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传道（2）
“呼吸之法就是要通过凝神调息，让身体一直保持一个愉悦的状态，使情绪欲望达到一个可控状态。最终，让炁汇聚在天心位置，而呼吸之气则汇聚于丹田位置。”
说到这儿，文群涛看着傅锐说道：“我上次在潼关时告诉过你，炁功修炼大致分成入定、调息、归神、窥天四个境界，你如果做到我刚才说的，便已经到了第三个境界归神的门口了。”
“大哥觉得我需要多长时间？”傅锐眼中闪动着希冀的光。
“这可说不准。”文群涛笑了起来，“因人而异，有人用一天，也有人用了几十年。”
“一……一天？”傅锐吃惊地问道：“什么人只用一天就达到了归神境界。”
文群涛把头转向窗外，脸上露出了尊敬向往的神情，悠悠说道：“传说中，剑圣丁毅只用了一天便进入了归神境界，而他老人家最终突破窥天境界，也只是用了七天。”
“剑圣丁毅？”傅锐睁大了眼睛，“就是那个传说中第一次银霜山之战中和血王大战的剑圣丁毅？”
“是的。”文群涛轻轻点点了头，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严肃，转过头对傅锐说道：“我教你的这些功法，便是剑圣他老人家亲自传授给我的。”
“大哥竟然是剑圣的弟子？”傅锐倒吸口冷气，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崇拜和羡慕。
“不，他老人家只是传了我这套炼炁的功法。”文群涛苦笑了一下，“我和他老人家从没有什么师徒的名分，甚至他都从没允许过我去剑阁拜谒……”
文群涛的声音有些空灵悠远，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良久，他忽然严肃地说道：“今天传你这些功法，我只有一个要求，也是剑圣他老人家当年对我的要求。”
“您说。”傅锐见文群涛表情郑重，自己也端坐好身子，认真地准备聆听。
“学到的东西不可藏私，遇到有缘之人，一定要尽量教给别人。”
傅锐一愣，原以为文群涛会说出一个极为严苛的规矩，没想到却是这么简单。
“是。”傅锐认真地答应，随后问道：“大哥已经教会了很多人吗？”
“一个都没有。”文群涛摇头说道：“有的人你想教，他未必想学；即使学了，也未必好好学；即使好好学，也未必学得会。”
文群涛说到这儿感慨地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说道：“入门的东西就讲这么多吧，具体的步骤那本册子里都有详细的记述，我今天找你还有一件事。”
傅锐这才想起文群涛说找他有两件事，于是轻轻合上册子，等着下文。
文群涛又拿过一个馒头，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淡淡地说道：“我的伤还没好。”
“能看出来。”傅锐看着他依然苍白的脸色，轻轻点了点头。
“后天晚上会有一场战斗，很重要的战斗。因为我有伤，所以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银甲铁卫里没有人合适，于是我就想到了你，想再雇你一次。”
傅锐的声音有些踌躇：“大哥的身边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昨晚一战，虽然自己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受伤，但最后那种濒死的感觉，对舞蛮的愧疚，对生命的留恋，以及那种因冲动而拼命的深深悔意依然萦绕在心头，所以傅锐有些顾虑。
“我需要一个能够让我放心把背后交给他的人。”文群涛认真地说道。
“大哥就这么放心我？”傅锐同样认真的问道。
“因为你是章威的朋友，所以我也当你是朋友。而现在，章威的璞门关正在面临着被南夏六万大军包围攻城的局面，京城的这场战斗，很大程度上决定着璞门关的战斗是否会打响。”
“璞门关即将被围？”傅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震惊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群涛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内情告诉傅锐。可最后，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涉及太多机密和皇室恩怨，你没有军职，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文群涛犹豫着说道：“咱们的战斗不会是主战场，所以你不用拼命，如果情况不好，我让你走时你便马上走。对方的主要目标会是我，以你的本事，脱身应该不难。”
“如果我们赢了呢？”傅锐眯起了眼。
“如果赢了，南夏应该会撤军。朝廷的局面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无论你想当官还是想要其他的，我想我都可以满足你。”
“如果输了呢？”傅锐追问道。
“如果输了，朝廷局面同样也会发生大变，南夏人肯定要进攻璞门关，目的倒不一定是为了大举东进，而只是为了消灭章威的部队，然后与朝中某些大人物呼应。”
傅锐低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问道：“其他的我可以不问，我只是不明白，这么重要的战斗，大哥身边就只有我吗？”
“是啊！”文群涛声音中满是感伤：“陛下久病，多年没有临朝理事，很难确定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忠于他的，所以他此刻身边实在没有多少人可用了。”
“战斗地点是什么地方？”
“皇宫。”
傅锐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文群涛没有向他说明什么，他也大致猜到了几分。
他没有再问关于胜算之类的废话，因为既然文群涛连自己这种人的力量都要用到，那胜算一定不会太大。
“和之前一样，你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勉强。”文群涛目光闪动。
沉默了很久，傅锐才抬头看着文群涛的眼睛说了一句：“我答应了。”
文群涛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那还是老规矩，你开价！”
傅锐很干脆地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一千两。”
文群涛蹙着眉头建议道：“一千两，会不会少了点？”
傅锐回答道：“一千两银子是给舞蛮的，大哥需要帮我安排一下，如果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希望她能回凤凰集好好活下去。”
文群涛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不难，毕竟有很多大人物也看出了一些苗头，包括你昨天见到的那位钟佳郡主。我和钟家是有些交情的，明天钟佳会出城，其实主要是观望，我可以让她带上舞蛮一起出城。”
“那样最好。”傅锐笑了笑，说道：“至于我，我不要钱。”
“为什么？”文群涛饶有兴趣地问道：“就因为我教了你炁功？”
“那只是原因之一，毕竟我有没有命学还不一定。”傅锐很认真地说道：“还因为这事儿和璞门关有关，我毕竟曾经是章威将军的兵。”
“刚才说过，我不需要你拼命。”文群涛微笑望着他说道：“如果到了需要拼命的时候，你可以先行离开。”
傅锐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璞门关出来的兵不会临阵脱逃。我当过一次逃兵，不想再当第二次。”
文群涛微笑伸出手来：“成交。”
傅锐伸手和他重重一握然后松开，说道：“后天下午，我会准备好。”
……
……
入夜，直到舞蛮回屋睡下，傅锐才坐到床上，双腿盘坐，五心朝天，依着那个小册子练了起来。
“朝闻道，夕死可以。”傅锐这样提醒着自己，虽然后天可能有一场大战，那也能练多少就练多少。
“寄心于息。息者自心也，自心为息。心一动，而即有气，气本心之化也。吾人念至速，霎顷一妄念，即一呼吸应之……”
按照小册子上法门，在每一次出现杂念时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呼吸之上。慢慢地，傅锐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内心宁静。这种宁静不是外在的寂静，而是内心的平和与安详，仿佛所有的杂念和纷扰都被抛诸脑后，只留下一片清明。
他更加细致地感知自己的呼吸，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清晰而悠长，仿佛能够感知到气息在鼻腔、喉咙、肺部以及全身流动的细微变化。
傅锐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完全集中到天心的位置，感受着周遭的气息，试图捕捉那种叫做“炁”的东西。
意念逐渐与周围融为了一体。
天心处渐渐传来了感觉。
他竟然听到或者说感知到了很多微弱的声音，舞蛮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大黑马吃夜草的咀嚼声，甚至树叶脱离枝干飘落在地的声音……
虽然此刻门窗紧闭，但自己似乎能够看到富贵巷中泥泞的街道和破旧的建筑……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应，是人类原本就有的能力，直接对万事万物最细微的感知能力……
傅锐的双眸虽然半闭，心里却忽然充满了激动兴奋，还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今日之后，这个世界对于他傅锐来说……必将不同。
就在这些兴奋的念头冒出的时候，傅锐忽然又找不到那种奇妙的感觉了，所有的一切重归寂静，耳畔只有自己悠长的呼吸声。
傅锐心里一急，双目不自觉地闭了起来，深深地呼吸，试图寻找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
可惜越是想找，越发找不到，到了最后，他的眼皮一沉，竟然沉沉睡去……
……
恍惚中，傅锐来到了一片高大的雪峰之上，雪山的峰顶映衬着高原特有的蓝天，晶莹剔透的雪山通体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红晕。
让傅锐震撼的是，天空中裂开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圆洞，一轮血红色的明月正在圆洞缓缓旋转，血月的周围形成了一圈幽深的黑色漩涡。
旋涡正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不断向四周扩大，漩涡中竟然已经隐约可见宇宙星辰，还有不少闪光的飞行物高速飞来，似乎很快就会从黑洞中飞出，降落在雪峰之上。
雪峰之顶画着一个巨大的五芒星阵，金、青、蓝、红、褐五颗冰盘大小的眼球形宝石静静地安放在星阵的五个角落。
除了红色宝石外，其余四颗宝石之前各站着一个人，那个在他离开凤凰集时曾出现在梦中的紫衣女子就站在蓝色宝石之前。
从凤凰集离开后，他根本就已经忘了那个梦，确切地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那么一个梦。可此刻，他却想了起来，想起了那些红色的花，那恐怖的白骨，那紫衣的女子……
而星阵正中居然是一个身着黑衣却是人身蛇尾的女子。
那人身蛇尾女子回头似乎看到了傅锐，冲他大喊了一声：“快啊！要来不及了！捕灵网已经张开了！”
傅锐就像是感到了什么，或者说本就知道些什么，开始身不由己地拔足狂奔，快速跑到红色宝石之前。
人身蛇尾的女子双手一扬，整个雪峰之顶的天地气息一片紊乱，以星阵为中心迅速聚成一个高速旋转的巨大龙卷，龙卷越转越快，聚集的天地气息也越来越多，开始逐渐向上延伸，堪堪碰到了空中巨大的黑洞。
人身蛇尾女子忽然娇叱一声：“起！”
星阵中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力量似乎来自于脚下的山峰，五色宝石缓缓升起，随着周围的龙卷旋转着向那黑洞中心的血月飞去。
包括傅锐在内的五色宝石前的每个人都伸出了双手，使出了自己最强的力量，维持着五色石上升的势头。
是的，此刻身在梦中的傅锐能感到自己的强大力量，也同样感受着红色宝石传来的力量。
五颗眼球型宝石逐渐靠近了黑洞，忽然散发出五色豪光，五彩的光芒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迅速变亮，仿佛天空中多了一个五色的太阳。
五色光与黑洞甫一接触，立刻爆发出了更加刺目耀眼的光芒，并且迅速向上拱出了一个弧形，犹如巨大无朋的一轮太阳，将黑洞死死遮住。
黑洞开始逐渐融化、消散，化成缕缕黑烟，被吸入了五色光芒之中，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可以看到光芒中的细节，那是无数金色的浪涌和漩涡，正在无情地吞噬着缕缕黑烟……
随着黑洞的逐渐消失，五色的光芒开始向大地滴落，远处的火山忽然喷发，冲天的黑云遮蔽了天空，发出暗红色光的地表上流淌着一条条明亮的熔岩河流，织成一张伸向天边的亮丽火网，无数根细长的火柱从地面喷涌而出，高高腾起。
大地上的河流湖泊开始蒸发，形成的水蒸气像蘑菇云一般高高升起，接着弥散开来，反射着天上五颗宝石发出的五彩光芒，形成了壮观瑰丽的奇景，整个天空似乎都在燃烧。
最远处天地相连处，一道白线开始出现，而且飞快前行。
竟然是海水！数百米高的海浪席卷而来！
傅锐的眼前忽然开始模糊，脑中出现了无数的光线或是光线的碎片，红色的光线和红色光线的碎片汇聚在一起，便成了世间最凄美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