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手术
“这是最后一场治疗，只要手术成功，明天你就可以正常出院了。”
“谢谢你，院长先生。”
手术室中，洛克看着躺在白色床单上的科勒，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洛克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科勒只不过是阿美卡精神病院里的实验体，就像是一只小白鼠。
小白鼠怎么能意识到打进自己身体里的是青霉素还是氰化钾呢？
关于科勒的研究，阿美卡已经持续了四年。
在第一次碰撞实验的时候，科勒就展现出惊人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实验中的几位“对照样本”屠戮殆尽。
回想起那次实验的细节，洛克至今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兴奋。
科勒身上表现出来的灵性如此暴烈，又如此纯粹，就像是纯天然的蒸馏水，不掺任何杂质。
这个实验结果，对任何一个【科员】来说都意义非凡，就仿佛【黄金与机械之主】亲自打开通往天国的阀门。
他就是天生的素材，是神明遗留在人间最洁白的画卷！
但诡异的是，在那次实验过后，科勒就陷入了彻底昏迷，期间他的生命体征也全部消失，完全就是一副尸体。
洛克院长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万般失望之下，只能准备在下一个“灵感日”将他的尸体解剖。
没想到就在灵感日的前一天，科勒竟然奇迹般地活了回来！
但从那之后，科勒身上的灵性就“变味”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纯粹。
洛克又做了很多次实验，才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科勒身上那股暴烈而纯粹的灵性气息已经被污染，再也回不到当初的状态了。
“唉……”
每每想起这件事，洛克总会忍不住叹气，感慨机械之主的无常。
至于在平常的生活中，科勒就是个普通人，甚至因为长期关在院内，精神方面都显得有些木讷。
倒是听说他和那个“精神分裂”的哈利法关系比较密切……两个同为S级收容的病人，有些共同话题也很正常。
“咳咳……”
洛克戴好口罩和手套，准备开始手术。
手术的流程并不复杂，麻醉已经完成，只需要等科勒完全麻醉后，把那支色彩绚烂的毒药注射进去，再花一段时间观察临床结果就好。
为了保险起见，洛克决定亲自进行注射观察。
至于最后的前额叶手术就不用他亲自动手了，等观察记录完后随便找个普通医生过来做就可以了。
科勒躺在手术台上，盯着屋顶的白炽灯，语气平静道：“院长先生，我的病情怎么样了？”
洛克随口回道：“别担心，你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可我感觉不太好……我耳边还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
“这是正常现象，可能只是药物的副作用。”
“是吗……”
洛克没有回答。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不停地看着手表：麻醉效果怎么还不开始？
几分钟后，科勒闭上眼，整个人放松下来。
洛克见状，打开桌上的手提箱，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支β级神经毒素秘药，将它从试管转移到注射器中，缓缓打进科勒的身体里。
这个动作很快，就和平时打针差不多，但不知为何，洛克额角还是流出一滴汗。
亲眼看着针管中的绚烂液体进入科勒的血管，洛克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随后他取出牛皮束带做成的拘束衣，把科勒绑了起来。
“接下来只需要记录临床反应就可以了……”
下一秒。
“砰！”
病床上突然传来一阵惊人的动静。
科勒全身的肌肉猛地缩紧，像是一块肌肉拧成的钢板，与身下的手术台疯狂对撞，发出“空空”的巨响！
恐怖的能量在他瘦削的体内驰骋，像是一辆在老旧铁轨上开到2000码的蒸汽火车，随时都有脱轨爆炸的风险！
强烈的痛苦如电流般穿过身体，从脚底到天灵盖，他的每一个神经元仿佛都在忍受火刑般的折磨！
就连洛克都被吓了一跳。
尽管“精神病院”只是阿美卡掩人耳目的外皮，但他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院长，见识过上百个精神病人。
哪怕是最狂躁疯癫的病人，也不能发出如此痛苦的嘶吼，宛如是魔鬼在地狱中受刑。
类似的情况，洛克只在四年前见过……在那场“完美”的对撞实验中。
洛克咽了口唾沫，赶紧拿起留影机和笔记本。
“20秒，病人表现出极其强烈的痛苦，全身肌肉痉挛，各项指标浮动，部分身体数据提升……”
“40秒，数据出现异常，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所有数据大幅提升，病人眼球翻白……”
“1分20秒，所有指示灯全部亮红！病人身体受到多处挫伤，骨组织断裂数量……生命体征还在增强！”
“2分整……机械之主在上，病人的心跳骤停了！”
此时显示器上的所有指标都已经失去意义了，因为上面的数字早就已经超脱了人体的极限。
洛克的双手微微颤抖，仿佛在见证神迹。
他是黄金与机械之主的虔诚信徒，但此刻，他却没来由得想到了福音教会的《启示录》中的片段：
“神赐予的灾厄和痛苦，远超凡人所能承受的代价！”
恰如此刻！
十分钟后，手术台上的躯体终于耗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像条脱水的死鱼一样，四肢时不时地抽搐两下。
“哈……”
洛克呼吸沉重，扶着留影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笔尖在笔记本上停了片刻，还是没有直接写下“病人死亡”的字样。
他走到手术台旁，伸手想要感受一下科勒身上的灵性。
下一瞬，手术台上发出“崩崩崩”的爆响，坚韧的牛皮束带竟然全部断裂开来！
黑影从手术台上暴起！
头顶的手术灯投在身上，让科勒的气势变得分外骇人！
他像一只矫健的豹子，猛地将洛克扑倒在地，膝盖狠狠地压住他的胸口，一柄锋利的刀口抵住对方的脖颈。
洛克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失声喊道：“你是怎么挣脱……”
“这不重要，院长先生。”科勒的声音干涩嘶哑，毕竟刚才嘶吼了那么久。
洛克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孩子，你别冲动……你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好……没问题！只要你别伤害我，我会放你离开……”
科勒打断道：“医院的每栋大楼都带着灵能门禁，必须要用医师的指纹才能打开。”
洛克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惊呼：“你怎么知道？”
科勒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放心院长先生，虽然你是个人渣，但我没兴趣杀你。
我只是想要借用你的指纹。
不过保险起见，我会把你的两只手都带走。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挣扎、反抗，或者发出尖叫，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相信我们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听明白了吗？”
似乎是为了稳定洛克的情绪，科勒的语速不快，眼神冷漠而残忍。
这也意味着他很自信，认为目前的情况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不……不！”洛克惊慌失措道，“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科勒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我是个疯子，还记得吗？”
“听我说……”洛克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还是壮着胆子解释道，“医院的大门有严格的安保系统，巡逻的人会时刻盯住医院的大门和围墙！
现在是熄灯时间，就算你能离开这栋楼，也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洛克拼命思考，语气也愈发急切：“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向机械之主发誓，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只要你别伤害……”
“不用了，”科勒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今天院里来了位尊贵的客人吧？”
“什么？”洛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下午放风的时候，我看见停车场里多了一辆昂贵的礼车。
我能记住所有医生开的车，但我从来没在医院中见过它。
某位不知名的大人物莅临阿美卡，想必他的车，应该没有人会检查吧？”
“你……”
洛克瞪大双眼，心中涌起彻骨的寒意。
他对科勒的判断完全出错了！
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年轻人，其实很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很清楚自己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命运之神眷顾，机会真的降临了！
明明已经是在出院前的最后一天了，但当那辆陌生的礼车开进阿美卡医院的大门时，他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铤而走险！
事到如今，洛克也已经没法反抗了。
作为研究所的前科员，洛克也是LV1等级的非凡者，但他的异能并不具备进攻性，而是纯粹的科研类异能。
至于肉搏能力，比起科勒那豹子般凌厉的身手，这位院长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孱弱”。
“哈利法应该已经在等我了，”科勒举起手中的利器，“院长先生，晚安。”
洛克终于看清，那件切断牛皮束带、抵在自己脖子上，并且即将把自己的手砍下来的东西……
是一片压扁的，用来装牛奶的纸盒。
……
停车场，一辆黑色漆面的加长礼车静静靠在角落，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小憩。
卡赞导师已经进去四个小时了，他作为司机也只能静心等候，不小心睡着了也很正常。
夜幕下，驾驶室的车窗发出“叩叩”的响声。
“嗯？谁啊……”
听到有人敲车窗，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把窗户摇了下来：“喂！哪来的精神病，不知道这是导师的座驾……”
一个病人双手攀在车窗上，咧着嘴怪笑，露出缺了半边的牙齿。
“嘻嘻……你有肉吗？”
……
卡丽娜护士推着餐车，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科勒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最后一间病房前。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女孩抿了抿唇。
片刻后，她小声问道：“晚餐时间到了……你还在吗？”
里面静悄悄的，卡丽娜能感觉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提前出院了吗……”
卡丽娜低低地叹了口气。她知道科勒要出院了，提前一个晚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科勒的时候，自己在走廊被一个烂了半边牙齿的病人缠住。
那个病人脸上的表情贪婪癫狂，不停地追着自己问“你有肉吗？你有肉吗？”，把刚从医护大学毕业的卡丽娜吓坏了。
她害怕地摔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往后爬去。
结果那个病人也学着她的样子趴了下来，身体扭动得跟蛆似的朝她逼近。
就在那个病人的手快要抓住卡丽娜脚踝的时候，“哎呦”一声，他突然停下了。
卡丽娜抬起头，看见科勒踩在那个病人的背上，像钉子一样把他牢牢踩住。
“……”
略带尴尬的回忆结束，卡丽娜推着餐车转头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侧病房中传来的阴暗气息。
走到拐角的时候，她看见了有个护士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哦！天父在上！”那个护士神色焦急，“你怎么在这儿，卡丽娜？护士长在找你呢！”
“抱歉，我刚刚在给最里面的病人送餐……”
“你在说什么？”护士小姐一脸疑惑，“这里的病人四年前不就已经死了吗？最里面的病房一直都是空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