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想要……
莫修斯神色微微一变。
这超脱寻常的灵性气息，竟然出乎意料的浓郁，甚至盖过了试验场内刺鼻的红水银气味。
不容质疑的力量作用在剩下的三具战斗人偶身上，前一秒还战意凛然的人偶缓缓垂下双臂，低头垂目，宛如正在祈祷的信徒。
他忍不住问道：“你的序列是A级？”
汀妮斯没有余力回答莫修斯的问题，她的双眸泛出银白色的光辉，体内的灵能如潮水般散去，带来强烈的空虚感。
同时操纵三具LV4的战斗人偶，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啊……
她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眼眶中也充满了骇人的血丝，看上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
等那三具战斗人偶重新回到仓库，汀妮斯才停下自己的异能。
她深吸一口气，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哈利法切换人格，静静地站在她旁边。
尽管体内的莫修斯已经疑惑地催促了很多遍了，但他还是没有动。
直到汀妮斯抬起头，示意道：“去把他带上来吧，我要给他检查一下。”
哈利法点点头，离开高台。
走在路上，莫修斯再次发出自己的疑问：“哈利法，你为什么在她面前这么恭顺？这可不像你啊！”
哈利法虽然是个礼貌得体的人，但他的骨子里其实和莫修斯一样，带着强烈的自尊。
汀妮斯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虽然确实令人惊叹，但也不至于哈利法如此郑重地对待吧？
哈利法摇摇头：“我尊敬的对象，不是汀妮斯。”
科勒坐在试验场中央，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
他的面前是一座荒凉的高山，山脚流淌着滚烫的熔浆，山腰呼啸着刺骨的寒风，山顶闪烁着恐怖的雷光。
这是永不停歇的酷刑，是神祇也无法逃脱的监牢。
一道阴影徜徉在这片恶劣的山头，熔浆灼烧着祂的双足，寒风切割着祂的身躯，雷光轰击着祂的神魂。
祂不知道自己还要接受多久的刑罚，是一年，又或许是一千年。
直到那天，一个伟岸的身影，从亘古中走来。
科勒看见“自己”走到山旁，看见那道阴影停在原地，任由寒风闪电侵蚀自己的身躯。
祂抬起头，看着他。
一道神念穿越纪元的隔阂，出现在科勒的脑海中，他低头看着山上的阴影，缓缓开口。
……
“凯瑟琳，你怎么突然要来我们学院的图书馆了？要查什么东西的话，福音教会内部没有吗？”
克里斯蒂娜带着凯瑟琳，此刻正站在繁星大学神学院图书馆的门口。
凯瑟琳摇摇头：“除了《启示录》外，福音的内部文献都是经过美化修订的，只能看个大概，没法追根溯源。
要想查证某些细节，还是得来帝国名下的图书馆。”
“这样啊……”克里斯蒂娜点点头。
凯瑟琳有些疑惑道：“你在这里上了四年学，没来过图书馆吗？”
“当然来过！”克里斯蒂娜很不服，挺了挺胸脯，“我经常来的好不好，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和我很熟的！”
这时，图书馆前台的男人看见她，主动打招呼：“呦，克里斯蒂娜，你又来准备补考了吗？”
凯瑟琳：“……”
克里斯蒂娜瞪了他一眼：“福特先生，我今年已经四年级了，不用准备期末考试了！”
“哦哦，这样啊。”管理员福特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你补考的次数太多了，有些习惯了。”
他随即问道：“那你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今天来是为了准备二辩的资料吗？”
“呵……”克里斯蒂娜嘴角抽了抽，赶紧把凯瑟琳拉过来，“福特先生，这是我的朋友，想要来图书馆查些资料。”
“你好，福特先生。”
“哦，欢迎，福音的小姐。”福特朝凯瑟琳微笑道，“你需要查些什么？”
凯瑟琳微微蹙眉。
她可从来没提过自己是福音教会的人。
“别紧张，”福特管理员笑了笑，“【图书馆】欢迎每个有求知欲望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什么蛇鼠都能找个空子钻进来。”
“我的任务，除了管理里面的藏书和资料，最重要的就是拦住某些不适合进来的人——当然，福音神座下的修女，自然不属于其中。”
“我明白了。”凯瑟琳点点头，她本来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
福特管理员问道：“你需要查阅什么内容，我帮你找出来。”
“我想找……关于诡诈之神墨本赫，还有冥界之主相关的资料。”
“诡诈之神和冥界之主吗……”福特管理员转过身，朝身后的书架伸出手。
下一刻，书架上那些书的封皮开始跳动，一个个书名快速闪过，书本的材质和厚度也在快速变化。
就在福特管理员的手碰到书脊的瞬间，那本书的书名和书皮都定格下来。
凯瑟琳的眼神细微的变化。
她清晰地感知到，这间图书馆内数以千万的典籍，都在对方的指尖划过，书脊上一个个书名都曾震撼寰宇，祂们都是神纪长河中陨落的繁星。
在这间图书馆内，福特举的手投足间，都带着不容侵犯的神圣气息。
图书管理员，果然名副其实。
“找到了，”福特管理员一脸轻松地把它从书架上抽出来，递给凯瑟琳，“这里应该有你想要的。”
凯瑟琳接过一看，书名是《神祇分支》。
“这本书记载了上个纪元中，各大主神和祂们麾下分支神之间的内容。你想找的诡诈之神和冥界之主都是上个纪元活跃的神祇，而且是从属关系，这里面应该有关于祂们的资料。”
福特沉思片刻道：“嗯……在第六十七页。”
凯瑟琳翻开书本，发现每一页上的文字都不一样。
前几页记载的是北地母神，所用的文字是浅淡的乳白色，带着些许湛蓝。
之后是福音天父，上面的文字是代表规则和秩序的金色，福音所占据的篇幅，也是整本书中最厚的部分，因为祂麾下分支神的数量极其繁多。
再翻到后面，就是冥界之主的篇章了。
看到这章的第一眼，凯瑟琳就感觉自己的双眼仿佛经历了无形的恐吓。
和前面两位神祇的明亮色调不同，北地母神给人的感觉，是万物从无到有，勃发生机，是创造，是希望，是诞生。
福音天父给人的感觉，则是神圣而又无可撼动，是星辰流转的轨迹，是日升日落的规律，是世间的一切秩序。
而冥界之主，作为掌管刑罚的神祇，祂的本职就是处刑诸神。
同时，祂也践行着罪恶、疯狂、恐惧和死亡的命途。
冥界之主的色调很符合祂在神纪历史上的描述，暗沉的黑灰色调，夹杂着点点猩红，像是溅在书山的血斑，阴冷，威严，令人生畏。
凯瑟琳甚至不敢再多看下去，强忍着自己双眼的不适，翻到第六十七页。
那是冥界之主和诡诈之神的第一次交谈。
在【神罚之地】赫拉德雷山上，被判处十万年刑期的墨本赫，看见了缓缓走来的撒旦。
撒旦开口的第一句便是：
“你，想要自由吗？”
……
“菲尔斯，你找到了吗？”
同样的话，格伦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
菲尔斯叹了口气，出于对这位同伴智商的迁就，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快了。”
“可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
“那是因为你问了我八百遍！”
格伦摆摆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气人。
菲尔斯也没办法，这家伙除了骑车和战斗的时候像一头蛮牛，其他时候完全帮不上忙，还经常在自己工作的时候在旁边碎碎叨。
也就菲尔斯不和白痴一般见识，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烦得和他打起来了。
“你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口，β秘毒的信息素会随着血液残留。我的眼睛可以看到这些细微的信息素……”
“哦！这样我们就能像一条鼻子灵敏的猎犬，追到那坨受伤的屎了！”格伦拍了拍菲尔斯的肩膀，“那还等什么，快闻！”
“呼……”菲尔斯把手抵在额头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科勒遗留的血迹不是连成一条直线，而是断断续续的，因此β秘毒的痕迹也比较跳跃。
而且经过一夜的消散后，想要捕捉到这些残留的痕迹变得更加困难，几乎需要贴着地面才能探查出来，因此他们追查的效率其实很低。
格伦挠挠头问道：“说起来，我们为什么不昨天晚上就来？”
菲尔斯摇头：“你忘了吗，有些东西我晚上看不见。”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们森坎尼家族是这样的。”
菲尔斯的全名是菲尔斯·森坎尼。
他那对眼睛是家族遗传下来的，并不属于血统序列的独特能力，因此即便是觉醒信仰序列的菲尔斯也能使用。
根据族谱记载，在上个纪元，森坎尼的初始家主本达·森坎尼，曾在机械之主麾下担任神官。
在某场神战之中，身为神官的本达·森坎尼也在现场，无意间飞溅出来的一滴“神血”落在他眼睛里。
即便只是一滴血，但其中的神性力量也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按理来说，本达·森坎尼应该直接被这股神圣气息净化了。
但他不仅没死，反而因祸得福，觉醒了神赐的【真视之眼】，并随着血脉一代代流传下去。
不过可惜的是，随着本达·森坎尼的血脉越来越稀薄，【真视之眼】在后代的数量变得越来越稀少。
直到这一代，整个家族就只剩菲尔斯·森坎尼觉醒了【真视之眼】，而且还是不完整的。
夜幕降临之后，【真视之眼】的某些功能就会失效，比如秘毒残余，还有奇物气息。
不过好在，菲尔斯在研究所的课题没有关于炼金研究和奇物，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影响。
过了几个小时，他们一路来到了科勒当初藏身的地方。
“找到了！”菲尔斯神情一振。
“总算找到了……”格伦舔了舔嘴唇，“这小子也太狡猾了，猜到我们可能会追上来，故意在周围绕了几个圈。”
菲尔斯皱着眉：“他的反侦察能力确实强的离谱，但我更关心的是，这家伙体内承受着β病毒的痛苦，是怎么做到和你打一架后又跑了这么多路的。”
格伦的语气有些不服气道：“切……下次遇见的时候，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菲尔斯也没再多说什么，在原地开始探查。
看了一圈后，他有些遗憾道：“可惜了……从这里开始，秘毒残余的痕迹就消失了。
从痕迹上来看，他应该是在这里休息了很长时间，才让体内的秘毒平息下去。”
格伦：“也就是，线索断了？”
“嗯，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
菲尔斯拿出一张地图：“你看根据这个疯子逃跑的动向来看，他所藏身的地方和我预料的一样，从南部的奎姆修斯区，到西部的这块地区。”
菲尔斯自信满满道：“掌握了这些情报，就能大大减少可疑范围。只要我们沿着这些区域慢慢……”
下一刻，他的双眸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
“啪嗒……”
格伦面露惊恐地看着他：“我的机械之主啊……菲尔斯，你的眼睛流血了！”
……
阿美卡医院。
卡丽娜坐在心理咨询室的沙发上，有些不安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别紧张，”罗伯特医生温和又严肃，“放轻松，就当做是一次普通的谈话。”
“好的，我……”卡丽娜椅子下的两只脚勾在一起。
“你想再见到他，对吗？”
卡丽娜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眼神闪烁片刻，随即变得坚定起来：“是的，我想再见到他。”
“我们的主会聆听你的祈求。”
罗伯特医生拿出一瓶粉末，用手指捻了一点的，放在卡丽娜的眉心出。
他的表情变得庄严而肃穆：“那么现在，默念我们的教义，向伟大的冥界之主祈求吧！”
卡丽娜闭上眼，恍惚之间，听到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像是一句询问。
“你……想要……”
卡丽娜咬紧下唇，心中默念。
“我……想要见你！”
罗伯特医生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双手止不住得颤抖：“赞美冥界！赞美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