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场大雨毁了甄宓的归家梦
“山匪帮我施粥？”
甄宓有些迷惑地重复了一遍袁耀的话，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转头用柔情的眸光呆呆地盯着袁耀指向的那个士卒，险些让他都坠入了爱河。
袁耀意识到甄宓理解不了，只好再稍作详细地解释了一次道：
“我也不过两日前才到丹阳，路上恰好碰到那群山匪劫道。我和他们的匪首一见如故，他们又不想一直过那种朝不保夕，还要担心官兵征讨的日子，干脆和我一拍即合，投到了我的军中。”
甄宓被袁耀话里大量的信息量塞得满满的，眼光也逐渐从呆滞变成了探询。
那个还在忙着施粥的士卒脑海中又回忆起那夜，那个宛若恶魔的男人在闪烁的火焰下一袋又一袋肆意地割开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忙笑着道：
“对，我们将军那天是跟公子一见如故，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来着。”
听着这个前任山匪的话，袁耀顿时有些无语。
看来扫盲文化培训还是很有一些必要的，至少能让他们嘴里不要说出这么容易令人误解的话语。
甄宓倒是单纯许多，并没有露出袁耀预想中那一抹狡黠的微笑。
她只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道：
“你们在七峰山盘踞了多久？吴太守他们没有派人进山剿匪吗？”
这个士卒递给百姓一碗粥后，顺嘴答道：
“也就小半年的样子吧？不过将军不许我们伤好人性命，平日里劫掠一些商队富户，最多也就......偶尔开开荤腥，低调的很，丹阳也没有特意征讨过我们。”
虽然他说的合情合理，但甄宓还是觉得这不合理。
尽心尽责到都快要与民同睡、与民同食，爱护百姓到快要接近如今身处徐州的那位玄德公的地步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任一支山匪盘踞在丹阳境外，迟迟不做出行动，甚至让他们盘踞半年之久？
反而......
是路过丹阳的袁耀明明可以避免冲突，却还是以身涉险前去和匪寇头子交涉，才将他们全部收编，以防止他们继续盘踞在丹阳边境，对百姓不利！
甄宓当然不相信什么和匪寇头子一见如故的鬼话，脑海中不由自主便脑补出一场壮阔的场面。
毕竟平日里话本看得多，想象力自然而然也就丰富一些。
她这时才后知后觉。
貌似这个行为处世都很像是一个土匪头子的人，在面对百姓所面对的问题之时，要显得比那些本该做这些事情的官员更加上心一些。
那些在她面前的清者却并非正者，廉洁之人也并非明辨之人。
甄宓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自然不会想到一群山匪也会成为利益群体博弈的一环。
她更不会想到这群江东孙家的旧臣是故意留下的这群匪寇，想要等到孙策来时再以霸王之威将其绞杀，以便让孙策在百姓中的名望可以水涨船高。
所以她也并不会想到袁耀其实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这群完全足以作为一支强军的匪寇才以身涉险，只当袁耀是满心为了百姓才这样去做的。
这时的甄宓又偷偷看向已经劝走了那些感激的百姓，被老乡送的东西团团围起，却还在认真为之后的百姓施粥赈粮的袁耀。
忽地感觉有些内疚。
明明袁耀还特意等在城外迎接自己，自己却简单地因为他的餐食“奢侈”了一些便对他过于苛责，丝毫没有意识到那只鸡是百姓心甘情愿赠送给他们爱戴之人的礼物。
在意识到这是百姓亲手送给他的食物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刻意不理袁耀的做法有些过分了。
现在看袁耀真心受到百姓拥护和爱戴的样子，她的内心更产生了几分愧疚。
如果不是袁耀前两日前来丹阳，亲自处理了为祸百姓的匪患，那么丹阳百姓还得在这些不作为的丹阳官吏的管辖下再遭受多久的提心吊胆和可能的迫害？
甚至她的商队都很可能在今日路过时被洗劫一空！
忽然意识到袁耀也算是间接性帮了她一个大忙的甄宓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几分，温柔的美眸中蒙了一层雾气，施粥给百姓时都有些静不下心来，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向袁耀。
袁耀几次感受到甄宓的眼光，却也不知她一直偷看自己是要做什么，最后干脆迎着她的目光投过去一个质询的眼神。
甄宓意识到自己的窥视被袁耀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飞霞的温柔俏脸，转移话题道：
“我看百姓们对公子颇为爱戴，就是因为你为他们荡平了匪患吧？”
这下袁耀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一时不知甄宓脱口而出的尬聊是不是为了套取什么情报。
不过看甄宓温柔却迟钝的样子，袁耀还是直言道：
“或许吧。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把攻城的刘繇军全歼，让他们免遭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他们对我心怀感恩吧。”
听到袁耀的话，甄宓刚刚才低下的头又瞬间抬起，脸上布满震惊。
就连一旁一直对他们二人不管不问的甄家美妇人，此时都忍不住斜过脸来看了一眼，仿佛对袁耀说的话很感兴趣。
甄宓也没想到她在路上听到的丹阳被攻伐之事竟然也是袁耀所解的。
因此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公子是后将军派来丹阳替他分忧解难的吗？”
在她心里，丹阳被围毕竟是丹阳官吏之事，但既然是袁耀处理的，那就应该是袁耀职责所在。
否则的话，这可是真正参与到战场之中，比起剿匪还要危难百倍！
怎么可能有人如此无私地替别人解决危难？
却不料袁耀又是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轻轻道：
“我本是要到曲阿去接回我手足兄弟孙策的亲眷，只是在丹阳不忍看官吏素餐、百姓危难，才迁延了几日。”
没等甄宓说话，他又继续道：
“刘繇军攻城，丹阳百姓哪个不人心惶惶？若是我不出兵相抗，恐怕再过几日，丹阳一城人口十不存一，都会化作其他城池的难民啊！”
袁耀说完就不再言语，却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虽然他读不懂女孩的心思。
但根据后世新闻学的理论，只要将对方不了解之事在合理范围内夸大几分，就可以用以表彰自己的功绩，从而引发一系列的正面情绪。
因此袁耀此时心中丝毫不急，只是在静静等着甄宓这个不懂战争的淳良女子被自己的话慢慢洗脑。
他只想表达丹阳百姓在这群官吏的不作为之下过的都是苦不堪言的日子，想要借此让甄宓多留在丹阳几日，让他的计划可以继续顺利施行。
而甄宓也是“不负所望”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原来吴景等人所谓的与民同食全是无可奈何之举！
他们不过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民心，所以得不到百姓所赠的食物和家禽！
他们在丹阳城中肯定早就激起了民愤，所以才不敢大张旗鼓地奢侈，否则怕是会被半夜打砸了太守府！
路过而来的袁耀却深感世间不公，大义凛然为百姓做事！
袁耀也没想到甄宓这个有着大智慧的女子在小事上竟然思维如此跳脱。
不过若是他知道了，也只会乐得顺其自然。
感觉到甄宓已经“明白”了谁是好人，袁耀才趁热打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甄姑娘此番来丹阳，是打算施粥几日？”
甄宓也不知道袁耀这个坏男人是打算提前打探一下情报，如果她想要离开，他就只能“不小心”派去几个下属拦在路上假装匪寇，让她们没法离开丹阳。
她只是实诚道：
“一般情况下，我们都只施粥一日，毕竟其他州郡也有不少难民......”
袁耀虽然内心有点小小的失落，但也没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反正最终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但就在几人施完最后一碗粥后，天上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
接着就是就连夏日的急雨都难得一见的暴雨倾泻而下，摆在粥篷以外的施粥的粥碗都瞬间被雨水填满。
“甄姑娘，这下你们好像......走不了了。”
看袁耀伸出一指指向肉眼可见的雨帘，甄家主母又一次回过头，用打量的眼神看向袁耀。
我们走不了，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过还没等她“看透”袁耀，她就又听到自家女儿的话语：
“母亲，我们好像真的走不了了......”
她又看向甄宓，想要质问的心思更甚：
我们走不了，你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不过无奈的甄夫人也只好无奈道：
“那便先在此处住下一日吧，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在说出这番话后，身边的气氛都更加快活了些许。
风韵少妇也曾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懒得再去感受身后粘腻的氛围，在护卫的簇拥下迈步朝太守府走去。
甄宓迈出一步，险些淋了雨。
她这才意识到护卫全被母亲无情带走了。
但很快，她头上多了一把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起的伞。
静静走在路上，甄宓温柔的俏脸微红。
袁耀则是有些激动。
有了这一场雨，再加上与甄宓共同施粥得来的民心。
这三顾茅庐的第二次。
来一场周门立雨。
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