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进入21世纪，知识、智力、智慧的重要性日益增长，思维对知识的产生，对智力和智慧的形成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人们对思维科学的关注也日益增强。思维科学已渗透到各学科领域，是科技领域具有战略意义的重大科学前沿之一，是各国科技竞争的制高点。钱学森在《关于思维科学》中说：“思维科学的研究将孕育着一场新的科学革命，把人的知识、智力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肯定又将是一场技术革命。”973计划专家顾问组组长、中国科协名誉主席、第九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周光召先生指出：“寻找自然科学规律，要在科学思维方法上做更多探索。”“中国科学之所以缺乏原始性创新，与缺乏哲学思维有关。”中国哲学思维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中国传统哲学背景下形成的，有其自身的特点和底蕴，是坚持文化自觉、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过程中，我国学术界特别是哲学界、理论界必须回答的、重大的、关键的科学问题。

中医药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为璀璨的瑰宝之一，是我国最具原始创新潜力的学科领域，具有丰富的内涵与科学价值。作为中医文化内核的中医思维不仅体现了中国传统思维，同时也促进了中国传统思维的研究和发展，是中国哲学的有机组成部分。我们在研究中医原创思维与中国哲学的关系时就请教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哲学史学会名誉会长方克立先生，他指出：“中医是受中国传统哲学影响最深的一门具体科学，他的基本理论和思维方法可以说与中国哲学都有不解之缘，中医学是中国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没有中医学，中国哲学是不完整的。要了解中国哲学思维方式最有效的途径之一就是深入了解中医思维。”中医理论与临床思维是古医家在中国古代生产条件下，在传统文化和古代哲学的基础上，在中华民族的心理状态下，认识人体生命现象、征服疾病的过程中，逐渐积淀下来的思维方式和方法，是中国传统思维方式在医学领域的具体应用。可见，中医理论与临床思维对生命与疾病的认知是构成中医学理论与实践的关键所在，是中医学发展的内在规律。科学的发展史告诉我们，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都不能离开哲学，都必须采用一定的思维方式和方法，中医药学也不例外。但是近百年来，受西方思维方式及“科学主义”的冲击，中医药理论分化与新的学科体系逐步建立并不断完善，有关中医哲学思维研究严重滞后，其传承与发展受到了极大的制约和影响，亟需重新认识并努力发掘加以提高。卫生部副部长、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王国强同志在2010年第十二届中国科协年会上指出：近年来，中医药学原创思维的内涵挖掘和发展不够，以中医药学原创思维为基础的理论和技术方法创新不够，没有取得重大突破；中医药的学术发展滞后，利用现代科技成果创新发展不够，即使利用了一些现代科技，但遵循中医药的原创思维、把握中医药的本质特征也不够。因此，他强调中医药学的发展要坚持中医药学的原创思维，在中医药学的创新发展中，把自身的原创思维作为理论创新与技术创新的前提，达到真正的中医药创新。

我从事临床、科研和教学工作近50年，其间经常思考一些问题：在一个医学群体中，他们有着同等条件，受过同等教育，然而在面对众多复杂的临床疾病、重大关键的科学问题研究方面，为什么有的人能应付自如，出奇制胜，因之名闻遐迩，有的人却困惑多歧，学术上未有突破，临床上甚至误诊误治，弄得门前冷落呢？此外，教学上，我们应该如何传道授业解惑，培养中医人，铸造中医魂？中医学历经2500多年发展至今，为什么还面临着诸多的困境……究其原因当然十分复杂，我想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缺乏中医的理论与临床思维。长期以来，人们多习惯于对名医“经验”“技术”的继承，而对思维艺术的探讨却少有顾及，到头来终难有长足的进步。高明的医术总是伴随着思维的技巧，如果单纯注重知识与技术的灌输或积累，当然谈不上应变力和创造力，也就是所学知识与技术不能真正“活化”。我于思考之余，发表了相关的文章，如《实践呼唤新的中医理论思维》《谈中医的理论与临床思维》《中医学鲜明的思维特点》等；教学上给研究生讲授《东方思维与临床研究十讲》课程，得到了学生们的广泛好评与热爱。如今，对优秀传统文化回归的思潮迭起，中医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中医思维进行研究不仅是时代的呼唤，也是中医自身发展的需要。幸运的是，关于中医思维的研究已经引起我们国家的重视，国家科技部于2010年将“中医原创思维与健康状态辨识方法体系研究”纳入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中医基础理论重大研究专项之中，我很荣幸成为该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也深感责任重大。该项目的研究可以继承、弘扬、创新中医学重大的、关键的科学问题，保持其在新时代的不断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

著名哲学家拉普拉斯说：“认识一位天才的研究方法，对科学的进步……并不比发现本身更少用处，科学研究方法经常是极富兴趣的部分。”思维被恩格斯誉为“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是人类科学研究中难度最大的领域之一，中医思维的研究更是如此。中医思维研究之路还很长，但意义重大，我们仍要坚持。我用在第十七次中国科学论坛上总结发言的一句诗歌作为结尾，“金秋香山叶正红，群雄聚首任纵横。中医思维接千载，此处风光大不同。”

2022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