物。不过这阴气却是需人前来吸纳”
“也罢，且等上几日。待阴气聚浓，自会有人前来”
言即，司空凡撤出禁制，运转功法盘坐半空，缓慢炼化空中微薄的阴气。
与此同时，遗迹内的阴气在禁制影响下极速褪去，余留下的弟子见此情形纷纷退至遗迹外围。
“此方阴气相对较弱，待安顿下来再试着沟通宗门”
“以防不测，我等三人为组刚好四组轮流把守，务必时刻留意那魔头”
几道金光冲天而起，道韵四浮迸发出一阵金色波纹，由内至外扩散。
“今日诸般事宜，想来都乏了，大家先休整一夜”
见大阵成型，众人紧蹙的眉梢才得以松缓。
“你们说遗迹会重开吗？”
一同守夜的两人面对赵拓的询问，一时间也变得语塞。
两人愕然，欲言又止，唯有仰着眸子默默盯着大阵上方飘荡的阴气。
不光是他二人，其余刚入眠的弟子也是同样疑惑，但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想法。
“别多想了，我们这么多人留在遗迹，宗门怎可能不救？何况……”
“何况什么？”赵拓追问道。
“你不还在这吗？赵家的少主”
两人的话语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郁结在众人的悲情也缓缓消散。
赵拓不语，紧跟着大笑，他知晓留在遗迹的后果，却不愿将其戳破。
这一夜，众人思绪良多，无一人多言。
宗门发展相较于他们，熟大熟小不言而喻。
感受着身侧不断激荡而过的灵波，司空凡赫然睁眼，再次向禁制内注入血气。
他清楚光凭自己绝无可能炼化那无尽的阴气，而加上留在遗迹内的弟子，炼化起来也只是时间长短。
“鱼儿上钩了！”司空凡嘴角微扬，浅笑一声。
“先让你们尝点甜头，快活几日”
话音未落，司空凡两手掐诀，引出幡内焚魂业。
霎时间，三条粗壮的火蛇径直钻入迷雾陡然炸开。
业火卷入阴雾如鱼得水迅速燃烧，不过半晌迷雾中便开出一条通路。
瞅着微若萤火的黑幡，司空凡分出一缕神魂。
方想探查迷雾深处的情况，乎的，他身躯一颤恍若雷击。
“这死气竟能吞噬神魂”
司空凡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迷雾，似是想到什么，神色逐渐凝重。
“不好！”他惊呼一声，当即沟通令牌。
见令牌久久没有回应，司空凡顿感不妙。
他双齿紧扣不再顾及其他，毅然冲入迷雾。
“有反应”司空轻声嘀咕，伸出令牌顺着感应极速遁去。
遗迹内的两具尸骸，迄今为止才寻的一副，且金丹还遭柳云等人夺了去。
念及此处，司空凡眉头紧蹙，心中默默祈祷尸骸无事。
迷雾内，越往深处前行那死气对神魂的压制不断上升，强行剥离神魂的疼痛感隐隐袭来。
司空凡停留在黑幡后侧，隐约能见三道似人的光团在阴气中鏖战追逐。
“遗迹内的阴气莫非来自此？”
司空凡面色一沉，调转血气从幡面弹出血链疾射而去。
同时手握血雷，将业火裹住全身，他眺视着三道光影，神情阴鸷。
凝聚阴丹是他迄今为止寻得唯一改变自身的方法，遗迹中的尸骸势在必得。
哪怕明知前方阴气中杀机四伏，他也得闯，堪破自身，突破境界的机会就在眼前，容不得思量。
“人要么一生平平庸庸，要么不顾一切抓住机会往上攀爬，尽管机会细若枯禾。”
“规则就是这般残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谁言无辜？何人敢言无辜？”
司空凡回望身后，不知何时结下这多仇怨。
走至今日，不是他杀别人，就是在他人手中博取那微弱的生机。
辗转几经，险些身死。
贪生是动物的天性，更何况是人。
谁也不知下一刻死的会是何人，为了不作那荒野的孤魂，只得不顾一切。
血色禁制外，剧烈的战斗波纹回荡在苍穹山峦。
一息间，金色大阵周遭的阴气徒然攀升。
阵法崩裂的响声在空中游蹿，仿若下一刻便会破碎。
负责守夜的赵拓三人此刻头皮紧皱，心提到了嗓子眼。
三人目光惊愕，额头上汗珠滑落，紧握剑柄的掌心也变得炙热。
轰——
阴气如巨浪般翻涌，顷刻间，满是碎痕的光阵被冲的支离破碎。
阵内酣睡的其余弟子听到破碎声，惺忪的双眼越发骤大。
恐惧，慌乱充斥在众人面庞。
“撤，撤！快往外围退！”
得到指令，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剑指一挥，急忙御剑夺命般扑向外围。
“这该死的魔头，当真是一刻也不消停！”赵拓低声暗骂，若非先前为应对司空凡耗掉不少灵力，他又何至于如此逃窜。
其余弟子虽未明言，脸上露着相同的神色。
对于遗迹中央的司空凡，他们恨不得饮其血，吞其肉，断其骨。
“这阴气变弱了？”一名弟子惊奇的望着手中环绕的阴气，本以为被阴气追上会生死其中。
眼见阴气无法影响神魂，众人朗声大笑，转而齐齐望向遗迹深处。
“想来是那魔头给的血丹能压制这阴气”
“想来那魔头定然还有不少！”
“这动静估摸那魔头此刻也好不了多少。大伙先稍作修整，待魔头消耗重伤之余，我等一同出手将其拿下”
“只要多得魔头手中剩余的血丹，足够等到宗门前来搭救！”
面对此人的提议，谁也没有开口，生死就在眼前，哪怕无法活着离开遗迹，那血丹也能拖延些时日。
众人面面相觑，宛然一笑，达成共识。
“此怪当真是难缠！”司空凡捂胸口上的伤痕缓慢起身。
就在方才他撤去结界深入源头，发现骨堆之上赫然悬立着两人。
近前一看，正是手下的女魃和那老者，两具尸骸分别被两柄漆黑的长枪洞穿心脉，牢牢固定在白骨之上。
见此情形，司空凡催动血气想拔出长枪，脚下的骨堆突然急剧抖动。
司空凡躲闪不及，遭那骨堆下冲出的铁傀一掌轰在胸脯。
铁傀通体溢散着黑气，铁甲表面不时滴落石蜡般的黄油，恶臭难闻。
缠斗良久，司空凡察觉铁傀散发的气息内有着类似于金丹修士的内息。
且这铁傀像是只无意识的行尸，但凡他屏住气息，对方就无法察觉位置。
然，透过神识勘察，其体内并未蕴含金丹。
困惑之际，司空凡感受到遗迹外有着强烈的灵力波动不停朝他袭来。
望着弥散的阴气，司空凡才意识到为了进入遗迹深处自己撤掉禁止，殊不知，外围还有一群人等着活剥自己。
司空凡看了眼一顿乱扑的铁傀，又望着乌压压的人群。
思维快速转动，随即飞身跃起控制锁链拽出女魃，将其一同隐入血雾之中。
“那魔头逃了？”
望着空荡的遗迹上空，众人心中疑惑。
“在那！追！”
一名弟子指着远处耸立的人影，道。
“来吧，放尔等离去，胆敢回追！且看看你们有何能耐？”
司空凡眼角轻颤，控制锁链在铁傀身前持续作响将其引至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