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诡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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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榕城3

何一隅穿行在各家各户刻意隔开的小道之间,翻进了好几户人家里,这些房子早已没人住了,墙体和房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破损,是完全荒废了。

这些人家无一例外院子中间都有一口大井,井上的辘轳早已腐烂,剩了一堆生锈的铁链散落在旁边。但井仍是活井,蓄满了清水。

何一隅来到井边,伸手扒开井沿的杂草,露出井壁上残破的符纸。

“竟然破了。”何一隅望着幽深的井底,目光沉静,似乎能透过底下的幽暗看见什么东西。

仔细检查烂掉的符纸,何一隅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拿出一张新的符纸将破烂的符纸替换下来,又对院子施了个清阴术,将所有大大小小觊觎这口水井的不祥之物全部祛除。

五口水井依次检查之后,何一隅松了口气,只有第一口井的符破了,要是多坏两道符,他就得上报师门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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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宅,何一隅悄声靠近方苡所在的房间,想看看他有没有不守规矩乱动房里的东西。

透过窗缝,何一隅看到方苡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吱呀”一声,何一隅推门走了进来,正在书桌上撒欢的纸人立马乖巧站好。

“辛苦你了,小悠。”何一隅拿出一沓小型符纸,捏了两张递到纸人面前,纸人张开艳红的大嘴,一口就把符纸吞到了肚里。

纸人“砸吧砸吧”嘴巴,意犹未尽地看向剩下的那沓黄符。

“不能一次吃太多,剩下的我放在这,你有需要的时候再吃。”何一隅拉开书桌的抽屉,把符纸放了进去。

纸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何一隅朝它点点头,它便顺着柱子重新跳回横梁上。

何一隅把目光投向床上的方苡,刚才的动静完全没能影响到他,仍旧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啧啧啧,警惕心真低,这么一个诡异陌生的地方都能睡得着。

(方苡:你熬几个通宵试试?)

何一隅拿脚踢了踢床板,把方苡叫醒,“起来了,该干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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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隅说的正事就是带着方苡到路边摊吃东西。

刚刚呼呼大睡一顿,方苡还真有点饿了。

两人在摆了红漆棺材的那个路口等了半天也没见一辆小车经过,网约车平台上也一直没人接单。

何一隅抱着手斜眼瞧方苡:“放弃吧,除了公交车,今天都不会有其他车经过这里的。”

一辆公交车缓缓从不远处驶来。

公交车门一打开,方苡瞳孔一缩。

公交车司机至少有一米九,穿着件黑色背心,肌肉堆高挺壮,似铁砌成的墙,手臂上纹满青面獠牙的纹身。他目光不善地看着方何两人。

看起来一拳可以打死方苡,还是左一块右一块那种。

方苡觉得这可能是伪装成司机的黑社会,等他们上车之后就会从座位底下抽出大砍刀杀人越货抛尸。

还没来得及做反应,旁边的人直接上了车,找好位置坐下来了。

司机大哥以一种“再不上车就一巴掌呼死你”的眼神看着他,方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抖抖索索坐在了何旁边。

此情此景让方苡想起中午发给老爹的那条微信,糟了,他忘记报平安了!

然而打开微信后却发现没有任何新消息。方苡琢磨着给老爹发了句“不用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回复。

百无聊赖之际,方苡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老爹半小时前发的动态:凉拌跳跳虾,想吃的来!/大笑/大笑

……方苡嘴角抽搐:可能真的是捡来的吧。

车上只有两个乘客,何一隅不说话,司机不说话,方苡自然也不敢说话。

公交开出去没多久,安静的车厢内突然响起类似野兽啃咬食物的声音。声音是从驾驶室传来的,方苡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司机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竟然抓着一块生肉在撕咬,血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方苡身子一抖,下意识就要尖叫,却被一只手牢牢捂住了嘴。

“别吵,闭眼睡觉。”手的主人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准确捂住他的嘴巴的。

感受到方苡点了点头,何一隅才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方苡的心跳得很快,这地方,确实诡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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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板端上来的小炒肉,方苡没有半点食欲。

何一隅倒是没受影响,拆了双一次性筷子就吃了起来。

“刚刚,那个公交车司机……你看到了吗?他……”

“生食癖而已。”何一隅给自己夹了块肉,塞到嘴巴里,“那条线的司机,或多或少都有些癖好,要不然干不下去。”

“为什么?”方苡问道。

“心理压力大,精神紧绷。”

“怎么会精神紧绷呢?”

“那条路经过阴曹地府。”何一隅巧描淡写道。

这句话落在方苡耳中的威力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他瞪大双眼,嘴巴张得可以生吞鸡蛋:“你说什么?”

何一隅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我说,那条路……噗嗤……经过阴曹地府啊哈哈哈……”

……

方苡觉得自己的脾气还是太好了,这都没有掀桌子走人。

“那条路上以前有个坟场,阴气比较重,时常发生些怪异的事情,很多司机都不愿意走那条线。”笑完之后,何一隅还是认真地作了解释。

“那刚才那大哥还挺勇猛,敢开这条线。”

“交通局那边本想请我二师伯做场法事,把亡魂超度了,但我二师伯算出那个坟场与人间还有牵连,不能动。”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公交车还是得通的,只能挑一些煞气重、八字命格够硬的人当司机了。”说到这,何一隅卖起了关子,“你猜什么人的煞气重?”

“杀人犯!”方苡想也没想就答了出来。

笑话,说到煞气重,杀人犯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吧?

“杀人犯能放出来当公交车司机?你带脑子了吗?”何一隅又夹了一筷子肉。

诶?好像也是。方苡挠挠头,难道是还没犯法的黑社会?

何一隅把筷子上的肉送到方苡面前:“给个提示,和它有关。”

方苡一拍桌子:“屠夫!”

何一隅点点头,“还没笨到家。”

筷头一转,一筷子肉又落入何一隅碗里。

刚才那哥儿们居然是屠夫?方苡表示真看不出来。

“就算是屠夫,也没几个愿意开这条线的,但有些屠夫......灰色地带游走得多了,落了把柄,就不是你想不干就能不干的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x省边沿的一个小城市还有这么离奇古怪的故事。

酒足饭饱,方苡主动结了帐,俩人开始前往六师叔住的地方。

何一隅对这里似乎很熟,七拐八绕之后,竟然从小巷子来到了一条街道。

街是条老街,没有特别高的楼房,不少建筑的外墙在岁月的侵蚀中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钢筋,而那些完整的墙壁也大多被贴上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开锁的,招租的,打胎的,卖壮阳药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虽然混乱,但从楼房的造型和统一程度来看,还是能看出当年建造这条街道时有过精心的规划,也有过属于那个年代的繁华。

一楼大多是些小商铺,卖什么的都有,种类还挺齐全。

何一隅走进一家面食店,方苡正想感慨这人胃口真好,却见何一隅随口和正在拍苍蝇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径直来到后厨。

这又是什么操作?

方苡快步跟了上去。在后厨的一侧有一条楼梯,何一隅朝方苡招招手,上了二楼。

没想到二楼别有洞天。

在外面看着小小一栋楼,内里倒是很深,一条长长的竖向走廊,排列了三间房。靠近楼梯的这两间,门前各摆了一个晾衣架,新晾出来的女士内衣还在滴水。

方苡眼观鼻,鼻观心,跟着何一隅在滴水的内衣前走过。

第三间房门前没有晾衣架,但门上挂了一块巨大的LED发光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八字算命。

在一片炫彩的灯光中,方苡有些迷茫:这还是我熟悉的社会吗?

何一隅清了清嗓子,把反戴的鸭舌帽戴好,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敲响紧闭的门,“六师叔,我来看你了。”

“不在家。”门后传来一个中老年男声,虽然苍老,但莫名的很有力量。

方苡隐隐激动起来,按小说套路,这六师叔应该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吧。

何一隅咳了一声,道:“六师叔,有顾客(金主?)上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小老头探出头,微眯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方苡,对何一隅招招手,将他叫到身前,压低声音道:“这么年轻?多少钱?”

何一隅比了十个手指。

“三七分,我七你三。”老头道。

“师叔,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何一隅悄声道。

方苡侧了侧耳朵:这两师叔侄在说什么呢?

“我还不厚道?谁把你养这么大的?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早就和我那短命三师兄在山里喂野狼了!想当年……”老头一嘟囔起来就没完了。

“那我不得存点老婆本?你也知道师父什么都没给我留。”

“你要存老婆本,我还要存棺材本呢!老婆本存个二三十年不就有了?我二三十年之后还活着吗?”老头急了,开始吹胡子瞪眼。

越嚷嚷越大声了,何一隅败下阵来:“行行行,您老您说了算。”

幸好留了一手,何一隅心想。

说是存娶老婆的钱,其实两人心里都很清楚,道士这行,涉及鬼道,犯了五弊三缺,谁都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