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凯瑟琳·海特
“凯瑟琳小姐，早餐已经放在门外的餐车上了。”
“等会记得吃饭哦，甜心！”
卧室里传来一阵翻身的动静，却没有人回应。
女仆看向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杰妮夫人，昨天晚上凯瑟琳小姐房间里的灯又亮到很晚……”
“我知道，”身穿丝绸睡袍的华贵妇人昂起头，表情有些得意道，“福音天父保佑，我的宝贝女儿就是这么有活力！”
“哼！”一楼客厅里传来不满的闷哼声。
“小声点亲爱的，别吵醒她了。”杰妮夫人脚步轻巧地走下楼梯，朝着自己丈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客厅里，一个穿着牧师神袍的中年男人放下报纸，朝着杰妮妇人嚷道：“都是因为你的溺爱，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什么叫这个样子？我女儿怎么了？”杰妮夫人嘟起嘴，对丈夫的语气有些不满，“福音在上，她是神座下最可爱的小天使！”
“你见过打耳钉的小天使吗？”
“那是因为上个纪元的教派画家缺乏时尚意识！”杰妮夫人挺了挺胸脯，“说不定从我们女儿开始，耳钉就会成为福音教会中的新兴潮流，就和‘汤普森侦探的烟斗’一样！”
这位“汤普森侦探”是欧劳国著名侦探小说《贝壳街事务所》的主角，他的形象被描述成一个喜欢叼着烟斗的颓废西装男。
近几年，随着《贝壳街事务所》的爆火，书中这位极具个人魅力的主角，其身上的元素也受到了现实中同行们的效仿。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他那标志性的烟斗。
如今欧劳国所有的侦探事务所，都会在办公桌上放一只烟斗，哪怕侦探本人并不抽烟，但好像少了这只烟斗，就会显得自己不够专业。
《贝壳街事务所》也是杰妮夫人最喜欢的读物，就连她给丈夫买的衣服，大多都是按照书中主角汤普森的搭配进行挑选的。
不过库温神父却对那个玩世不恭的侦探没什么好感，听到妻子的话，心中反而更加烦躁，下意识地把报纸拍在桌上。
“碰！”
库温神父刚想发作，就听见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吵死了！大早上的有病啊！”
声音很好听，起床气也很暴躁。
所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包括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神父。
女孩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一头乱糟糟的红色长发，睡裤下露出两截白皙的长腿，姣好的面容上充满了不耐烦的神色。
“凯瑟琳！”杰妮夫人踮起脚尖，像个小女孩一样挥挥手，“你醒了！”
“被你们吵醒的！”凯瑟琳没好气地回道，“妈妈，你什么时候能注意一下自己的音量，比如早上，还有每个星期三和星期六的半夜。”
杰妮夫人脸上露出少女般的娇羞：“哦，亲爱的，你都听见了？”
“不只是我，估计睡在楼下的卡芙兰也听见了。”
女仆俏脸一红。
杰妮夫人和库温老爷的关系很好，虽然已经中年，但他们的亲密生活依旧充满激情。
这也得益于杰妮夫人少女般的浪漫性格，以及保养得看不出岁数的脸蛋和身材。
虽然被自己女儿点破了私密，不过杰妮夫人也没多少尴尬，依旧热情地喊道：“尝尝今天的早餐吧！这可是妈妈特意向卡芙兰学的哦！”
“三明治和奶酪面包有什么好学的……连开火都不需要的菜。”凯瑟琳翻了个白眼。
“凯瑟琳！”杰尼夫人嘟起嘴。
“行行行！”凯瑟琳象征性地捡了块面包，又拿起三明治放进餐盒里。
“我有事出去一下，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
客厅里的库温神父皱了皱眉：“又要去哪？今天是教堂的礼拜日，你作为修女，难道想要缺席吗？”
“没事，福音天父会原谅我的！”红发女孩儿耸耸肩，满不在乎道。
“荒谬！”库温听见凯瑟琳敷衍的语气，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虽然这位神父并没有留胡子。
凯瑟琳给自己亲爱的老爹兼顶头上司竖了根中指，抓起卡芙兰女仆递过来的红色风衣，下楼扬长而去。
车库里响起引擎发动的声音。
几秒后，红色的“宝瑞”牌礼车冲出地库，用一个凌厉的漂移拐到马路上，疾驰而去。
“开得这么快，多危险啊！”库温看着礼车排出的红色蒸汽，皱眉道，“早知道不给她买这辆礼车了！”
杰妮夫人来到沙发后面，弯下身子，双臂温柔地揽住丈夫的脖子。
“好啦，别生气了！”杰妮夫人的声音软得像泉水，“还记得吗，当初买这辆礼车的时候，大家都可开心了！”
听着妻子撒娇般的语气，库温心里的不满也散去大半。
那辆红色的宝瑞礼车，其实是凯瑟琳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在欧劳国，十六岁的孩子就算成年人，可以结婚、考驾照、参加工作，购置产业等等。
而在繁星城，中产阶级的家庭都会给年满十六岁的孩子准备一些“大人的礼物”，比如一辆小型礼车，一处房产，或是一份生意。
住在富人区的海特一家也不例外。
父亲库温·海特是福音教堂位于繁星城片区的神父，他的妻子杰妮·海特则是《繁星报刊》的主编，专门负责儿童读物的版块。
他们的女儿更是长相出众，气质不俗，而且还是福音教会的修女，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年轻姑娘。
在外人看来，海特一家资产殷实，为人宽厚，深受邻居和同事的信赖。
男人们都羡慕库温·海特有个情人般风情万种的妻子，他们的太太则希望自己儿子能娶回海特家的漂亮女儿。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这个表面完美的三口之家中，还是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烦恼。
库温抿紧嘴唇，沉默良久，还是叹了口气。
“自从凯瑟琳长大以后，就变得越来越不着家。我给她安排的修女工作也不上心，三天两头翘班。
买了车以后，她更是满城疯跑，每天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有时候甚至到半夜才回来……
我真有点担心，我们女儿会不会被那些狡猾的异教徒蛊惑。”
“放心吧！”杰妮夫人又露出“自己女儿天下第一”的得意表情，“你要相信她！无论是开车还是对福音的信仰，我们的宝贝都是最棒！”
……
繁星城的郊区公路，一辆加长款的贵宾礼车在柏油路上歪歪扭扭地前进，里面的司机像是喝了假酒一样。
科勒紧紧抓住副驾驶的扶手，扭头吼道：“该死！你不是说你知道怎么开车的吗？”
“没错！我在精神病院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过关于驾驶的报刊，了解礼车的动力和型号，知道操纵方法，上面甚至还分享了一些老司机才知道的小窍门……但这是我第一次摸方向盘！”
莫修斯双手紧握方向盘，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淦！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莫修斯喊道，“你之前只是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开，我当然知道，可知道不等于会开啊！
再说了，我也没想到实际操作会比报刊上看起来难这么多！”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莫修斯。
这辆贵宾礼车的操控比普通礼车更加困难，加长款的车型像是一个怎么也塞不进冰箱里的盘子，纵使莫修斯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开得横冲直撞。
哪怕是一个真正的老司机，第一次驾驭这辆豪车，也不会比莫修斯开得好多少。
幸亏现在已经是深夜，繁星城的郊区公路上空无一人，他们才能奇迹般地没有出车祸。
半个小时前，礼车刚开出医院大门不久，后面就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应该是那位准备给科勒做前额叶手术的医生等得太久了，就来敲手术室的门，结果却意外发现失去双手的洛克院长。
他们的出逃计划已经被发现了，即将要面对的就是不死不休的搜捕。
科勒不知道那些人多久才会出现，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不停地踩油门，尽量让自己跑得更远一点。
哈利法突然打开天窗，仰头惊呼：“快看！”
科勒下意识地抬起头。
明月点缀夜空，璀璨的星云在头顶流转，像是神明在黑色的幕布上泼下银河。
没想到在城市的边缘可以看到这样的美景，或许这就是繁星城这个名字的由来。
科勒竟看得有些出神。
哈利法痴痴地看着浩瀚的天穹，眼眶逐渐湿润。
清凉的晚风吹拂而过，带来名为“自由”的芳香。
“我现在才觉得，自己真正活过！”
科勒也深有感触。
但下一秒，他眼中的星空开始发生变化。
璀璨的星云在夜空中逐渐聚拢，无数扭曲的根系开始蔓延生长，像是一截璀璨的树根扎在夜空中。
科勒愣住了：什么情况？星空还有特效的吗？
他的双眼仿佛被吸进去，一时间竟久久挪不开视线，就连心神也随之漂浮，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
就在他怔怔愣神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科勒心中一惊，瞳孔瞬间缩紧：“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下一瞬，莫修斯猛打方向盘，和一辆红色礼车擦肩而过，一头撞在路边的石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