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古寺篇(伍)孰善孰恶
御门云树发现那幅画卷消失后就隐隐感觉不对劲。他再次找到那口钟,捡起地上的碎石敲了上去。
“铛——铛——”古老的钟声在寂静的夜晚打破了死亡般的寂静。
与此同时——
村田二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当他睁眼时,一只手伸出来将他扶起,不是别人,正是湖井十二。
“湖井!你怎么也在画里面?”
但随后,村田二郎的表情由震惊变得惊恐,湖井十二身后居然飘着蓝色的人模样的鬼魂。
“当心!”村田二郎急忙拿起日轮刀朝湖井十二身后的鬼魂砍去,但奇怪的是,刀就像砍在了空气上,而鬼魂也没有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产生任何反应。
“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些幽灵似乎没有了意识,只有当……”湖井十二话未说完,原本安静的鬼魂突然逃跑似的嚎叫起来,身后面突然跳出一只黑影般的生物将他撕碎,等鬼魂被撕得成几块小碎片后才停止了攻击。
村田二郎紧紧握住手中的日轮刀盯着这个黑影,似乎看起来有些面熟,而黑影也只是瞄了一眼两人就又去追杀那些藏在角落的鬼魂去了。
反反复复地撕碎他们,然后等他们恢复后再次撕碎,这仿佛是无止尽的复仇。
画外,和尚返回了寺庙,御门云树不知从哪里找了把柴刀,见和尚广谷常背着的画卷,御门云树基本也确定了想法。
“这幅画不是一般的画吧,你,是鬼吧。”
“施主,给小僧留条活路不好吗?”
“湖井还有村田都是你干的?都困到这幅画里了?虚尔弥应该也和你是一伙的吧。”云树面无表情但语气沉重的说。
“施主,不妨你自己钻入这画中,也让小僧不这么费尽心思,你的两个朋友都在里面,小僧保证你们的安全。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向你保证,天亮后把你们放出来。”
“驴头不对马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云树随后举起砍刀,广谷常略微皱眉,将手中的画卷扔向云树。画卷脱手瞬间如同瀑布般延绵不绝地冲向御门云树。
而突然,云树转变方向跑向寺庙中央的那口钟。
“等等!停下,我和你解释!”广谷常着急地对着御门云树喊着。
但是云树对准大钟上方悬挂的粗绳子砍去。轰隆一声,悬在半空的钟狠狠摔在地上,伴随着的还有刺耳的轰鸣声。
广谷常背着的画卷突然冒起了光,随后画卷的大钟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白布。而里面的村田二郎和湖井十二则是突然被甩出了画卷外,除了人,还有数十个鬼魂跑了出来,哀嚎一声后,逐渐消散在众人的视野中。云树注意到这些人不像市井百姓,倒不如说是——山贼……明显的疤痕和一脸的凶气,如果不是他们绝望的眼神些许会更加明显。
接着画卷里,虚尔弥身材大小的黑影跳了出来,随后钻入了角落里刚才躲藏起来的虚尔弥体内。
“不!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广谷常愤怒地对着御门云树吼道。然后发疯似的想将大钟抱起来,破碎的大钟被这一击仿佛腐朽的木头被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块彻底粉碎,广谷常满手鲜血的抓住铜钟的碎片,云树这才反应过来,广谷常不是鬼,他的手没有恢复的迹象,反而流出的血越来越多。
“云树施主,还是小僧为你解惑吧。”突然,虚尔弥将两把日轮刀递到云树的手中说道。
“你……才是鬼。”云树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虚尔弥没有了先前的孩童般的幼稚,反而是一种成熟的大人的气质。
“不要再这样了,阿长,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吧,这口钟不是云树施主,也没几天也会变成这样,我也已经活的够久的了。”虚尔弥走向跪在地上痛哭的广谷常,将他手中的碎片扔到一边对他说。
缓过劲的湖井和村田也被这场面搞得一团雾水。
“我来给各位施主讲个故事吧——”
十八年前,我得了一场大病,那时我还是人类,一个有家庭的人类。我的父母为了治我的病寻遍了附近所有的医生,药方真假也好,他们却为了那纸上的笔墨散尽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钱粮,到最后,我们连房税都交不起,我只记得,当时的头晕和浑身的发热已经让我感觉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父母没有放弃我,他们轮流背着我去各处的亲戚家,那个所谓的血缘的宗亲族类。但大多数人连门都没给我们打开,极少数的也最多给了我们一些口粮。渐渐的我每天睡得时间越来越多,倒不如说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母亲也因为体力不支染上了风寒。父亲一人扛起重担,找了辆板车,拉着我们去当时远离战火的国家,也许那里有能力高超的医师。
后来在这附近的山路上,父亲遇到了这寺庙里出来的贼人,他们本是山贼草寇,一天夜里,他们杀死了大多寺庙的僧人,留下几个老的和小的为他们干粗活,贼人打着僧人的名义去附近的村庄,在摸清楚底细后,骗那些抱有幻想的人到寺庙拜佛烧香,以解除灾祸。殊不知这羊入虎口的方法,在人们面前是那样好用,男的被抢光钱财被杀死、女的则是被扒光衣服后同样埋在地下。
很快,也有人意识到了不对,但当时战火纷飞的时代,上面的人不会去管这些事情。渐渐的,他们愈发猖獗,再过路行人上下手——人少的过路人直接杀了干净利落;人多的过路的或逃难的,或是运货的,他们先骗取信任,在派人去寺庙里喊上几乎所有贼人一起去杀了他们。
而不幸,我们也遇上了这些人,他们本来见我们不像有油水可捞,但为首的贼人看上了我的母亲,他们杀死了挡在我身前的我的父亲,逼得我母亲带着残破的衣服吞簪子自尽。我很幸运,因为我的病,他们没人想靠近我,便让我在荒野自生自灭;我也很痛苦,眼睁睁注视这一切却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记不清当时有多么想着——如果自己早点死去,父母怎会如此?
后来我,在那天夜晚遇到了——那位大人。他不是人类,他的皮肤白的可怕,红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温暖。但那位大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的病好了,也让我得了另一种病。说起来还真是可笑,人不能救的我,人不能主持的公道,却被鬼救下了。
“去向那些肮脏的人类复仇吧。”
那天夜里,我没有了之后的意识,当我再次回过神时,自己身处寺庙,而地上躺满了尸体……似乎山贼不会想到有人或鬼来寺庙寻仇,连拿武器的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咬断脖子、刺穿心脏。
但复仇的火焰终究还是烧到无辜的人,成为鬼的我不分善恶,只要是寺庙的人通通都应该死。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当时还是孩童的广谷常和他的师傅也是寺庙真正的主持。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只记得被我重伤后,他用胸口的血在这幅画上画出寺庙的钟,在画卷上,鲜红的鲜血瞬间变成黑色的水墨,之后不知是谁敲响了钟,我的恶念和那些恶人的灵魂被吸到了画卷中。
画卷被毁或铜钟破碎,我就再次变成杀人的魔鬼,长老交代完这些就咽了气。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奥妙,但之后我自知罪孽深重——寺庙内其他僧人皆被我杀死。决定余生能行善而不是一死了之。
广谷常同样也没有离开,他想守在这里,直到我烟消云散。
“本来等广谷常长大后自己就去死的,但自己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这十几年,我利用贼人的财富定期让阿长去附近换取些动物的肉和血。十余年来未在伤过一个好人,但我担心寺庙最后的香火会断送,我就在等,等他佛法有成,等这世间太平,看来我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