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9」

万驼山这边

幻境能让我看到自己最不愿面临的事件发生，而幻境中呈现的景象正是天渊之巅。

悬崖边，不再有像山峰顶上化作太阳的男孩，而是搭起金碧辉煌的露台，指尖流转拂过白玉琴弦，我将手抬起，指挥着一滴一滴红色液体在空中群飞，滴在琴上，染红了弦，最终落入酒瓶，我并没有去控制幻境中这副形如天道的身躯，而是静静的，不知是以第一视角还是第三视角观摩着，肤如凝脂，茶白锦衣，柚甜白发，左脸玄色神咒覆盖，在灿阳照射下，神咒黑中透红，不难看出眼底淡淡忧伤，不知何处诡谲怪笑，裙摆下的丝线如水母的触须，初次显现真容，尽在掌控的失败，丝线如控制万生的枷锁，也是控制着创造者。

向下看去，倒挂在天渊之巅的云崖边被操控的百骸，为何会出现在正义的道光下，不精彩的故事，不属谁的家乡。

‘那些触须是我被幻境控制的枷锁，还是赖以依存的武器？’

我毫无保留表达自己的计划与目的，就是让它去猜测。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以前住在幻境的它会感到新鲜，但在己方绝对强大的情况下，现在只剩对它不利的危机。

我是无比清醒的，我需要借用它对秘密的好奇心，害死它，当它发现自己听了不该听的，就无法再做选择了。

「这次的结局，由我来预言」

画面扭转，这已经算是我在掌控幻境的画面了，一阵空灵的敲击声形成长串音律，这会是历史的伴奏，熟悉又陌生，像是尘封已久的回忆，又像新生。

【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踏入森林，只见男子背影充满着虔诚，而当身影带着渴望消失于森林时，世间再也没了男子的气息。在森林深处的恢宏大殿中，从未离开过森林的主人默默等待着这一天，没有人能全序全尾的活在森林里。】

我听着伴奏，念着这仅仅的一段话，也看着这里中的一切，只要这一段话就能看懂我计划的全部，却不足以概括，这里有五个未有表达清楚的问题：紫衣男子是谁？森林表达着紫衣男子看到的什么？男子最后死了吗？主人只会是这森林的主人吗？我为什么要让它看到这幅不清楚表达的画面？

是有些啰嗦了，不会有太多人希望八卦只听一半，我是这样想的：“请‘我们’的‘观众’发表感言吧。”

还是那个好听的声音，不过它却被梦魇暂时控制了：“给自己创造敌人真的很愚蠢。”

我显然知道来的是梦魇，等的就是他，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借着别人的身躯与我谈话，接话十分娴熟：“但又有几个配称得上是我的敌人，我只是在用所谓的敌人创造影响故事的推力，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天君如此，你更甚。”

他沉默许久，似乎在一字一顿细细琢磨着我说的话。

梦魇没有死，他一直存于这个世间，一直注视着我，但他似乎忘了自己并没有强大到能与我匹敌的地步，而从梦魇对他的角度看到的那段画面有自己的理解。

梦魇认为这一切都是我有意为之，包括将自己创造出来，放任自己一步一步强大，他更是认为我知道他的计划却不加以制止这种行为是在创造敌人，所以会觉得愚蠢。

我真的是如他想的那样吗？当然不是，正如我说的，他没有资格做我的敌人。我把梦魇当做入侵者，是因为他想出了一个有违天意的计划，我能与梦魇思想沟通却不让他发现当然会知道：梦魇想借神祇执手创造神明军团对抗天道，他首创能创造神的秘法，自己却无法做到，就以天道之名声称布施神界，将秘法交于神祇改良，神才被成功创造出来，因此天道断了神律与神祇之间唯一的通讯神喻，神祇认为这是天道放弃他们的表现，便义无反顾投奔梦魇，助涨梦魇威信，梦魇的目的本就是取代天道，遭此一事目的达成了一半，可没想到神祇对神喻被断这一事，把怒火打到了被创造出来的圣女身上，也就有了如今局面，而天道是看不懂其中真意吗，当然不是，梦魇有自己的目的，天道也正好借梦魇此目的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梦魇知道那紫衣男子就是他自己，却完全不在意我说那是一次对结局的预演。

其实多说几句，我们不如往大的想，这个世界包括梦魇修行的灵气都是我所创造，那我还缺什么吗？我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已经产生威胁的入侵者直接弄死？我做这么多没有目的，很难收场啊。

他再也没有开口，仿佛只是来嘲讽我，便匆匆离去，控制幻境的主动权也从我手上转移到了它手上。

挣脱梦魇控制，她似乎也在被梦魇控制的这一瞬，看到了不该看的，急着来质问我，好听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你果然有回到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本不需要做这反派。”不过它看到的不太全面。

我脸上一瞬茫然让它误以为我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便以幻境的形式让我看到了它所看到的：

以第三者的角度看着，那是躺平的我没有推动故事发展，让凤族趁虚而入。他们口中的太平将会分支瓦解，凤族将各个傀儡分布到神界各地，甚至是青丘，他们一步一步掌握神界，成为幕后操控一切的反派，利用阿姊，让她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我看到青丘子民的残骸，姐姐坐于软轿，立于废墟之上，脚踩着森森白骨，我还看到身为圣女的我，会亲手杀死阿姊，成为众神口中的英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献祭的圣女，那时的我是主角。我回到了过去知道韶烟原是青丘子民，名叫白华，知道青丘与凤族本就有仇，根本不是我一意孤行造就的后果，知道韶烟的死因，根本就不是我害死的，知道青丘深处有一株开了快9000年的彼岸花王，也知道万驼山有一件遗落在仙界会预言的神器，重重打击之下黑化，这个反派我来当，谁还我清白一世，我不想看见凤族统一神界，他们的方法太残忍，说是赶尽杀绝都不为过，所以我替你们成为这唯一的反派，保天下太平，最后带着恶言恶语赴我与阿姊同葬。

好突然，这是我看到的画面，我依稀记得，似乎经历过，也就是那个‘我几次创下的丰功伟绩，被她几百年就毁了’对此，我做出了解释，反正都是为了蒙骗梦魇，除这次之外的万次轮回就该玩玩，该躺躺，但不代表我真的用万次轮回的机会拿去睡觉。

关于韶烟的事我知道，私报网里有写，不过这9000年的彼岸花王我还真是老了，记性不好了，一点都没想起来，回去得看看，毕竟在青丘生活千年有余，不知道自己家有这稀世奇珍。

不过我还是可以因它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而恐吓它。

便装出一副阴鸷表情，语带威胁：“你都知道了，知道了秘密，要么死，要么彻底归顺。”

没想它竟压根不怕：“这是我的领地，你算什么东西？”也是在他人的领地，对他人放话是不太礼貌，也不太现实，没关系，为了千载难逢的神器，我可以没有道德。它会归顺我，为我效劳。

没有道德的我一般选择开挂：“要打一架吗？我不觉得这是你的领地，我就会输。”毕竟我没被那么骂过，连梦魇都没有。

它顿时火了，认为我这是对它能力的蔑视：“好啊，谁怕谁！”

“有本事别用神灵身状态。”我十分清楚，一直与我对话的不管是梦魇或者是它，不过是个声音，连身影都没有。若是它还以神灵身状态，我甚至连看都看不到它，更别说碰触，不被它用幻境耍的团团转就不错了。

“好啊，若是我赢了，你就永远留在这。”

我感到有些突然，怎就顺理成章的对赌了？如果他赌约输了，我就不用当小人，趁他弱，要他命：“要赌吗？如果我赢了，你就归顺于我。”

回答我的是它的行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与我等高，手拿折扇满脸怒容的小孩，她手中的折扇正是神器本体，扇骨处装饰有两朵洁白栀子花。

说实话，对于我这个颜控，这个小孩好可爱，好想rua一把，我本想叫锦鑫出来代打，还是算了吧，这么可爱，想亲自…杀了。

“你知道没有经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句话的含金量吗？”这句话的理解是我没有像黎卿一样被立为储君，没有承受过储君到帝王被重视的阶段，而是直接被授以统领全族的重任，若不是黎卿不会完全效忠于青丘，姑姑恐怕都不会与我解释多少，所有人都默认我不会去争那帝位，自然倾注在黎卿身上的资源比我多的多，我背负的责任却比她重，这种潦草的重视，不也是一种轻蔑吗。

语毕，她健步如梭直直进攻，我凌空直上，毫无惧色，抬手触摸束发的簪子，又想着披头散发的进攻，似乎有些不妥，还是打消了用剑的想法，手中顿时出现一把弓，俯视下方的她，没等我拈弓搭箭，强大的重力将我直逼地下，这是她的领地，飞是不可能了，连忙退出重力压制范围，整个身躯像是被人向后拖行，双脚因重力与站立不稳都快在地上摩擦出火星子了。收起长弓，她很快就向我近身攻击而来，侧身一躲，向一旁跳脱，一直重复此操作，就寻思着把她惹毛。

“你一直躲，有意思吗？”

随着动作，裙摆翩跃。平常的我哪会如此大动干戈？

没意思吗？逗逗她咯。

又一次侧身躲开，不等她反应，瞬即召出长弓，引而不发，待到她朝我这看来，箭矢如排山倒海之势向她飞速袭去。

她只得阻挡，扇挡于前，那一件其实并不能对她造成伤害，她的性格就像是晏清，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非得把敌人也拉下水，这不，挡下此箭，挥扇而来，好在我在她抵挡之际，就在身前设下防御，我倒是看清楚了，她在幻境中造小型炸弹，试图给我造成物理伤害。

炸弹触碰到防御屏障瞬间尘土飞扬，尘土未散，她就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我此时单膝跪地，白发不知何时散落，披在肩头，背部，手紧紧攥着。

她冷哼一声，略微倨傲：“现在呢？只是为了一把扇子，值得吗？”它也毫不在意这样说，会有损自己威严。

是值得的，它能够预言一些小事，能相隔于千里出言成真，这含金量不可谓是不大，只要归顺于我，我会让它从此预言一桩桩改写历史的大事。

不过我并未回答它的话，等的就是现在，便轻声道：“思槐，化剑。”

而后手握剑柄一把捅进她的腹部，剑上被我灌入暂时抵制幻术的混沌之力，她就算用幻术消除疼痛都不行，以她的角度看跪着的我，只能看到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像个白发女妖，血顺着剑身滴落在我手上，又沾染在绿色的裙摆上。

她似乎从未受过半分疼痛，这会把她震惊的不行，直接让我跌出她的幻境，可给我摔个踉跄。

幻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逝不是一致的，我出来时三个月已经快结束了，青丘也差不多过了初春。

手中的剑还是染了血，站起身后，此时我也不管剑化簪后，簪子上残留的血迹，就把那簪子拿去束发，不至于凌乱，而后又捡起那把扇子。

神的身形不会受到光照的影响，没有影子，在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被光影挡去面容，就算在开展计划之前，我暂时隐去了神身上本有的光辉，但只要我永远强大，就不会活在阴影里。

如此，现在的我也不见得多少狼狈。

念着：“幻思扇，栀子。”没什么大的反应，但此举就是给她命了名。

此次目的达到，便将战利品收入囊中，慢悠悠的回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