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才是求人者
星野海坐在沙发上，神色悠然地喝着咖啡。
其实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喝完了，星野海在苍崎晴奈读企划书时一直在干嘬。
他真实的目的是观察对方的表情，从而判断下一步怎么做。
毕竟他还没开启系统。
企划书也只是他根据记忆和经验写出来的，一些记不清的地方还换上了自己的原创，远不如系统提供的精准。
但好在还算靠谱，苍崎晴奈明显被这份企划书拿捏住了。
面对星野海提出的监督条件，苍崎晴奈陷入了沉思。
星野海也不着急，继续假装喝咖啡。
自己费劲千辛万苦赶制出来的企划书，又为此东奔西跑好一阵，不拿到监督位置都对不起自己的付出。
而在苍崎晴奈看来，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在星野海提出要做监督的时候，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达咩”。
这比企划书还要离谱。
如今业界靠谱的监督，有一个算一个都大于三十岁。
哪怕是武藏野这种小公司，曾经临时聘用的年轻监督也要三十出头。
这其中需要的资历、人脉和经验比起提出企划的制片人要庞杂得多。
毕竟在动画业内，制片人只负责提点子、要经费和争取版权，而监督则包揽动画制作到结束的每一个流程。
故事、分镜、初设、原画、上色、摄影、配乐、配音、宣发……
每一个都要监督过眼。
星野海或许是个被遗漏的天才企划者，但绝不是个经受过考验的可靠监督。
在苍崎晴奈的思路里，从星野海手里买下版权，再请一个有能力的监督来做是最稳妥的，原作者硬插手制作只会适得其反。
但显然星野海不会轻易放手。
苍崎晴奈抿着嘴唇，双手并拢，脑海里搜索着父亲曾经的话术，力图争取主动。
“我很敬佩星野桑的魄力，但监督对你来说也是个陌生的领域吧？”
“你能保证每一话故事的精彩吗？”
“你能保证分镜合理故事顺畅吗？”
“你的阅历能信服工作室的大家吗？”
“我想不能吧？这是很困难的。”
苍崎晴奈扬起下巴，挺着胸脯对星野海说。
“我还是建议您作为原作者和制作进行参与创作，专业的交给其他监督……”
“苍崎桑。”
星野海终于不喝咖啡了，他将咖啡杯扣在桌子上，语气从容却充满压迫感。
“你似乎搞错了一点，不是我求你，而是你该求我啊。”
苍崎晴奈瞪大了眼睛，听他反问道。
“以武藏野目前的情况能找到愿意趟浑水的可靠监督吗？”
“拒绝我的条件后你有信心说服我把版权卖给你吗？”
“我手里捏住的把柄你又要如何让我满意呢？”
一连串的反问，苍崎晴奈沉默了，樱唇紧闭无言。
没错，她才是该着急的那个人。
错过眼前这个机会，谁还会把这种水平的企划交给落魄的武藏野？
就算她拒绝这个荒唐的监督，也不见得有其他靠谱监督会来。
而没有新作成功，武藏野还是要倒闭。
但要把作品交给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新人果然还是让人很不安啊！
苍崎晴奈纠结不已，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都想揪头发了。
星野海抓住了这一点。
毕竟这具身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拿出点监督的本事确实难以服众。
他将企划书下面的文件抽了出来。
这一份比企划书略小，上面没有文字而是被分成了一行行的格子。
每个格子上都画着潦草的画面，自上而下连贯成一个个动作，宛如镜头拍摄下来的胶卷。
“这是？”
“分镜本。”
“！”
星野海将分镜本交给大吃一惊的苍崎晴奈：“这是《异世界舅舅》第一话的分镜稿，上面指示了每一部分用什么样的画面表现效果。”
“不过因为是昨天才开始画的，所以有不少问题，但应该足以证明我的实力了吧？”
星野海的话让看着分镜本的苍崎晴奈震撼不已。
这是昨天画出来的分镜？
完成度也太高了吧！
要知道，分镜这东西虽然不讲究精美，但直接决定了原画师们每集的绘画内容，对故事讲述的节奏和重点也有突出作用，是整个动画进度的开头，出一点错后面都要跟着受牵连。
哪怕再有名的监督，在创作分镜时也是眉头紧皱抖腿咬笔挠头叹气，怎么纠结怎么来。
所以每一话的分镜都是监督们抱着莫大的决心冲破忧郁，综合所有考量从“这样比较好”“那样比较好”的选择中硬逼着自己选出来的。
一个历时六个月的项目，可能监督在时间过半都画不完全部的分镜。
哪有人一天画完一话的啊？！
尤其考虑到星野海的分镜稿相当出色，将故事突出的重点和节奏都安排的恰当，这让苍崎晴奈越想越觉得可怕。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不知道星野海有平行世界的记忆打基础，分镜这种只需照抄的反而最没难度。
如果让他现场做高完成度的原画，反而会因为原身的水平出洋相。
但分镜，星野海可以保证没人比他更懂分镜！
将第一话的分镜悉数看完后，苍崎晴奈将其合上，轻叹了口气。
她讲分镜本交还给星野海，第一次露出了尊重的表情。
“星野老师，我接受您的条件。”
“企划的版权仍然在您手里，武藏野只获得制作权和相对应的收益，版权费和其他问题等您明天到了公司详谈，您看怎样？”
从星野桑到星野老师。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的改变，但份量相差甚远。
苍崎晴奈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对方明明可以靠威胁硬逼着自己同意，但还是给自己展示了企划书和分镜本。
这是对方尊重她的表现，将她看成了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
而如今对方展示了能力，苍崎晴奈自然也做出了决定。
哪怕前方是修罗道，她也要坚持走下去。
“呼。”
星野海同样轻舒了口气。
虽然自己有信心，但无论何时这种局面都会让人心中紧张。
他那咖啡纸杯都被捏皱了。
“我同意。”
听到回答，苍崎晴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想来她作为社长的压力也很大吧？
星野海这么想着，就看到苍崎晴奈突然扭捏起身子，脸颊染上绯红。
“那个，星野老师，既然已经谈好了，我画本子的事情明天请不要在公司谈起来……”
面对美人可怜的眼神，星野海和善笑答。
“这可不好说啊。”
“唔哎？！怎、怎么能这样，星野老师————”
苍崎晴奈一下子慌乱起来，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形象又变回被发现画本子时的窘迫，美人社长展露出的另一面实在让人心情愉悦。
星野海相信，自己的这份工作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