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3)
抵达帝内,再进去,我做什么可就怎么也瞒不过姑姑了。
“白焚,停下。”我冷声开口。
“主人,这是您第一次下达的命令吗?”
他转过身,背着光,城门为分界,他仅剩一线之隔便可踏进灯火通明的帝内,我所在地,月光皎皎,帝内的灯,照不到我分毫。
“是,闭嘴,然后过来。”
他乖乖照做,鸭行鹅步走向了月光。
至我面前,乖巧地单膝跪地,昂首,满脸笑颜望着我。
我将手抚上他的白发,细微暗芒,他的眼神变了,没了光,我将一部分他该知晓的记忆植入他的意识,就不用费心费力的去养。
那件利器再次搭在白焚的肩上,一副正经攻击他的凌厉模样,白焚却还是没有躲,我冷冷盯视他:“为什么不躲?”
白焚的眼神坚定:“您把我带回来,属下知道您不会杀我。”
利器慢吞吞移开,我别看眼:“嘁,实木脑袋。”
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白焚,进去吧。”
“是。”
我要满街火树银花的帝内,再也不会迎接第二个白焚,像他这样的人啊,就应该在绚烂下直面糜烂,争取让月华,也有耀阳的样子。
后院,白焚跟在我身后,雪花落在他肩上,发顶。
姑姑等待许久,耳边风雪的簌簌声混杂着她清冽的嗓音,听不太真切,她也在风雪这堵‘墙’后,忽隐忽现。
“姑姑。”我向前走近。
“嗯,她回来了,黎卿,在桃林,等你。”白尤云注意到白焚,却没有过多询问。
我小跑至屋檐下,将伞递给白焚,向后挥手,让他走。
“我知道,我会去找她。”
静默片刻,直到白焚彻底离开院落。
“你恨她。”白尤云肯定地说。
“那只是利益而已。”
利益?什么利益?白尤云对我是越来越好奇了,她认为是地位,是那个位子给我带来了紧迫感。
“你可愿承袭狐帝之位。”
我斩钉截铁道:“不愿。”
“为何?”白尤云问得极快,她又豁然顿悟,小声叨咕。“不愿,不愿,白向锦也是这么说的。”
她恍惚一阵,后宛然一副看宝物的眼神,看着我:“狐帝,六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君,是因为天君吗?”所以才不肯的。
我点点头,神界不过四位帝君,曾都是六界共主,治理六界采用轮班制,分别对应四皇族,自从青丘与凤族因白羽事件结仇,代表麒麟族的帝君,也就是此届天君趁机废除轮班制,将六界治理权牢牢锁在麒麟族一方,自此,其余三皇族抛去帝君这个统称,各自为王,却处处受天君压制,所有行动都暴露在天君眼下,青丘提出并由众天尊通过一帝一君制,使得如今保持在不上不下,略为劣势的处境。
“女君之位本该是你堂姐的,现在,你如何定夺?”她重视我,重视到我必定得是掌权者,而另一位,是谁都行。
“姑姑,姐姐的降世,并未记载在青丘族谱之内。”
“你……”要废狐帝的权!刚闪过这个念头,白尤云就摇摇头,愣在原地发懵,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也越想越慌,这野心太大了。
“赌得起吗?”白尤云镇了镇神,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这么拿命去赌的。
“千年,一切必将尘埃落定。”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信你。”她赌不起。
“姑姑,一切还未开始,我拿自己的命赌,您,随时可以阻止,若我失败,抛弃我。”用自己的命赌,算狐族的九尾有九条命吧,也不会拿整个青丘去赌。
不知为何,她很想就这么不顾一切的陪我赌,不需理由的信任我:“千年,结果呢?”
“天下太平。”
白尤云皱眉,有些茫然:“天下太平?现在的青丘不是吗?”她对自己的献策感到茫然,白尤云一辈子改了自己身上的疯劲,做事小心谨慎,维持住青丘十几万年的太平,难道也称不上盛世吗?
“我说的是,天下太平。”
她扶了扶胸口,突然将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是古琴琴弦。“侄儿啊,此乃玉琴命枝弦,也称主弦,本来不该这么快交给你的……你应该知晓那个预言,对吧?”这是在问那个预言是你留下的吗?
“对。”
“过个百年,我会带你去昆仑宗拜师,至于那个东什么王的,你不用管他,对你总是有用的,我相信,你会带来帝翎。”
我大为震撼,不过几句话,她就猜了个十成十。“姑姑,你知道的太多了吧。”极力隐忍克制着语气,不让这句话像是威胁。
“去吧,那发恨的眼神,对黎卿的,可要藏住了。”白尤云语气中带着疯狂抑制的兴奋,试图让我听成坚定。
也许在未来,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被她教导长大的我,完美继承了白尤云爱惜人才,敢疯敢闹的性子,也如她一样,特别擅长把普通人变成天才,我们把这类天才称为棋子,所以我得慢慢磨,把黎卿也变成为我所用的白棋子。
或许是我陷得太深,我恨黎卿吗,我是恨她后边一直支持神界造反的梦魇。
白尤云:哎呀妈呀,造反指日可待,天下太平什么意思,天上不宁啊,那老东西要遭老罪喽,我不能报的仇,就让我的侄儿去报。
我说的那么隐晦,她知道我要隐藏野心,也不用我说,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怎么演了。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
一轮圆月高高挂,没有云雾的阻挡,大方地洒下淡淡月光,青丘桃林,三界仙境之一,仙气缭绕,只开花不结果,月光洒下,桃花粉黛变得精致,光辉使素鬓点上星光,风拂过,带走一片花瓣。
我闭着眼,仰头,多么美好的月啊!转身与黎卿视线对上,黎卿眼里没有光,更像是木格中的蚕俑,被绵绵缫丝包裹,站立在不远处,端庄平淡看着我,一刻钟时间,我闪身来到黎卿身边,手中多了一枝桃花,笑得灿烂,拨动心弦,也如愿在黎卿眼中看到了惊艳。
“姐姐,我新学了首琴曲,要听吗?”那声姐姐叫的绝对动人,放大且满足她想要一个妹妹的心。
“好啊!”黎卿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温柔,沁人心扉。她想伸手摸我的头,被我巧身躲开,手悬在半空,动了动手指,失落地放下。
“那姐姐跳支舞吧!”
转身,我已架好玉琴,正好试试白尤云传承下来,意义非凡的这把琴音色如何。
留下的桃花枝被黎卿拿在手中,我举手投足间的活力与雅气把黎卿惊艳了一次又一次,是那么圣洁的美!
缓缓琴声如同古老的呼唤,穿透力阵阵入耳,又好像在抚摸心灵,唤醒心中悠久的回忆。
黎卿的舞姿轻盈时如春燕展翅,欢快时似鼓点水滴,缓慢时如踩在音弦上发出无声的优美,一步步跳到了我的内心。如果……不对,我还没有见过衿婪跳舞。这种想法使我有些狂躁。
我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她那双黑的眼睛,低着头,一瞬间加快,似在宣泄着突然不好的心情,明明在这么紧迫情况下的琴音,黎卿就是凭着突然的每一步动作那么合宜,一曲落,缓慢结束,抬起头,是黎卿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很高,此时弯着腰,背着手。
我没有一丝慌张,早已平静下来,可神情却有些委屈,落下了一滴清泪。
“都说听音律心情会更佳,焱儿这是怎么了?”
“姐姐,我弹的不好了。”
“不会,焱儿最棒了,怎会弹的不好呢?”我不信她看不出这琴的出处,更不信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黎卿抚摸上我白皙的脸庞,拭去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傻孩子,情绪这样起伏,可不好哦。”
她的声音,像不冷不热的风,又想起某人因她的一切美好而认识衿婪,全然不顾黎卿是因为衿婪而出现,我就一阵心疼,心理防线被击的粉碎,那或许是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