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生
“咳咳——咳咳!”
黏液堵在喉咙,像是行走在胶水之中一般。每一寸肌肉都被粘连在一起。
即便是抬起眼皮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异常困难。
“早上好。”
声音带着颤抖,像是飘忽在风中,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早上了吗?闹钟还没响啊?要不再睡会?”
维恩挪了挪身子,想着再睡个回笼觉。
异样的感觉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眩晕感。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熬夜加班到太晚的原因……
不对啊。自己不是搬出去独居了吗?怎么会有人叫他起床呢?
血腥气味伴着铜锈味钻进鼻子,维恩终于睁开眼睛。
空荡的灰白色墙面出现在眼前,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从边缘向内延伸,最后被一道身影从中间截断。
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正斜靠在墙上,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衣,微微颤抖着。
即使穿着宽大的衣裳,依旧没法掩藏其魁梧的体型。
昏暗的煤油灯摆在外侧,忽明忽暗。
男人皮肤呈暗铜色,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另外半张脸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
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光亮之中被衬托的更加立体。
颇有种标准好莱坞硬汉形象的感觉。
“真冷。”
中年男人抬腿斜放在床上,朝着合拢的双手呼了口气,小声嘀咕着,
咔哒——
细碎的机括声响动,生锈的阀门打开,吞吐着气雾。男人搓了搓手,紧绷着的脸明显缓和了不少。
房间很小,除去一张小床,剩下的空间也只能勉强放下两人的身体。
想要伸直腿,也要小心不要踢到室友的脸。
这是什么情况?我在哪?
维恩捂着脑袋,尝试从纷乱的思绪之中寻找到答案。
他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吗?怎么一睁开眼就到了这么个奇怪的鬼地方,还和一个大老爷们身子贴着身子。
刺痛从胸口处传来,维恩低头查看。
一道巨大的伤痕横亘在身体之上,一直从胸口划到腹部,几乎撕裂了他的上身。
染着暗红色的绷带像是心理安慰一般缠在伤口上。其外是亚麻布制成的,勉强还能算的上衣服的破布。
手边还有着一道掌心大的半成品血色法阵,原主还没有刻画完铭文,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原主零碎的记忆开始恢复。
“角斗士?奴隶?”
维恩皱着眉头,消化着突如其来的事实。
看来他是穿越了,穿越到的还不是一个好地方。
巨大的天气变化几乎摧毁了这个世界的文明。随后是一直持续百余年的寒冬,大雪连同世界和人类的一切一同掩埋。
幸存下来的人类重新在寒冬之中建立起了聚居地。
原主则是一名奴隶角斗士。
在他通过角斗获得自由之前,就受到了重伤。
这样的伤势在现在的时代已经算的上是致命伤。
即便赢下了角斗,也没人愿意为一名无名的奴隶浪费医疗物资。
这种事情对于一名奴隶,实在是再平凡不过。
可对于维恩而言,便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了。
国粹脱口而出。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年轻人,维恩自然也畅想过说不定有一天能够穿越到全是美少女的异世界。
但现在的情形,显然和维恩的想象相悖。
“小子,生命力够旺盛的啊。还是说天神保佑?”
男人盯着地上的血纹,啧啧称奇。
“你应该庆幸没有少掉一个会散热的室友,布奇。”
由于原主的记忆影响,面前男人的面容也变得熟悉了几分。
虽然不清楚面前之人的身份,但至少不是敌人。
“你知道的,那群老爷可不会浪费空间。”
布奇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和维恩的关系说不上好,但相处了一年,也算的上熟悉。
再说了,既然维恩活了,他也就不可能成为替补的那个倒霉蛋。
“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想想等下怎么从角斗中活下来吧。”
“什么意思?我打角斗?”
维恩愣了愣,原主留下的记忆零碎,冷不丁的听见对方这么来了一句。
“你没昏头吧?”
布奇上下打量着维恩,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上头还有名自由民老爷在等着你,不会连这都记不得吧?伤着脑袋了?”
“我记得,我记得。”
维恩头疼的摆了摆手。这是什么个事?
他们现在就在角斗场的底下。下一个上场的就是他。
角斗场上,输并不意味着死亡。一方一旦失去战斗能力,裁判便会终止比赛。
可对于他而言,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因为原主是名奴隶角斗士,通常由俘虏和囚犯组成。几乎不存在所谓的人权。
生存几率只取决于奴隶的价值,以及举办者能不能出的起买命钱。
至于打赢,那希望就更渺茫了。
无限制角斗,他们和自由角斗士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对方穿戴着什么装备出场都有可能。
而且还有专门的分析师负责分析对手,制定战术。几乎是十拿九稳。
而他才弄明白大致情况,就要被送上角斗。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情况吗?
当然有!
今天是总督举办的角斗会,没人不想看见精彩的角斗,或者送几名该死的奴隶去死,将地上的白雪染红。
总督也很乐意为几名便宜的角斗士付出卖命钱。
参加这样的角斗,不过是想趁着维恩还有一口气,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选定去死的,为的就是这笔买命钱。
“走吧,差不多时间了。”
布奇煞有介事地望了望手上不存在的表,起身居高临下的对着维恩催促道。
叮铃铃——
黑暗的甬道深处,急促的铃声适时响起。
“你也是角斗士……”
维恩朝着甬道深处望了一眼,竟没有押送的卫兵出现。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上场,他的幸存率实在是小的可怜。不如试试撺掇眼前之人一起逃跑。
“打住。就当你是脑袋糊涂了,我只说一遍。”
布奇拍了拍腰间的短刀,走出牢房。
那铁栏杆,竟然只是虚掩着。
“走,还是不走?”
沉默片刻,维恩起身走出牢房。他没有看漏对方握着刀柄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