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在这样一个雨一直下的晚上，李成宇的家里，四位老前辈，五个晚辈，一个孙子辈的。把该喝的酒喝完了，把该吃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把看的小诗绮也看了，把该训的话也训出来了。也是到了说分别的时候了。四个老人家，依次跟李诗绮道别着。
“诗绮啊，有机会啊，让你爸爸带着你去看看老支书爷爷，好不好啊？”
“诗绮啊，啥时候再跟徐成一起去看一下二爷爷啊，二爷爷的屋子你也知道了，不要让二爷爷等太久咯！”
“小诗绮啊，你如果要是想照相了，或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了，记得来找王大爷啊！王大爷也想你哦！”
“哎呀，小宝贝啊，过几天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看看爷爷和奶奶。爷爷和奶奶可等着你去啊！”
小诗绮非常主动地把每一位爷爷都抱了一抱，并且在每一位爷爷的脸上印上了一个香香的吻。她高声地回答道：“各位爷爷们，请爷爷们都放一百个心，只要小诗绮一有时间，一定会去看望各位爷爷的！最后还要祝各位爷爷们事事如意，天天开心！我也会想您们的！”
谢天顺，徐二爷和王大爷在谢长汀，徐俊贤，王志豪三人的搀扶下先行离去。李成宇挽着李国祥的手臂说道：“爸，我送您回去！”
李国祥默默地点了点头，便被李成宇搀扶着朝着李国祥的老屋方向走去。此时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打在雨衣上，溅的水花四处乱射。地上的泥土经过半下午的雨水冲刷，已经变得更加湿滑。李成宇搀扶着父亲，慢慢地前行着。每踏出去的一步都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半点虚假，不然就会滑倒在地面上。好不容易走完了那段泥土小路，上了水泥路面的大道上。二人的步伐才逐渐轻快起来。
一路上李成宇沉默无语，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道歉，但他还是张不开那个嘴。最终还是老父亲先开口说道：“成宇啊，你不说，爸爸也知道，你还是因为那件事情在跟我闹情绪啊！孩子啊，这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诗绮都已经五岁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呢？”
李成宇听完父亲的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只喊了一声：“爸！”就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李国祥摇了摇手说道：“成宇啊，不瞒你说，你爸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说有几个女儿，但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所以啊，你也要体谅一下作为父亲的我的感受。当年玉娟剩下了诗绮，我的确是有些小失望。所以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玉娟和诗绮。但是后来我还是低下了头，去医院看了玉娟和诗绮，结果被你给轰了出来。孩子啊，我也明白当时你的心情也很复杂。毕竟你那个时候初为人父，你也要顾及你的妻子和孩子的面子，所以我并没有怪你。但是你却没有替爸爸考虑一下啊，你爸我就是一个中国最基层的农民，我们的骨子里都是传统的中国文化。自然而然会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存在，所以当时我的思想也是极其矛盾的啊！后来诗绮慢慢长大，我也逐渐地想明白了，国策都已经变了，都是独生子女了，生男生女一个样！正是如此，我才开始明白，当年我的做法确实太不妥，我也后悔啊，但是我就算后悔，也要有机会对你说啊，孩子！五年了，整整五年，你都没去看过我和你妈妈。没有带诗绮和玉娟登过我家的门，更是不让我和你妈到你家做客。成宇啊，你这个做法太伤人心了啊！伤了我的心还不算啥，关键是伤了你妈妈的心啊。当年有错的是我，但你妈妈没错啊！成宇啊，你真的不该那样对你妈妈啊！孩子啊，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啊！你就原谅你爸我吧！”最后的那几句，李国祥几乎是从内心深处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
正是这几句歇斯底里的喊话，直接冲击着李成宇的心灵深处，李成宇之前那些顽固念头和想法，一刹那间被击得粉碎。他全身上下哆嗦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扑通！”跪在了李国祥的面前，大声地哭喊着：“爸，是我错了！是我这么多年放不下执念，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妈妈啊！”
李国祥一把扶起了跪在水地上的李成宇，忙说道：“孩子啊，是爸爸先对不起你啊！好了，别说了，我们赶紧回吧，免得你妈妈担心！”
李成宇忙把眼里的泪水用手抹掉，继续搀扶着李国祥往老屋走去。这一路上父子俩终于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两个人交谈甚欢，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老屋。李成宇轻叩着大门，喊了声：“妈，我是成宇，我送爸回来了！”
随着屋内的火光越来越近，大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屋内的老妇人看着门外相互搀扶着的父子，一滴老泪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滴落了下来，她轻声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她把两父子让了进来，便把手里的马灯放到桌面上，招呼李成宇坐下，然后帮着李国祥脱掉了身上的雨衣和脚上的雨鞋。一边脱着，一边对李成宇说道：“你爸这两年，风湿病犯了，这个抬手和抬脚啊，必须要有个人给他帮忙顺顺，不然啊，费劲，还疼！”
李成宇忙站起身来，对着妈妈说道：“妈，让我来吧。您歇着！”
只见老太太忙示意李成宇坐下，淡淡地说道：“我来吧，这些我都已经做熟络了，知道个轻重，怎么弄才能让这个老头子不疼？对吧，老头子！”
李国祥点了点头说道：“成宇啊，这两年确实得亏了你妈！不然啊，我就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啊！”
李成宇听到二位老人轻描淡写的话语，心里满是悔恨，他低下了头，让自己眼角的泪水快速地流下来。
老太太见状忙说道：“成宇啊，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和你爸过的还不错，这些年都还行，年纪大了，小病小灾难免，但没什么大病大灾那就是最好的了啊！对吧，孩子！”
李成宇坚强地抬起头望着母亲说道：“妈，这些年苦了您了，是儿子不孝，儿子错了。从今往后，您二老要是有什么需求，随时随地跟我说，我来照顾您和爸！”
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就好，成宇啊这是妈妈五年来听到最令我开心的话了！”
李成宇看了李国祥一眼，发现李国祥今天下午一直在雨水中淋着，身上也已经湿了一大半，再加上刚才又喝了酒，担心他会着凉。便问着母亲道：“妈，家里有热水吗？有的话，我去打一些来，给父亲擦擦身体，我看他老人家浑身湿了，晚上还喝了酒，不然会感冒的！”
老太太忙准备起身地说道：“热水在土灶中间的罐子里。我去取！”
李成宇忙拦住了老太太，让她继续坐着，他边往厨房走去，边说道：“妈，那就歇着吧，让我来！这里我熟着呢！”他从洗手间拿出了一个塑料盆子，来到厨房，将土灶中间的罐子盖打开来，用一个木制的大酒溜子往塑料盆里加着热水。感觉加到差不多了，再用木瓢从水缸里取了一瓢凉水，用手试了试盆里的水温，热度刚好，便端起盆子往堂屋走去。
李成宇来到了堂屋后，便先将李国祥身上的衣服脱去，然后说道：“妈，您给拿件干净的衣服出来！”然后用浸在盆子里的毛巾在李国祥的身上来回的轻搓着。一直到来了毛巾稍微凉了一些，便再将毛巾泡在盆子里，就这样来回轻搓了好几次，老太太也拿来了干净地衣服。他才将李国祥的身子擦了个干净，帮老爷子穿上了衣服。
接着他将塑料盆子放到李国祥的脚下，把李国祥的双脚放进了盆子里，柔声的问道：“爸，水温是不是凉了一些？”
李国祥笑眯眯地说道：“挺好，挺好，这样就挺好！”
李成宇还是觉得水温凉了一些，便去厨房了又取了半瓢热水，加到了盆子里，才放心地看着李国祥烫着已经泡得发白的双脚！见李国祥没有什么异样，他将目光转向了老太太，轻声地问道：“对了，妈，您吃了没有？”
老太太把嘴朝着桌子上努了努，说道：“吃了啊，我一个人在家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都在桌上呢！”
李成宇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您也洗了吧！我看水还蛮热的！”
老太太先“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爸啥时候能回？所以没把炉膛里的火全熄灭呢。炉膛里还有些余火，我就让它一直烧着热水呢！”
李成宇再次站起身来，再次去了厨房，把炉膛里带着火星的劈柴捞了出来，在炉灶口的下端有一堆炉灰，他用这些炉灰把带有火星的劈柴裹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劈柴上看不到火星了，才把劈柴上的炉灰磕在了原处。做完了这些，他才安心回到堂屋。回来后发现李国祥的脚也差不多泡好了，便拿毛巾把老爷子的脚擦干了，跟着把盆子里的水泼到了天井里的下水道里。接着用盆子接了一些雨水，把盆子洗干净了放回了洗手间。
李成宇回到堂屋，便对李国祥说道：“爸，您也洗了，脚也泡了，别在这里坐着了，上床睡吧！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呢？您二老没啥事，就先睡觉了！”说完便搀扶着李国祥进屋，直到李国祥安稳躺下才安心。他对着老太太说道：“妈，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也晚了，关键是又停了电，家里只有玉娟和诗绮，我也不太放心！改天，我带着她们回来再看您二老！”
说完，李成宇便跟李国祥道了个别，往大门外走去。老太太紧跟在后面，等到看不见李成宇的身影了，才关上了大门，回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