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曲调十二 圣梵罗马的决斗
这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对方有着活下去的权利。
——题记
大雪纷纷,庄严的教堂下,凯琳娜一身黑西装站在走廊中央,她的胸前戴着一朵白花。她低着头,满脸憔悴。
神父站在十字架下庄严祷告,清冷的风吹拂着桌台上的蜡烛。
“……愿逝者的灵魂得到安息。”神父合上手里的《圣经》,手指在额头与胸前轻点,继而退到一旁,示意凯琳娜可以上前。
凯琳娜走到十字架下,嘴唇微抿,定格良久,她将那片凋落的彼岸花放在桌案上,深吸口气后便转身离去。
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躺在桌案上的彼岸花瓣被风吹起,小心翼翼的落在地上……
她回到使徒殿,穿着黑裙的唐添添正坐在台阶上等着她,小丫头的眼哭的红红的,让人看了都于心不忍。休乖乖的陪着唐添添坐着,不知道怎么安慰,求助的看着凯琳娜。
凯琳娜走到唐添添跟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便走进办公室,那里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她。
唐添添侧身倚靠着休,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休的衣角。
“休哥哥,添添真的好没用。本来想帮罗塔莎姐姐,却……”她想继续说下去,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有些挣扎,却无济于事。她只能改口:“添添好累。”
“糖糖不累,休在呢!”休傻傻的笑着,多么的天真无邪。唐添添看着休这幅模样,心里一阵心疼。她依偎着休不想说话。
罗塔莎想要挣扎,却使不上力气,她瞥着近在咫尺的猎魔之刃,却怎么也够不到。
“别挣扎了。”影梦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猎魔之刃,在罗塔莎眼前挥舞着,“挺有分量的,你就是用它,伤了祈冰新的眼吧!”
“呵!原来是寻仇来了!”罗塔莎一阵讥讽。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为此事来的。”影梦一把丢掉猎魔之刃,手指勾着罗塔莎的下巴,眼睛几乎快眯成了一条线:“我来这里,是我们堂主的指示——我只是奉命带你回去,仅此而已。”
“时飞?”
“哈!你知道的倒不少!哦!我差点忘了,你有着很强的探查能力——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
罗塔莎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死去。”
影梦紧贴着罗塔莎的脸庞,暧昧的在她耳根旁吹出口热气,轻声细语:“那我等着。”
他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微笑俯视着她,咒语默念,无形的锁链出现在罗塔莎周围,将之紧紧束缚。
“这是用元素凝结而成的锁链,你越挣扎,它就越紧。”他看着挣扎的罗塔莎,仿佛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瞥了一眼趟在地上的猎魔之刃,大踏步离去。
浮士德看着死亡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皆被红线画满。他的目光逐渐定格在最角落的那个名字上。
“这个人会出现的。”美杜莎临走时,曾对他这么说过。他想问为什么,但现在一切都已来不及。那个女人,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安娜,你这是何苦呢?”他轻声叹惋,从手环中拿出一张相片,那是十二使徒在很久之前的合照,看着上面各形各色的十二个人,他的目光逐渐聚焦在一个人身上。上面的女人穿着紫色纱裙站在最边上,就像是刻意的跟其他人拉开似的。他看着相片,将死神之镰依靠在肩膀上,感受着上面冰冷的气息,他将相片靠在了脸旁,轻声说:“别着急,浮士德会去陪你们的。”
“滋滋……”凯琳娜尝试联系罗塔莎,却总是以失败告终。她切断线路,抱着手依靠在办公桌上。
“美杜莎违抗了圣主的密令,就算能活着回来,也是死路一条。”
暴怒仲裁的话时时萦绕在耳畔,凯琳娜皱着眉,将现有的思路一一描绘在刚调出的信息面板上:
罗塔莎的任务跟心核有关,她有着极强的探查能力,所以应该是探查心核的所在,但据现有的情况来看,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而且,根据鬼谷崖川的汇报,魔王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但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另外值得肯定的是,堕天使那边已经出现了内斗;那么,给美杜莎的任务——又是什么呢?而且,美杜莎竟然违抗了圣主的命令,这实在说不通;另外让人疑惑的是,唐添添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的确很反常。
凯琳娜感觉自己现在正身处迷雾之中,但只要解开一条,便会豁然开朗。
那么问题来了,罗塔莎,究竟在哪儿呢?
再三思索后,凯琳娜接通了皇甫砜的线路,下达了寻找罗塔莎的命令;一同前去的,还有与其一组的海未央。至于美杜莎的陨落,现在还是不公布为妙。
“未央,马上结束任务,罗塔莎有麻烦了。”
“怎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跟她这次的任务有关,她与本部的联系中断了。”皇甫砜有些担忧,凭罗塔莎的能力,竟然也到了这般田地。“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轰轰轰!普易斯指挥着浮游炮来回穿梭,紧密配合着哥哥的动作。
直冲云霄的楼顶上,三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就在不久前,普罗斯下达了抓捕的命令,经过一番计划后,行动终于开始。
尼古拉斯·维多奇平静的看着密切配合的兄弟二人,寻找着最佳突破机会。他扇动着身后的半只羽翼,逐渐形成一道屏障防御着远方的浮游炮,手中的长枪也不时的与古奥斯佩剑纠缠在一起。
这兄弟俩真麻烦!他不时想。
乒乒乒!普罗斯尽可能的拉开距离,好为弟弟的浮游炮提供机会。但尼古拉斯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在普罗斯拉开距离的同时瞬间逼近,不留任何余地。普罗斯很清楚,时间消耗的越长,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
“普易斯,Plan B!”
普罗斯调转身形,在尼古拉斯接近的时候瞬间贴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尼古拉斯稍微分神,但就是这一分神,普易斯已携着古奥斯佩刀冲了过来。
胜负已见分晓。
带有魔咒的手铐无情的套在尼古拉斯的手上,尼古拉斯一脸平静看着二人,冷哼:“真得意啊!给圣主办事的走狗!”
“你小子嘴巴干净点!”普易斯很不爽的封住尼古拉斯的嘴,也不管那瞪着他的眼睛,将之带上了飞船。
“任务完成,回去交差吧!”普罗斯启动引擎,飞船直冲宵际。
看着窗外一闪即过的云彩,普罗斯有些失神,不知怎么的,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
“我看你总是不在状态。”副驾驶上的普易斯好意提醒着,“是不是因为罗塔莎?”
普罗斯没有回答,但那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普易斯见状得意的笑了笑。
“我亲爱的哥哥啊!撒谎真不是你的强项啊!”
“闭嘴。”
普易斯无奈的笑笑,扭头看向窗外,斟酌良久后,他又说:
“我这里有条小道消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说吧!”
“前几天我跟浮士德通讯,他提到了罗塔莎。”
普罗斯撇了一眼普易斯,示意继续。
“她,好像出事了。”
普罗斯手里的动作定格了半秒,继而又恢复如初,定睛看着前方:“他怎么知道的?罗塔莎这次的任务是保密的。”
“美杜莎找过他……关于美杜莎,我们都很清楚她的能力。”
普罗斯看着自己的弟弟,深邃的眸子无一丝波澜。
普易斯看着他,他却无动于衷。
“哥哥?”
“嗯?”
“给我点反应啊!”
“什么反应?”
普易斯直接无语。
“这里就是罗塔莎信号源失踪的地方。”飞行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空,皇甫砜用仪器搜寻着罗塔莎的信号,尽管希望很渺茫。
“前面有个山洞。”海未央加快了飞行器的速度,先行一步踏上了前方的海岛。
“喂!还不知道那里情况呢!”皇甫砜用探测器扫描着周围的地形,在身前绘制出一个三维空间投影。
海未央结出法印,蓝色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走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皇甫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据地图显示,前方不远处有热量残留。
“皇甫,快过来。”海未央的声音很是急促,看来是已经找到了什么。
皇甫砜走到海未央的身边,数不尽的仪器残骸映入眼帘,另外引人注目的,是凝固在地上的大片血渍。
海未央反复检查着破烂不堪的仪器,经过反复核实,确定了就是罗塔莎的持有物。
“血已经成固态了,我们来晚了。”皇甫砜有些担忧,“先给头儿做个汇报吧!”
“凯琳娜·西尔维娅,请你告诉我,我们的探查者是不是出事了?”
这是普罗斯第一次对凯琳娜直呼其名,凯琳娜对此有些诧异。
“皇甫砜一组已经赶过去了,具体情况还需要核实。目标呢?”那头没有在此事上过多停留。
“已经抓到了,正在返回的路上。”
“好,辛苦了。”普罗斯话还没出口,那边已经挂掉了通讯。他有些失神,正好发现弟弟正用着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怎么了?”
“哥哥,对那个女人太上心可不好啊!”
“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可是我的哥哥啊!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
“别做多余的,OK?”
“放心,我不会随便僭越的……那不是我的任务。”
“嘿嘿!这才是普罗斯嘛!”
……
“罗塔莎姐姐?罗塔莎姐姐?快醒一醒!”
冥冥中,罗塔莎听到了唐添添的声音。
“添添?是你吗?”
“是添添,罗塔莎姐姐,添添找的好辛苦!”唐添添带着几分委屈,但更多的是痛苦。“罗塔莎姐姐,计谋之笔撑不了多久,接下来你按照添添的指示,添添带你离开。”
罗塔莎看着虚空,她知道,唐添添现在正看着自己。
“跟着我念。”虚空中传出一连串的咒语,罗塔莎跟着一句一句的将之念了出来。
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束缚在身上的锁链瞬间化为一串冰渣。罗塔莎强撑起身,捡起了地上的猎魔之刃。
“添添,接下来呢?”
“在你的左手边正上方有一个通风口……从那里进入……然后……”唐添添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就像是有什么在干扰她。
“不行了……罗塔莎姐姐……快……计谋之笔撑不住了……”
罗塔莎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加快了行动。“添添,你怎么样?”
“没事的……添添可以的……啊……”
“添添!出什么事了?”
“没事……添添能应付……添添已经让休哥哥去接你了……从通风口出去后……你要……一直走下去……”唐添添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声音,任凭罗塔莎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
使徒殿,果然出事了。
“未央,走吧!这里已经没有能调查的了。”整顿之后,皇甫砜跟海未央准备沿着罗塔莎失踪的方向继续寻找下去,就在将走之际,却突然接到了仲裁庭的通知:
停止现有任务,即刻返回!
“什么?!没搞错吧!”皇甫砜吃惊的看着终端上的消息,他看向海未央,后者也是一脸的吃惊。“仲裁庭到底在搞什么?”他不由得质疑。“可恶,空间门也不能用了,要不然就能回去当面问个清楚了,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别着急,我问一下头儿。”
当听完海未央的汇报后,凯琳娜第一时间找上了暴怒仲裁,想当面问个清楚。
“这是仲裁庭商量后达成一致的结果。”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哦!凯琳娜,这不是你能干预的,我们都不能干预。”
“是圣主的意思?”
暴怒仲裁不再说话,默默地错开凯琳娜,当走到门口时,却又回过头对她说:
“凯琳娜,我劝你也不要再插手此事——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使徒的管辖范围。我也希望你能够告诉他们。”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使徒的管辖范围。这句话深深地烙进了凯琳娜的脑海。
“皇甫砜……是我。”尽管已经酝酿了许久,可真到拨通了之后,普罗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普罗斯?有事吗?”
“……罗塔莎有消息了吗?”他开门见山,尽量使自己不带一丝个人感情。
“这个……我的任务取消了。”
普罗斯心一沉。
“是凯琳娜的命令?”
“不,是仲裁庭的——不过凯琳娜已经去交涉了,我还在等候她的指示。哦!你等一下,凯琳娜来通知了。”
普罗斯等着那边的消息,那边却迟迟没有声音,他有一些着急:“皇甫砜?你还在吗?”
“……我在。”
“凯琳娜有什么通知?”
“……她说……任务取消……”
皇甫砜听着手机,那边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随后立即平复下来:“哦,是吗——我知道了。”
“普罗斯,听我说……”皇甫砜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掉了通话。听着手机滴滴的声音,皇甫砜无奈的看着海未央。
“得嘞!这次真是寝食难安了。”
普罗斯坐在座椅上,抬头正对上前来的普易斯。飞船已经设置为自动驾驶。
“你那是什么表情?”普易斯突然有些鄙夷自己的哥哥,一个女人竟让他乱了心智。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是觉得很难安,心里总是想着另一个人。很奇怪不是吗?这是从未有过的,但自从那一次得知了她要去执行这个任务后,我的心就乱了。我没有美杜莎的能力,却总是感觉很不妙,果然,真的应验了。”
“那又如何?那不关你的事!你所贯彻的骑士道呢?”普易斯冷着脸说,他真是受够了!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
他突然变得很颓废,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双眸里无一丝神采。“仲裁庭为什么撤销皇甫砜的行动?他刚刚有了点眉目。”
“你很烦人唉!”
“普易斯!这不是你该说的话!!”普罗斯的声音大了几分。
“是吗?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说?再安慰你吗?哦——省省吧!亲爱的哥哥,我们有着自己的骑士道!我们要依照命令行事!”
“难道不能变通吗?普易斯,我们不能再墨守成规了。”
“哥哥,这才是你想和我说的吧!”
“不!普易斯……你没能理解我的意思。”
“我理解的够透彻了!”普易斯打断了普罗斯的话,他不耐的看着哥哥,眸子里泛着冷光,这目光看的普罗斯心寒。他们兄弟二人,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沉寂了许久,普罗斯开口了,他看着普易斯,目光坚定:“我要去。”
“你疯了!想要违抗圣主的命令?!”
“他只是命令了皇甫砜,没有命令我们。”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
“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从没说过,是你臆想的。哥哥,你陷得太深了。”
“骑士不就是要去拯救的吗?现在她需要我。”
普易斯摇着头,他甚至威胁他:“你只要去了,我便会将此事上报圣主殿,你甘心接受惩罚吗?”
“我知道这是你的职责,弟弟,我不会责怪于你。”普罗斯拍着普易斯的肩膀,莞尔一笑:“我很自豪,能有你这个弟弟。”
他看着他,眸子里满是埋怨。
“以前,你为了去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离我而去;现在你又要走了——我真是不理解。别再……别再离开我……”
“……对不起。”
普易斯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嘴唇哆嗦着,声音中充满了冷漠:“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普罗斯穿上飞行器,打开了舱门……
飞船继续航行,普易斯坐在尼古拉斯跟前,如看死人般看着他。
尼古拉斯淡淡的看着他,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尽管嘴巴已经被封住了。
“你很得意?”他问。
“……”他看他的表情更丰富了。
普易斯终于忍受不住,他走到尼古拉斯跟前对着他拳打脚踢,他把愤怒全都发泄到了尼古拉斯身上。
“得意呵!得意呵!我让你得意!你都知道什么!啊?我还轮得到你来嘲笑?!”他发了疯的发泄着,尼古拉斯蜷缩在角落任由他拳脚相向。他用已经淤青的眼看着普易斯,被封住的嘴巴里传出“哼哼”的声音。
渐渐地,他打累了。他靠在尼古拉斯身旁,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腿间。身边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普易斯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跟他一起去,会有什么结果呢?”他戳了戳浑身是血的尼古拉斯,后者对他仍置之不理。
“够了啊!够了啊!回答我!”他揪着尼古拉斯的衣领,一次又一次的把尼古拉斯的头往机舱壁上撞,撞得尼古拉斯头晕眼花。
他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注视着怒目的尼古拉斯,轻声对他说:“既然你不说,那你就去死吧。”
古奥斯佩刀无声的没入尼古拉斯的胸膛,尼古拉斯的眼瞪得老大,他真是不甘心,空有那么一身本事,到头来却落了个被人活活打死的下场!他不甘的直视着普易斯,双眸渐渐失去了神采。
“呵!死了啊!”他摇摇尼古拉斯,佩刀抽出,尼古拉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的眼瞪得老大,流出的鲜血将机舱染得血红。他坐在血泊里,双目无神的看着机舱顶,喃喃:“死了好!死了……就没有任何痛苦了。”
“你好,我是罗塔莎·维多利亚,请多关照。”
他们交集不多,但自从那第一次握手,她的身影便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他承认,自己是个呆板无趣的人,只因为死守着那所谓的骑士道,他从来只会照命令行事,当知道鬼谷崖川跟休都是从影堂转过来时,他真的很吃惊:为什么可以改变自己的信仰?那不是已经根深蒂固般的存在了吗?他不理解,直到现在,他大概明白一些了。
普罗斯降落在皇甫砜发的坐标周围,这次任务,是他自己给自己下达的,决不让任何人插手!
“真的不用吗?”那是皇甫砜最后一次跟他通话。
“这是我选择的,理应由我来完成。”
“……别这么做,还有别的办法的。”
“圣主已经下令禁止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皇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
普罗斯释放感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他一遍又一遍的释放感知,却始终察觉不到罗塔莎的气息。
难道是转移了?亦或是来晚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继而收回感知,起身前往下一处。
罗塔莎躲在角落里,数个影魔急匆匆的从前面略过,看来影梦已经发现她逃跑了。她瞬间感到万幸,影梦封死了她的回路,以至于使用不出任何力量,但这也变相的帮助了她,使得她的气息难以被发现,可以说,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她牢记着唐添添的话,待影魔远离后迅速加快脚步,凭休的步伐,应该很快就到了。
影梦板着脸,那家伙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要是让堂主知道了,他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祁冰新,去把人给我抓回来。”末了,还又加上了一句:“实在万不得已,我允许你杀了她。”
……
飞船平稳的降落在机场,普易斯拎着尼古拉斯的尸体从中走出。
“普易斯,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收押的相关人员见状吃了一惊。
“中途反抗,死了。”他如丢垃圾般把尸体扔在地上,四处扫了扫,问:“凯琳娜呢?”
……
凯琳娜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普易斯,又看向那被白布包裹的尸体,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
“我很清楚……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向你汇报一下。”普易斯将飞船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凯琳娜。
听完普易斯的汇报,凯琳娜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难道真是她许久没有关心下属了吗?
“普罗斯走了多久了?”
“三个小时零十二分钟。”
“能定位他的位置吗?”
“他主动屏蔽了,我感应不到——凯琳娜,我觉得我有必要向圣主汇报一下。”
“不到万不得已别这样做……让我再想想……”
“……”普易斯费解的看着凯琳娜,在他看来,眼前的凯琳娜越来越犹豫不决了,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决断。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他自己的错觉?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凯琳娜没有理会普易斯异样的目光,她也不再追究普易斯的错误反而独自离开,金黄色的波浪卷在风中显得那么干枯。
普易斯站在使徒殿中央,他看着身前池子里绽放着的彼岸花,上面的十一朵花瓣依旧娇艳欲滴,但是那落在泥土上的枯叶那么的刺痛人心。“已经陨落一个了啊!”他恍然大悟的瞅向二楼,也就是在那个瞬间,他决定了什么……
站在庄严的圣主殿门外,他深吸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普罗斯隐匿住自己的气息,他潜入这诺大的仓库,却早已经人去楼空。他搜寻着四周,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经过仪器确认,这就是罗塔莎的血迹!
“还是来晚了吗?”普罗斯懊恼的一拳捶在墙上,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忙释放感知,骑士之力借助周围的环境迅速缔造出一番影像。
侧写成功!
普罗斯站在影像中央,罗塔莎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他的身前。他看着罗塔莎在那里说着什么,但又听不到,他试着读出罗塔莎的唇语,越往下读,他心中的希望便越大。紧接着,他看着罗塔莎爬进通风口;再然后,影魔便发现了她的出逃。
影像到这便不再继续,看来影魔走时将周围的气息抹除掉了。普罗斯叹口气,紧张的心多少有了几分安定。他已经从罗塔莎的唇语中读出来了:唐添添,已经行动了。
普易斯单膝跪在圣主殿中央,他低着头,等待着圣主的发令。
头顶的金色琉璃吊灯突然光芒四散,金色的羽翼覆满了整座殿堂,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普易斯下意识的用佩刀支撑住身体,他想抬头,却做不到。
“你找我?”圣主问,毫无一丝感情可言,冷的彻骨。
“……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
“说。”
接下来,普易斯用简短的语言将事情的始末叙述给了圣主,圣主听后没有半分反应。他淡淡的看着普易斯,眼眸中露出的神采不知是欣赏还是嘲讽。
只听他淡淡说道:“普易斯,职责跟感情,你选择了职责,这点我很欣赏。”他一挥手,金色的羽翼瞬间变得光彩夺目,逐渐在他脚下形成一座彩桥。他踏上彩桥,一步一步接近普易斯。
“对于你的哥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没有半分忤逆,毫不犹豫的,几乎是脱口而出:“全凭圣主发落!”
圣主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而后又轻轻拍掌,一道令下,暴怒仲裁出现在普易斯身边。
“萨麦尔,你听到了吗?”
暴怒仲裁微微鞠躬,一道令符出现在他的手中:“那孩子僭越了自己的使命,又违背了自己的准则,已经不再是使徒了。”
普易斯听到此话心底一震。
“那——萨麦尔,麻烦你走一趟吧!”
“遵命。”
圣主看着普易斯,声音突然变得温和:“普易斯,我需要你这样的人。”
普易斯的的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欣喜,那是身为骑士的荣耀!这一刻,终于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情绪激动地看着圣主,他没有搞错,自己真的被圣主承认了!一直以来他都在为此努力,而现在——终于实现了!
“多谢圣主!!”
……
体力临近透支,罗塔莎靠着树干大口喘着气,从那里逃出来将近一天了,还没有看见休的身影,她难免有些担心。
她不知道,她的担心——已经成为了现实。
乒乒乒!!!绝对之刃与拦截而来的子弹擦肩而过,休停下脚步,注视着拦在身前的二人。
“影梦说的果然没错,真有援军。”拿枪的影魔吹了吹枪口的热气,跟同伴展开了包围的架势。
“这家伙可是个怪胎!我们要小心应付。”另一名拿着巨锤的影魔来到休的身后,他手中的锤子已蓄势待发。
“上!”
一声令下,双方同时发力,刃锤猛击在一起,同时袭来的,还有窜出枪膛的子弹……
普罗斯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看着面前的老者,眸子清明如水。
“十二使徒执法者——普罗斯,见过仲裁。”
他向暴怒仲裁鞠躬,却被其一把托住。
“吾等受圣主之令,来带你回去。尔等不得违抗!”
普罗斯心一震,脸上百味杂陈,他低着头,沉默许久才开口:“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我希望……”
“不得违抗。”暴怒仲裁不留情面的打断了普罗斯的话,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普罗斯,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死人。
普罗斯抬头注视着来自仲裁的目光,他理解了那道目光,却已经无能为力:暴怒仲裁已经用圣主令控制住了他的行动。他现在只能任人宰割。
普罗斯遗憾的望向某个方向,距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远了……他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船,他闭上了眼。
“添添,罗塔莎……交给你了……”
轰轰轰!!!爆炸迭起,两个狼狈不堪的影魔从废墟中爬出,他们手中的武器已支离破碎,他们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为什么?!他怎么那么强?!这跟影梦提供的情报根本不符!”他们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休,仿佛是在看一个魔鬼。
“嘿嘿!糖糖说了,谁挡休,休就不留余力的打死他!”休看着脚下渺小的二人,手里的绝对之刃奋力划出……
雪花飘在黑如夜的伞上,少年站在悬崖之上,享受着天地的洗礼。
“呼——”
一只苍鸢飞过,少年抬头看着弥留天际的曲线,突然伸出了手。
寒流占据了一切,无力的雪花逐渐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法阵,少年站在法阵中央,聆听着世界的声音。
他的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微笑……
普罗斯带着镣铐半跪在殿堂之下,他沉着脸看着上方的圣主。普易斯站在圣主身旁,安静的注视着他。
“普罗斯,你可知罪?”充满威压的声音响彻整座殿堂。
“我不明白……”普罗斯直言不讳,“圣主,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把罗塔莎带回来?”
“你擅自执行,属于渎职!”
“就算我没有擅自离开,那您为什么要让凯琳娜结束皇甫砜小组的任务?他们已经有线索!还是说——您根本没想过让罗塔莎回来?”
“你在质疑我?”压迫感瞬间袭来,普罗斯被压的喘不开气,他的脸紧贴在地板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圣主。
“普罗斯,别说了。”普易斯从旁劝阻,普罗斯却置若罔闻。
“你究竟让她执行了什么任务?竟然已经到了借刀杀人的地步!”
“住嘴!”压迫瞬间增大,普罗斯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地上,他的七窍已经流出了鲜血。
“圣主,哥哥他只是意气用事,还望您手下留情。”普易斯冲到普罗斯前面,用尽全力替哥哥抵抗着压迫,普罗斯这才稍微有了呼吸的空间。
“普罗斯,看看你的弟弟,你忍心他这样吗?”圣主增大压迫,普易斯的手臂瞬间断裂,迸溅的鲜血染满了普罗斯的面庞。
“不!!!”
他挣扎着,听着弟弟撕心裂肺的嘶嚎,终于臣服。
“……我认罪!”他几乎成了恳求,他看着自己的弟弟,眸中尽是不甘。
“哼!”圣主收回压迫,精疲力竭的普易斯无力的倒在普罗斯面前,普罗斯看着自己的弟弟,多年来建立的骑士道终于崩塌。
他挣开束缚的镣铐,古奥斯佩剑直指圣主。
“Fuck!”
他不再保留,古奥斯佩剑光芒四射,骑士之力在一瞬间发挥到最大。
“圣主!”这一幕打的暴怒仲裁措手不及,他冲到圣主身前,硬生生的挡下了普罗斯全力的一击。
“萨麦尔,你多虑了。”圣主拍拍暴怒仲裁的肩膀,一挥手,周围的场景瞬间变成另一番景象。
普罗斯看着周围的一切,再一转眼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还有另一个——弟弟。
“这里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决斗场,你们到底有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还是让他们来替代你们,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愿。”
圣主指着另两个普罗斯兄弟,面无表情的讲述着,他一挥手,一到金黄的结界瞬时包裹整个决斗场。这结界直接封住了二人的骑士之力!
暴怒仲裁看着圣主的一举一动,没有做出任何,他看了普罗斯一眼,跟上了圣主的步伐。
这诺大的决斗场里,只留下了他们四人。
“普罗斯,对不起。”虚弱的普易斯躺在普罗斯怀里,一个劲的自责,“我以为圣主能帮我把你拉回正路上,可谁知……”
“别说傻话,你这也是为我好。弟弟,你的这份心意,哥哥收下了。”普罗斯用扯下衣服暂时包住了普易斯的伤口,他露出少有的慈爱。突然的,毫无预兆的,他拍了拍普易斯的头,他笑着对他说:“弟弟啊!你是我的骄傲啊!”他捡起身旁的古奥斯佩刀,携着手中的古奥斯佩剑走向了对面的“他们”。
普易斯无力的抬头,他想站起来,却已没了那力气。他看着哥哥渐远的背影,仿佛有一次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时,哥哥为了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差一点丢了性命……
古奥斯佩剑锋芒毕露,普罗斯散发着满腔的战意,他直面着面前的二人,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刀剑相触,清脆的撞击响彻整个决斗场。普罗斯毫无保留的战斗着,仅是短短的接触,他便已经遍体鳞伤。
眼前的二人,简直就是他跟普易斯的复制品,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甚至默契程度,都丝毫不差!
“啊——”他怒吼着,手中的刀剑越来越沉重,他的力量已经用尽,现在的他,是在用生命作为力量。
“弟弟啊!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对方有着活下去的权利。”他又一次倒下,手中的剑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只想,让弟弟活下去!
“住手。”普易斯无力的呼喊,他用力爬向哥哥。真的是不甘心!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难道一切都错了吗?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啊!!
刀剑无情的插入普罗斯的胸膛,他被二人紧紧夹在中央,浓稠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普罗斯丢掉破碎的剑,紧紧抓住了插在胸膛的剑。另一个他用力的拔着那定在他胸中的剑,却纹丝不动!
“复制我?你可真——”他如疯子般笑着,手中的刀快速划过眼前人的喉咙,“——可笑啊!!!”鲜血在夕阳下绽放,时间仿佛在这一时刻定格,普易斯呆呆的看着哥哥,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眼前的身影缓缓倒下,直挺挺的倒在了自己身前。
“不,不要,不要啊!!!”
他奋力爬到哥哥身前,却不敢触碰他的身体。
“普罗斯,醒醒。喂!别睡啊!喂——”
眼前的人无一丝反应,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
普易斯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坐起身,将哥哥抱在自己怀里,尘土跟鲜血掺杂在一起,他抚摸着普罗斯的脸庞,轻声道:“哥哥啊!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他感觉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他紧抱着哥哥渐冷的身体,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哥哥的胸口。
“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多年来,任性的我一直活在你的庇佑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哥哥,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会原谅我吗?
无形的风围绕在普易斯周围,仅剩的另一个“他”将刀砍向了普易斯。
锐利的刀锋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肌肉,他咬着牙,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拿起了哥哥手中的刀。
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身体,刀锋的搅动连带着骨头的碎裂声。普易斯突然笑了,他咧着嘴,泪水与血水夹杂在一起,这才是他吧!真实的他,不再任性的他。可是,哥哥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他了啊!
古奥斯佩刀划过,连带着仅剩的力量,虚空被砍出一道裂缝,尖锐的空间乱流波涛汹涌般的涌入,充斥了整个角斗场。
咔吧!结界由于乱流的闯入出现了裂痕。
“像我这样的人呐!就该下地狱啊!!!”他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另一个“他”,感受着对方的挣扎,连同那嵌在身上的刀,他跟“他”一起坠入了空间裂缝中。
就让我,孤独地流放吧!
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那被撕裂的裂缝,逐渐愈合。直到——最后一丝光亮的消逝……
使徒殿的正中央,圣洁的彼岸花上,花瓣轻飘飘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