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圣州的硕鼠
关于灵妖血契，顾余其实知道一些。
这一操作最早是大哥告诉，后面小狐狸甚至用这个试探他。
看了看胖老鼠的表情，顾余突然心下一紧，这货不会是个弯的吧。
毕竟就没听说过，上赶着要把性命交出来当家奴的妖修。
小狐狸本性纯真，对她也是因为幻境之后的感激居多。
倒不会因为是妖修，甚至因为家族需要战力，而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低头看了下并不高的胖老鼠，全身将起鸡皮疙瘩。
见老大没有回话，甚至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皮来财倒也不傻，关联刚刚拍的马屁，才觉得自己被误会了。
想了想，直接解释道：
“老大可知，妖修里也是有家族？”
顾余点了点头，看了过来，示意这奇怪的妖修继续往下说。
“那些妖族，不讲究家传，但会讲究祖圣血脉。”
“老大肯定听说过，四极之地多有妖族，像是落漈归墟中的龙族敖氏，便是因为族里多有祖圣血脉浓厚的子孙，才能保住势力范围。”
顾余心下一动，但神情不变。
思忖这里面含有的信息量，小狐狸知道的其实不多，倒是没有听说过。
毕竟只是在独峰诞生的灵识，也告诉过他血脉记忆更多的是修炼，跟他一样还不过是个刚刚“进城”的泥腿子呢。
“小弟早前连一点点祖灵血脉都没有，之所以诞灵化形，不过是因为从前的一份机缘。否则并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妖修。”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道途可以有散修，但妖族却少见散修。”
“那些能修出灵力的，多多少少都带着血脉。不论如何落魄，都算是有关联的妖族。”
皮来财这边径直说着，顾余那边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万法拘元录里面，可是镇了两只凶兽。
要是亮出来对敌，就不能留活口了...
见老大依旧在倾听，皮来财咬了咬牙，并不打算自揭伤疤。
毕竟他自认机缘雄厚，不会出错，随即直接道：
“小弟想以血契订立，托庇于贵族。并为老大，效力毕生。”
“只求老大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皮来财说了半天，这才直入主题。
顾余也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直接问什么条件。
哪怕化形三阶的确可以成为清源的臂助。
但他不得不多疑，这样的臂助，为何不效力其他更大的家族。
当即给出疑问：
“且先等等，定立血契可有什么副作用？”
“交托生死，不得背叛。还有因为妖修的禁忌，在寿数尽时，神魂尽散，不得转生...”
皮来财改掉了一副兴奋模样，极力平淡说着。
“那这...好像跟送人头也没区别啊...”
顾余皱了皱眉，心下感慨。
不得背叛主家，主家掌握生死什么的。他倒是能想到。
但既然选择修仙，神魂尽散才算真正死去，不得转生不得超脱，倒让他一点都没想到...
不知为何，知道这个结局以后，顾余的心思就是一沉，脑中闪过一道明媚倩影。
心思突感不悦，心烦意乱时，语气冷然：
“那如果有血脉的妖族，与某个家族定立血契，也是这般？”
“应当是的。虽说销金台拍卖灵妖，也多以血契为主。但这说到底是妖修的禁忌”
这样的答案，在顾余的意料之内。
心思一沉，继续问出自己知道答案的，只是想再确认：
“不定立血契，就不得为其他道途效力了吗？”
“老大思虑的，也是小弟无奈之处。
“若要效力，久处他族，进行修炼必生逆流，到时只怕老大也会清算。”
想到自己要立血契的原因，皮来财面有苦色。接着又补充道：
“不过也并不一定。妖修无法散功，也不能更改道途。”
“但却有传闻祖圣妖族会与其他道途联姻，甚至招天骄入赘。”
“既然是这样的话，小弟猜测他们肯定有不需要血契的。”
心知对方已经告诉的够多了。
但顾余还是觉得，这根本就是天道诡异，非要让道途横生各种壁垒才有的禁忌。
想到小狐狸，顾余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纠缠。
而是径直问到：
“你我不过因为密令才结识，这般做只是因为那个要我答应的条件？”
“小弟以血契得贵族对妖修道途的认可，可以弥补身为妖修散人修炼速度慢的不足。这是小弟自己的好处。”
“不过终究来说，是小弟付出甚大。因此想让贵族教我孩儿，得贵族武修道途的认可，不再成为妖修。”
“你孩儿可曾化形？”
顾余好像隐隐摸到了，为何万法拘元录两个凶兽，都是武者修为。
“我儿麒麟，并不分真身化形，与常人无异，只是个半妖...”
“虽说也有多宝鼠寻宝的天赋...”
“但因为小弟的缘故...更不想令其成为妖修。怕其夭折，因此想多立一道血契，由老大教其入武。”
顾余嘴角抽了抽，就你孩子叫麒麟？？？
你这混的，难怪祖圣妖族也不收你回去...
不过倒没有明着讲出来，毕竟他已经得到答案。
万法拘元录里的朱厌和蜚牛，实际上就是被他镇杀以后成为图鉴。
不改变修为境界，直接成为武修。
如此诡异的功法，还有万法神通和拘元遣灵两道用处。
一是获得被拘之妖的神通。
二是拘下妖灵，妖需要听命于自己，不过也就成了不死之身。
这的确是违背顾余对此世的常识理解的。
原以为是钻了开脉丹的漏洞，没想到是钻了妖修的漏洞。
总归是这个天道法则亏了...他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巧合碰上蜚牛和朱厌这样有血脉的妖族，是不是有人谋划。
顾余也只好打算下个境界再测试了。
不过他依旧很怕，自己最终会冒出拘灵镇下小狐狸的想法。
往后对她好点，只希望不要给小狐狸留下阴影。
顾余这样想着
总体来说，抛开血契，还是心情愉快的。
这才随口问了句：
“你要立血契的道理我都明白，但为何非要让你孩子入武？”
“你这多宝鼠，怕是会有更大的家族需要你敛财的吧？”
皮来财没有停顿，而是掏出全部的地魄芝，总数十八朵，以自证家资，塞给顾余。
想起少时的阴影，突然间跃跃欲试，令顾余怀疑这位是真野心还是假实诚：
“小弟并非妖族点化，而是一个武修以多宝鼠的血脉所点化...”
“再就是，小弟永远信自己的机缘，只是因为天道影响，才不得不用血契...”
“嘿...终究都是一死，血契又能影响多少。倒不如让我孩儿，自己去拼一线生机。”
随即直接低下眉眼，只等顾余答复。
脑中闪过少时回忆，恍如几世轮回。
轩厕瘦鼠，往来恶其污臭。人人喊打，东西乱窜。
儒者大行文章，传阅世人扬其恶行，才知低贱恶类当是硕鼠，极类家国蠹虫。
代代立言，口含天宪，一朝终成文宗，可追圣人。
阴沟里常做仰望，聚灵化形皆是奢求，卑贱物种何德能得文宗立言？
一日生出反骨，不再缩于污浊之地，越往南逃越见广阔风景。
这里没有道德文章，没有文宗托物满嘴仁义道德。
他们都忙得很，忙着家族互相吞并，而不像他们，忙着拿耗子说事，自我美名：
“涕泪多思生民之艰，德行难容柱虫鼠辈。”
直到有一天，一个手握长刀，身形修长但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来到了林苍。
身后跟着面黄肌瘦的流民，数十个人凑不出六七件件完整的衣裳。
自己不见光鲜，见到这只瘦鼠倒当起了救世主，神神叨叨：
“哦哟！还是个青圣州来的？嘿嘿嘿，我这有道你祖上的机缘，不知你能否熬得住...”
一道金光打入，由此诞灵化形。
一日，有一武者散修，拼死救下了这只被追杀的聚灵多宝鼠。
感其恩情，那老鼠为她不断奉上所寻之宝。
“既是家人，往后也要称你名姓的。不如，就叫皮来财吧。”
可惜故事美好总在开头，
“他答应我了，只杀武者...”
女子咽泪，语带庆幸。
毕竟那个给她疯狂送宝的老鼠，真的可以苟活下来。
直到又见到带刀武者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