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库博

小男孩库博走进教堂的时候，礼拜已经结束了，不过教堂里还有不少信徒，正在排队领圣餐。

福音教会的“礼拜日”和传统的周末不一样，他们的礼拜日并不是法定休假日，但大多数学校和单位都会在这一天提前两个小时放学或下班，就是为了信徒们可以及时赶到教堂参加礼拜。

在繁星市，一个礼拜日不提前下班的公司，是十分严重的行为，其结果大概就和现代违反劳动法一样……好吧，听上去好像不是那么严重。

总而言之，虽然有不少黑心工厂和企业不会提前下班，但几乎所有学校都会提前下课。

库博之所以错过了礼拜，是因为他的学校并不在奎姆修斯区，而是在东部边缘的王室公立中级学校上学。

奎姆修斯区只有一所学校，就是教会初级学院，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小学。

当然，所谓教会初级学院，其实就是教堂后面的两间小教室，师资力量是由几位修女神父客串，偶尔还有几位其他地区来的志愿者，不过他们一般教不了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这种情况下，教会学校的教育水平也是可想而知。

再加上拾荒者并不是一份正经的职业，它没有年龄限制，只要能捡垃圾能走路的都能干。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愿意把孩子放到教会学校，而不是把他们赶到垃圾厂附近去拾荒的父母就更少了。

而库博这个孩子，也是教会学校这么几年来，唯一一个通过了王室公立中级学院的考试，从奎姆修斯区考出去的孩子。

对奎姆修斯区的人来说，就像是村里出了第一个大学生一般。

今天库博也是一下课就赶过来了，不过他没有钱租马车，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走两个小时，所以也是毫不意外地错过了礼拜。

在教堂领圣餐的拾荒者们见到了，也都热切地和他打招呼：“库博，放学了！”

“今天的作业完成了吗？”

“学校的课上得怎么样啊？”

周围人脸上都挂着温暖和煦的笑意，语气也十分亲切，像是家里慈祥的长辈。

库博也很懂事，对每声招呼都礼貌地回应过去，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那些整天在垃圾厂周围奔波的同龄人，甚至还没有库博成熟。

事实上，之前在教会初级学校的时候，库博成绩虽然一直是第一，但大家也都不怎么在意。

毕竟对这些拾荒者来说，能学会认字和算术就已经足够了，像什么机械学、神学这种学科，对他们来说毫无作用，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但自从库博考到王室公立学校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也一跃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库博奶奶，你可真令人羡慕啊！”旁边一个老太太感慨道，“孙子这么有出息！”

库博来到奶奶面前，先是和奶奶拥抱了一下，再简单说了汇报了自己今天的课程进度，虽然奶奶听不太懂。

做完这些后，库博就来到队伍前列，开始帮忙分发圣餐。

所谓的圣餐，其实和救济餐没什么区别，主食都是黑面包，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每个人只需要1欧元。

其实繁星市其他教堂的圣餐都是不要钱的，也只有在奎姆修斯区是个例外。

在帮忙的过程中，库博开口道：“凯瑟琳老师，今天课上有两道题目，我解不出来，您等会能教我一下吗？”

凯瑟琳点点头：“可以。”

库博也沉默下来。

等圣餐发完后，库博从包里拿出作业本，突然又问道：“凯瑟琳老师，上次那个哥哥……他是不是不会再来这里了？”

凯瑟琳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他。

“上次那个哥哥帮了我们，我和奶奶一直想向他道谢，但是……”

小男孩的表情扭捏了一下：“他是不是像那些志愿者老师一样，被我们这里的环境吓到了，所以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想多了，”凯瑟琳微微笑道，“这世界上没有能够吓到他的地方，就算是深渊冥界他也不怕。”

“下次有机会，我会带他来一趟的。”

这时，一旁的库博奶奶也开口：“修女小姐，等您带他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和我们说一下……”

老太太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我在工厂干活，也攒下了一些钱，等那位恩人过来，我好提前准备些东西招待……”

凯瑟琳摇摇头：“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更希望您能用这些钱来改善生活，比如给库博买一辆自行车。

您看，他的鞋都已经走破了。”

库博今年十一岁，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听到凯瑟琳的话，当即脸色一红，把破了洞的鞋子藏在身后。

其实这双鞋子已经让他在学校里遭受了不少同学的嘲笑，但库博并没有太在意，反而是在敬重的凯瑟琳老师面前，有些羞于展示出来。

库博奶奶闻言，眼角也不自觉泛起浑浊的泪珠：“谢谢修女小姐的关心……唉，我可怜的孙子，愿福音保佑你。”

“福音会保佑你们的，”凯瑟琳安慰道，“库博已经成功踏出第一步了，不是吗？”

其实凯瑟琳心里想的只有后半句话，但对这位虔诚的老妇人来说，自己身为修女，加上前半句话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是的，是的……”奶奶擦了擦眼角，轻轻揽过库博，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

这时，教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了？”

“喂喂，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走出教堂，朝外看去，发现街上的行人都在慌乱地逃跑，地上那些刚捆好的纸箱和壳子都散了出来。

这些纸壳应该是某个拾荒者一天的劳动成果，但此刻它们在街上到处乱飞，没有一个人想要捡起来。

其中一个拾荒者惊慌失措地喊道：“这里到底……”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那个拾荒者胸口一闷，立刻瘫软在地。

不远处，枪手蒙多林正在拼命逃跑，身后追着几个黑衣人。

“该死该死该死！”蒙多林心里气急败坏，“这些家伙不是警局的人！他们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眼看自己就要被追上了，蒙多林远远看见前方的教堂，暗自咬牙，一个箭步朝着教堂大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