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舞乐岛(二)

江湖中有些人却很清楚，这位温岛主的身份大不寻常。

华山掌门红梅大师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武林中共有门派一百三十七家，唯华山一派，自开门立宗以来，掌门全是女人。

华山剑派自万妙女妮徐妙真接任掌门以来，多出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接任掌门者不得婚配生子。

此后六十年来，华山剑派经历过几次恶战，门下人材渐显凋落，虽仍位列江湖八大门派之中，但声势已远不及其余气派。

历代女掌门人都谨守着徐妙真的规矩，择徒极严，宁缺毋滥，以至于该派人数最少时只有一十五人。

华山派仅一十五人之时，正当顽石师太主持华山。

红梅大师正是顽石师太的徒弟。

她本是八大派中雪地梅花五剑派门下弟子，因剑法很辣出手不留情，每一回出剑，必让敌手在地上留下几道如红梅的血渍，被人们称为红梅剑客。

不知何故，她忽要投入华山门下。

转换门庭是江湖大忌。

顽石碍于江湖规矩不愿收她。

她便在华山之巅顽石苦修禅功的山洞外，冒着凛冽风雪长跪了三天三夜。

等到顽石大师出洞时，她全身都被埋在雪中，几乎被冻成一座冰雕。

那年她才二十三岁。

自此世上再无红梅剑客，只有红梅师太。

她三十岁上便接掌华山门户，至今已三十年。

三十年来，不但江湖人士，就算华山弟子也极少见她笑。

据说，她这三十年只在人前笑过一次。

黄昏雾重，烟波浩渺。

残阳下的太凉湖水殷红似血。

湖中舞乐岛如普通的江上村落般，有袅袅炊烟升起。

岛外湖面上有一艘船在缓缓驶向岸边，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离群的孤雁。

船不大，也不新，吃水颇深，似载有重物。

船舱的窗上草帘半卷，夕阳斜照在船内一个白发老妇的脸上。

此人面目不善，干枯瘦削的脸上满是伤疤，双眸开合之间，精光暴射，端坐不动，定定看着窗外，如一尊石像。

她身子很瘦小，装扮也不华贵。

但无论谁只要多瞧上她一眼，连说话的声音都会压低些。

并不是她周身有特别的威压，而是她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两件东西。

那是两颗留着金钱鼠尾辫的脑袋，辫稍上还各自有一串珠子为装饰。

珠子通体惨白，似是建州出产的东珠，又或是砗磲珠子。

东珠本是淡水蚌类的珠子，原不值几分钱，只因黑朝权贵大力推崇，几年间便比黄金还要金贵几分。

自北方黑汗入主京城统御天下以来，江湖中不少大侠声称不惜一死，也要潜入紫禁城内砍掉贼酋脑袋。

可是，真正敢砍杀九色骑兵小卒的人都是凤毛麟角。

更有甚者，八大名门正派位居前三的上林派、无极剑派、唐家堡的掌门们，竟然于黑朝骑兵屠灭嘉、定二州几十万平民的第四天，就联袂进入京师，向代黑朝朝廷统领武林的关外东青帮俯首称臣了。

有此三派带头归降，武林各派便争先恐后拜倒在东青帮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