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39」
天渊之巅云镜前不见衿婪的身影,反倒是我,天罚即将降临之时,郁焱身上的天道之力迅速飘出,如今,双狐台上的只不过是我创造的形似郁焱的躯体,也可以理解为我在万界大陆暂时的神躯,这次轮回的郁焱可以理解为是神躯加上一丝天道之力,而那一丝天道之力回到天渊之巅,与多数天道之力融合就是现在天道的具现。
不过全数天道之力的力量,强压在这具没有我天道之力存在情况下的神躯之上,真的不会出现需要我重塑神体的情况吗?
时刻注意着云镜那头情况的我,面对身后突然出现的衿婪,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她已经从后方抱住了我,环住我的腰身,身高并未有多少差距,她很轻松的将头搭在我的左肩上,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庞,只听见她闷闷的嗓音:“痛吗?”
语气中的心疼,不知为何让我起了一丝惭愧,我向后靠了靠,疼?当然是不疼,天罚又不是打在天道的身躯上,在天渊之巅的我怎么会感觉到疼。
为了让她放心,我偏头,轻声给出回应:“没事,别担心。”同时握住她搭在我腰间的手臂。
她抽出环着我腰身的手,我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她小心翼翼避开的目光,简直让我心碎,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也不束起,我抬起右手,将她的头发别至耳后,蹭了蹭脸颊,真的不难看出她此刻想要拥抱的欲望……
一位黑发黑眸的女子突然出现在我两温馨的画面中。
“主上,我的小蓥蓥呐?我可爱温柔善良美丽的小蓥蓥呢?”一句句不满的狂吼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真是想啥来啥,我向衿婪身后不远处望去,衿婪也不奈的回过头,眼神简直要杀人。
天渊之巅复工,所有神律都从闭关状态出来,当然也包括以孔召为首的天渊之巅四恶,天渊之巅有五品四恶,也都并不在最强实力排行榜上,就连锦鑫这种满手鲜血的也不能排进四恶,得了个五品之末的地位。
而禀善,四恶中排行第二,以所有生灵心中的欲望为增强实力的渠道。
至于她与她口中所说的小蓥蓥的羁绊…一次莽撞,在外惹了事,吃了瘪,心中坚持的价值观在破裂边缘,一遍一遍质问自己存在的意义,灰落落回天渊之巅时,遇到给钤沂送盆栽的蓥攸,蓥攸作为天渊之巅以善良著称的神律,路过满脸受挫的禀善,不会当做无事发生,她替她治愈手上的伤,却被禀善毫不领情的讥讽,骂她是圣女白莲花,好人活不长,蓥攸没有理会,说自己要帮助他人就是自己的事,这句话无意中开导了禀善,也成了她们邂逅的开始,禀善也就真的打着好人活不长的旗帜,扬言,“除奸秉善,攒功德,我好人帮到底”,守护蓥攸这个老好人的安全。
禀善自傲,以自己为中心,总想占有自认为好的东西,看不起任何人,根本连同事的名字都不会记住,可蓥攸面前的禀善,在蓥攸的眼里只要不危及自己或他人,就只是幼稚。
就是吧,那天禀善说着自己遇到困难把蓥攸骗走,那盆花到头来也没有送给钤沂。
自那天以后,禀善的性情就变了。
回过头来,禀善飘来飘去,还在我面前抱怨,随意扎着的短马尾晃呀晃的:“为什么我一闭关出来小蓥蓥的工作地点都变了,她去哪儿了?”
“她在下界工作。”我解释。
禀善终于不在半空中晃,脚触地,理直气壮:“我也要去。”
由于她的特性,我压根没想让四恶下界,可面对凌潇死亡,命运突如其来的改变,我的主意也改变了:“再等等。”
禀善还在闹:“我不管,现在就要去。”
我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衿婪。
衿婪立马会意,也用着禀善那理直气壮的口吻,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你活不到见她的时候了吗?”
禀善噎住了,瞪着衿婪,丝毫不退,怼回去:“怎么会呢?又不像你活着守寡。”
衿婪拳头收紧了一分,神色不变:“哦。”
禀善很能怼,能让她吃瘪的人真不多,衿婪无意与她吵,她也希望禀善这句话只是阴阳怪气,不是事实,有点可怜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心中那个惭愧啊,反手握住衿婪的手。
禀善眯眼,打量一番,哼了一声就消失在原地。
没有受到她那句影响的我,试图用事实去暖回衿婪的心:“郁焱承受天罚之后,恐怕是要昏睡个三两日的,这几天我会呆在天渊之巅。”我的语气就像是借住此地,而没有一丝回家的喜悦。
衿婪注意到了,为我的言语感到荒凉,淡淡回了声:“欢迎回家。”她总是充满希望的那双眼睛反倒把我的心暖了一会。
之前已经受过反噬很多遍了,我是能用意识感觉到,这次天道之力尽数反噬真的很痛,不见伤也不见血,痛到想抓住某样东西碰到时又无力,就连触碰到皮肤表面也会有钻心刺骨的痛,意识探到的痛算给我提前做个心理准备,至少此时的我无忧了。
后院得到消息时有些晚了,旻霜听我解释完,离开天承殿,白向锦才去的,那时我却已经不在天承殿,天罚降临在神圣的双狐台上,只是有目的的完全针对我,而不伤及旁的一草一木,才使得两位姑姑心中都有了感应,白尤云心中的感应尤其强烈,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明白这个时候神界众神不应听到此消息,就没有回来。
白向锦到达双狐台时不见我的身影,也不敢靠近雷池,在安全距离焦急地来回踱步,天罚已经降落,她无法阻止,只能向上天祈祷。
如果凌潇他们有母亲,或者其他什么直系亲属,要操心的不比白向锦少。不算这次,我最近遭受过的反噬是在凤玖重生的节点,每次都如此,凌潇她们是带着天道之力的期待降生的神,没有按照死亡顺序进行,凌潇她们保留了记忆,所以我会遭到反噬。
带着天道之力降生的神并不少,与圣女不同,圣女是神祇创造神降生的成果,神祇本不应该有创造神的资格,所以司命等神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天渊之巅条规,带着天道之力降生的神并不触犯天渊之巅条规,那是梦魇求来的。
青丘帝内的消息不会被无意传播到民间或者外界,所以就连远在神界的黎卿都还不知道此时的青丘发生了什么。
天渊之巅,向晚的风柔着月,青丘浮在天光的月,可芙蓉并蒂。
禀善在碧音云湖连接湖中央涂灵大殿与彼岸的锁链桥上飞跃,一个轻盈纵越就是十米,双手置于两侧,上下摆动,不一会,闯进我所居住的日夕堂:“主上,您什么时候下界?我也要跟着去。”人未到,声已至。
她跳到我书案前时,还一副越礼不觉的模样,我并未感觉到不喜,她本身就是这么个性子。
我面前漂浮着一本巨大的书,正翻阅着,上半身都仿佛埋在书中,看也不看她,理所当然地提出条件:“你去试探呒衿婪对我有没有想法,如果没有,你就与我一同下界,若有,你可以吸食她的欲望,怎样你都不亏。”
也不怪我这么着急试探她,她之前在天渊之巅,可不会对我如此轻浮,是一个拥抱都不会有的。
她脸上出现骇然,震惊地站直身子,约束了不少,一连串不可置信砸下:“啊?您怀疑她?您怀疑呒衿婪?稀奇啊,果然伴君如伴虎。”
怎么那么多废话呢,我一声下令,语气变得不善:“去。”
禀善把一字一语说的刚硬:“好,我这就去。”而后化作一团云烟,簌地往外去,在湖面上打了好几个水漂,将湖水打出的音律作乱。
我是知道呒衿婪的心意,但以防万一我未来会无路可走。
禀善一走,书一摊,我召来云镜,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衿婪的住处与禀善而言不能算远,她到时,衿婪还没睡。
“欸嘿嘿,呒衿婪,主上答应我能下界了。”
禀善那欠揍的声音回响,惹的衿婪心中不快,也不怎么在意,整理木架上的摆件,背对着门口的禀善,敷衍开口:“哦,条件是什么。”
禀善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稳住语气表情,开始找补硬扯:“…条件,你想换情报啊?你今天早上抱住主上说了什么?”
衿婪按耐心中的反感,尽量保持语气平稳:“与你有何关系?”
禀善试图盖过‘条件’这个话题:“不想说,占有主上的欲望好强哦。”
两个关键词‘我’‘欲望’到位。
“我并没有想要占有主上,那也并不是欲望。”衿婪敛下眸子,眸光暗了暗。
禀善不依不饶,想着这个话题聊下去,顶多挨顿骂,挨打应该是不可能的:“那你爱主上,那不就是欲望吗?”
衿婪恼了,一个闪身,手上的鸡毛掸子咣当落下,下一秒出现在禀善面前,凉薄的交谈附上一层寒霜:“你们总爱把欲望与爱联合到一起,仅仅指感情,不上升到个人思想,爱是美好,热烈而单纯的,而欲望永远肮脏且不轨,一个无私,一个自私,我无法阻止人们的喜好,但请不要把我与他们归于一类,避免玷污了我对主上的圣洁情感。”因为身高差异,衿婪俯视着禀善,禀善也感觉到危险,向后退了三两步。
继续不怕死的说着:“人生来便有欲望,我们将欲望视作肮脏,所以连带着认为人心也是丑恶的,人性不过是那长期逗留的恶孽生出了一丝良善。爱不会产生欲望吗?”前面用长篇大论试图抵消最后一句问题给衿婪带去的怒意。
衿婪泄了气,目光又变回不在意的释然,有些心累,低下头,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你不妨问问,欲望索求结果是什么?是得到,产生了欲望,爱能维持的时间就开始倒计时了,我爱主上,永远都在付出,不求一丝回报,我心甘情愿,如果带有目的的欲望的爱,对你来说才是正常的话,我觉得你肮脏,而且让我如此心甘情愿的爱着,是因为主上值的。”
能一口气解释这么多,以她的性格,只能说明这个解释是对着我说的。
“你所说的值得,只是在你全心全意付出的时候,主上也付出了,这才会使爱的更久。”禀善要为即将的一顿暴打结尾,她认为,可以结束这次对话了。
即使衿婪知道,我的付出,不论大小,都不可以源于爱。
衿婪发自内心的感慨:“我可怜你,你真的好蠢。”她与我的观念一样,问太多的大半都蠢,只是她的表达过于直白。
禀善不服,瞬即怼了回去,这话题还得继续:“哟哟哟,还记得你真正察觉自己心意的时候,是欲望的呀,就像现在的黎卿。”
“是,我还想过弄死你,们。”衿婪也不装了,既然知道是我在背后操纵,她依着禀善的话发泄怒意,本就是不爱说谎的,当然说出的都是真的。
“有欲望很大概率就会得到,你真的不羡慕那个结果吗?”一句话与白日那句‘守活寡’相应上了,衿婪羡慕啊,可这问出口的问题,是在防范且阻止。
她的音量大了几分:“没有,一点也没有,不该问的别问,没有下次,蠢货,滚。”
“那你不想知道条件了?”禀善退出门外,准备溜。
“和我有什么关系?”衿婪怒吼。
吼完,她又觉得委屈,看着禀善跑走的身影,气冲冲的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