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合，渝妃胜
来福眼尖，早就看到自家干儿子站在金銮殿之外，神色慌张。
小德子年纪虽小，跟着他的时日却不短了，这些日子一直在盯着含笑宫，如今这幅情形，八成是出什么事了。
他悄悄从侧边出去，一出门小德子就上前来。
“干爹，渝妃娘娘晕过去了。”
“晕了。”来福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今晨让渝妃去莲池采集露珠，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后在皇后的未央宫跪了一阵，出来一头就栽了下去。”若事情不大，他也不敢跑到金銮殿外打扰。
“干爹，你看这事？”
来福思虑片刻：“如今还上着早朝，此事放一放，你去太医院找个人去含笑宫一趟，先看看渝妃的身体如何。”
若是为了争宠佯装病倒，那这渝妃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小德子觉着皇上对渝妃娘娘的态度不一般，可既然干爹这般说了，他做就是。
小德子赶到太医院，哪找得到什么太医，一问才知道，皇后肝火旺，贤妃身子也不舒服，将两位老太医都请了去。
小德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差点没在太医院门口哭出来。
“这位公公，可是身体不舒服？”
何照阳在后面药房清点药材，一出门就看见一小黄门在门口要哭不哭的。
小德子忙摇头：“我们这些奴婢生病哪能来太医院，是渝妃娘娘病了，找不到太医。”
说到这，小德子突然看向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他身上穿的，可不就是太医院的衣服：“敢问是哪位太医，可否去含笑宫一趟。”
“在下何照阳，医者仁心，烦请公公带路。”
小德神情总算缓和一些，带着何太医疾步朝着含笑宫走去。
夏侯渝晕倒的前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身边的人和景都颠倒了，头痛的不行，千斤重一般压得她直不起身来，最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醒来时身边石头哭成个泪人，垂头一看，果真手臂已经被扎成个刺猬。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都怪皇后，要不是她，小姐也不会风寒入骨。”她虽用针灸之术为小姐祛除寒气，可总归是伤了内里，恐怕是要好好养一阵。
“没事，我们好好养。”最好是慢慢养，这样她就不用再去未央宫请安，每日也可以多睡几个时辰，到时候，天王老子都管不到她的身上。
楚穆下朝折返理政殿，刚拿起书卷，就听来福说渝妃晕倒了。
他的语气一下子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在金銮殿之时，小德子来说的。”
楚穆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好啊，一个时辰前的事，你如今才报。”
他将手上的书卷一把扔在桌案上：“摆驾含笑宫。”
含笑宫是距离理政殿最近的一座宫殿，他到的时候，太医尚未到达。
他刚步入含笑宫，就发现不对劲，含笑宫虽说之前是一座废弃宫殿，可早在她住进来之前，他就已经让人打扫，后来他也曾视察过，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可如今，遍地的含笑花落叶暂且不提，就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看不见。来福跟在皇上的后首，看见这般景象，心中发寒。
楚穆大跨步前往主殿，进殿后左转，打起帘子就看见那个削瘦的身影。她一身素衣在被子下，被子却不见隆起，仍是平坦一片，可见人是有多瘦，脸上不见血色，双目闭着，眉头微微蹙起，一看就知道定是十分难受。
“太医呢？”
“已经去请了。”来福朝着门外看了好几次，也不见人来，心中有些发虚。
石头这才知道有人，回头看见楚穆慌忙跪下去。
夏侯渝听见声音，也睁开眼睛，咳嗽了几声：“不碍事的，左右不过是风寒，在被子里捂两天就好了。”
就在这时，小德子带着何照阳进了含笑宫。
何照阳知道含笑宫这位是个不得宠的，甚至可能是上面不喜欢的，所以那些老太医才会纷纷避开，独留下他一个年轻太医，所以看见楚穆的那一刻，差点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被身边的小德子拽了一下才行礼。
“好了，赶紧给渝妃瞧瞧。”来的竟然是何照阳，这人的医术他是信的。
何照阳也不拖沓，拿着药箱上前为渝妃把脉，渐渐地眉头拧起。
楚穆观他神情，心中不安：“有什么问题？”
“渝妃娘娘这是风寒入骨，加上营养不良，一时间身体受不住，这才晕了过去。如今已是七月，还请娘娘注意保暖。”
夏侯渝捂着嘴又咳嗽起来：“多谢太医。”
“那臣下去开方子。”说完退下去。
楚穆见生龙活虎的人一下子变成这般模样，心中气急：“好，很好，朕宫中的妃嫔，竟然营养不良。”
夏侯渝见这人真的发火了，虽身上不舒服，可心中还是高兴。他越生气，她距离自己的小厨房和懒觉就更近一步。
“石头，去将之前咱们存起来的杏仁给陛下端上来。”夏侯渝说完看向楚穆，佯装深情，“陛下莫要为了臣妾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吃点东西消消气。”
石头闻言憋着笑出去，到后面库房将她们的宝贝杏仁端上来。
来福在看到那一盘杏仁的时候，魂都丢了。
杏仁上全是积灰，虫眼无数，囫囵个的杏仁极少，基本都是断了半截的，偏那盘子是顶好的玉骨瓷，洁白柔润的光笼罩着杏仁，将那些肮脏龌龊照的清清楚楚。
楚穆很想一把抓起盘子砸在来福的头上，可渝妃还病着，禁不得吓唬，他忍了又忍，拼尽全身的修养撑住，扭头对夏侯渝道：“你先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
夏侯渝见人已经离开，人也精神些，让石头扶着靠在床边笑眯眯地盯着楚穆远去的身影。
“小姐，你笑什么？”
“这皇上的素质真好，竟然没有破口大骂。”不过他这副神情，她怎么觉着在哪见过。
“石头，你等着，最多到晚上，我们的小厨房就会名正言顺开始筹建，并且，皇上还会给我们派两员大将。”
石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小姐说的就是对的。
夏侯渝本就懒散，如今病着，更是连骨头都软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床上躺着，不过她还是让石头留意未央宫那边的动静。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之后，就传出皇后禁足一月的消息，而含笑宫这边得到的旨意。
“渝妃小厨房允，另赠两名大厨，一名擅长西南菜系，另一名则是京中大厨。自此，渝妃免去未央宫请安一事。”
石头得知的时候，险些笑出声来。
夏侯渝总算是不用早起去请安了，也难免开怀，只是这奖惩是否都重了些。她本是算准了他会顾忌西南，不会过于为难她，毕竟新帝登基，无论是明君亦或是庸才，都不会想要打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如今这位帝王，有点超出她的想象，甚至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丝莫名其妙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