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单手镇压罢了
距离乾都白日响雷一事,已经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东洲北境即将进入烈日炎炎的三伏天。
正所谓‘头伏饺子二伏面’,各家酒楼小店都开始叫卖起了各家的特色饺子。
由于乾都地处北方,卖的最多的还是羊肉胡萝卜馅的饺子,搭配产自福州的鲜美酱油,再加上少许蒜末。
一口下去,当真是让人舌齿生津。
东城街边的一处酒楼当中,陈辞一行四人,除了崔恕己的吃相称得上文雅,其他三个简直是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
连店家上菜之时都会关照的看他们一眼,就怕这三人是特地来猛吃最后趁他不注意直接跑掉的货色。
酒楼里很是吵闹。
“听说了吗,这上官家好像染指盐铁生意被查出来了。”
“这不是很早就有的消息了,怎么,朝廷开始动手了?”
“好像是因为上官家这次涉嫌谋杀武穆候的孙子,北城茫茫多的空宅子,都被查封了!”
“啊,那上官家背后难道不是站着皇后吗,会坐视不管?”
“就是皇后自己代皇帝下令抄家的,啧啧啧,真狠啊。
还有科举制似乎要重新普及到整个乾元十三州,陛下下了死命令,那些世家现在都不敢动了。”
“这是好事啊,六十年了,书院名额都不知被这些蛀虫吸了多少了。
连那些书院夫子都分不清眼前的考生到底是不是寒门子弟了,陛下明鉴!”
说到最后,那些喝酒之人甚至都起立叫好了。
这些话语原封不动的,传到了陈辞等人耳中,除了庄寒还在狼吞虎咽,其他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话说,左都御史家的女儿到底漂不漂亮?”
小九像是吃饱了,开始对着崔恕己八卦起来。
崔恕己破天荒的有些脸红,解释道:“我和隋姑娘真的没有什么,别听那些风言风语瞎传。”
“唉呀,我就问一下人家漂不漂亮,又没说你喜欢她,你在紧张什么?”
小九的明媚的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亮。
就在此时,刚想出言调侃崔恕己的陈辞,突然感到腰身一阵发烫。
摸了一下,是那个透亮的银铃,此刻正散发阵阵热流,微微摇晃。
小九一看有些担心的说道:“不会是小姑出事了吧。”
崔恕己也担忧的看着,身为陈辞与夏若少时共同的玩伴,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就连庄寒都停下了吞咽,盯着银铃。
陈辞一开始还皱着眉头,随后将银铃握在手中,细细感受了一番,神色也随即放松了下来。
指了指朝着南边的天空,说三人说道:“看。”
三人刚转头,原先碧蓝的天空之上,忽然从南边浸染过来几分紫气。
一抹晶莹剔透的色彩悄然浮现。
仿佛是九天之上不慎遗落的琉璃,天际的帷幕如同被神灵之手拨弄在了一旁。
不止乾都,整个东洲似乎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近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出现在天地之间的旷世奇观。
一道天地之桥,竟凭空出现在了云海之间。
桥身宽广悠长,一端埋在了云海之下,另一端遥指星辰苍穹。
有人跻身了上三境,架起了天地桥,只是这天地桥的异象也太夸张了点,是谁?
能够让天地桥异象现于体外,且动静大到几乎整个东洲都能看见。
除了那个突破紫府境时,惹得中土玉京山近乎全部紫气东来的水龙宗圣女,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了。
足足等了半柱香时间异象才渐渐消失,崔恕己苦涩的砸了砸嘴,僵硬的转过头来,对着陈辞问道:“这是夏若姐干的?”
手中的铃铛终于不再晃荡,陈辞将它放回了腰身上,笑着回答道:“当然,而且你不是见识过她进入紫府时的异象了吗。”
“见过是见过,但...”崔恕己还想反驳什么,但一想到自己还只是个紫府境,便说不出话来。
只能憋屈的大喊一句:“小二,上酒!”
小九又回想起了先前所说的‘努力修炼’一事,她要是努力修炼,真能有这种异象?
庄寒倒仍是面无表情,只是问了陈辞一个问题:“你与她比,如何?”
陈辞思考片刻,认真回答道:“单手镇压。”
庄寒像是理所应当一样点了点头,继续消灭起碗里的饺子来,毕竟饺子要是凉了可不好吃。
“恕己,既然夏若架起天地桥了,我们也是时候走了,你要不要跟着我们去北冥看看?”陈辞看着崔恕己问道。
这十几天来,棺材铺子除了那个被他赶走的墨家游侠,几乎都没人上门,看来白事这东西确实无法轻易交给一个新来此地的外乡人来做啊。
还不如现在去北冥给那些大妖体验体验他独创的白事一条龙服务。
崔恕己低下头,思考良久,最终还是轻轻摇头。
“辞哥,我说过的,我的‘道’在这里,不管朝堂那些人怎么样,不管百姓怎么样,我总归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其实崔恕己还有很多东西并没有说,前些日子,他拒绝了左都御史特意为他谋来的翰林院修撰一职。
他很清楚他放弃了什么,甚至他心心念念的随姑娘都说他蠢。
其实没错,他确实很蠢,最终谋来了一处偏远之地的县丞之职,没人比他更傻了。
但一想到当年走出乾都,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没过多久,庄寒终于将面前弯月似的饺子全都塞进了肚子里,陈辞四人刚起身,店家就立即站到了他们旁边。
这倒是让陈辞哭笑不得,最后,还将那两壶没开封的桂花醉带了出去。
早上出门时,陈辞便已经将铺子里的东西全都扔进了系统空间中,包括那四具黄花梨木棺材。
此刻四人便径直朝着城门处走去。
“辞哥,帮我向夏若姐问声好,要是去北冥还碰见了洲白他们,记得也帮我打个招呼。”崔恕己说着。
陈辞将一瓶桂花醉扔到了崔恕己怀中,笑着点了点头,伴着与来时一般无二的日光,一道出城去了。
片刻之后,一个文士打扮的身影出现在了崔恕己身后,眼神复杂的看着那袭黑衫渐渐远去的背影。
崔恕己没有回头,只是打开了那壶桂花醉的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像是问身后人,又像是问自己。
“老师,你说,选择有对错吗。”
这位云笈书院的山长,从中土而来的读书人。
突然朗声笑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既然你已经走在了自己的大道之上,你又何必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