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竹马一起复读了

柳如烟是今年的高考状元，柳如烟复读了。

8月1日，是二十八中的复读班开学日，其他年级还未正式开学，排排绿荫的校园里一片安静。

城市靠海，暑气熏蒸，湿哒哒地夹着海水咸腥味儿的蒸气，让人热汗淋漓，也腥味儿足。

一个背书包穿短裙的女生拄拐蹦在中年女人身边。

女生的裙子未及膝盖，左腿纤细修长，膝盖骨很漂亮，小白鞋一尘不染。她右脚却未穿鞋，从脚背一直到小腿都打着一圈白色厚重的石膏，露着的五个脚趾圆润肉肉的。

她双手拄着拐杖，右脚不敢落地，重心都在拐杖和左腿上，走路靠蹦。拄拐女生是柳如烟，身旁的中年女人是柳如烟的母亲董薇竹女士。柳如烟见这校园太过安静，心颇不安:“妈，我好像迟到了。”

董薇竹沉着冷静淡定从容:“高考状元来复读，老师校长差一点就用八抬大轿迎接你了，你还怕迟到了你班主任训你?”

柳如烟一想也是，附和说:“说得对，我可是香饽饽。”

二十八中离海近，才两公里，空气里有海水的咸湿味儿。柳如烟呼吸着清水味儿，感慨地说:“这学校的食堂应该不错，海鲜肯定肥。”

董薇竹斜睨她一眼:“宝贝儿别想了，我不会让你住校的，腿好了也让你住校。”

柳如烟嘀咕:“你没有正当理由，我会向爸爸告状的。”董薇竹笑了:“谁说我没有正当理由?”“什么理由?”“你不在家的话，”董薇竹宠爱地踢了一脚时粞的病腿，“妈妈不就失去人生乐趣了吗?”

董薇竹女士最大的人生乐趣就是欺负女儿，柳如烟受到莫大的伤害，想躺地上碰瓷。

董薇竹叮嘱说:“正好林枫和你一个班级，栖宝你有事就找他。你啊，就是固执、贪玩、易冲动。林枫那孩子聪明、绅士、心细，比你成熟、稳重，且会办事、有胆识、懂人情世……”柳如烟悲伤地打断:“我就知道。”董薇竹:?”

柳如烟仰头望向瓦蓝的天空，面露哀色:“林枫才是你亲生的。”“你才知道啊。““…-”

柳如烟被安排在A区教学楼二十八班，本来二十八班在三楼，三楼有四个理科复读班，但是柳如烟腿脚不方便，整个二十八班就被安排在一楼。

A区教学楼各复读班的班主任在做开学复读的动员演讲，声音激情高昂。柳如烟跟着董薇竹站在一楼走廊里，听迎接她的和蔼可亲的“地中海”主任说:“时同学，你有任何困难都随时和我说。我和你爸妈都认识，你也不用把我当主任，就把我当你叔。或者食堂饭不爱吃了，也跟叔说，我让你婶给你做好，中午给你带来。”

柳如烟乖巧地点头:“谢谢叔。”

刚说完，听到有班级传来老师的激情动员声:“今天是你们复读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就给我把每一天都当在战场上过!受得了的就留下，受不了就现在出去找你们爸妈把你们领走!”

主任脸上有点尴尬，笑着的嘴角僵硬:“这个班级的复读激励气氛是这样的，这位老师……”

董薇竹看出主任的不自在和犹豫，解围说:“听着是个负责的老师。”说罢，里面的老师哐哐摔着黑板擦，掷地有声地说:“早上六点早自习开整，晚上十点晚自习完事儿!一周六天课!进了我蔡徐坤的复读班，就给我高度紧张起来!”

柳如烟违心地配合:“我就喜欢听这样的老师训话，听完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特别有劲。”

主任松了口气，把刚才的话说完:“……就是时同学的班主任。”柳如烟凭借多年的对林枫的了解，想象到林枫刚才拖腔拖调说的话可能是一-“老师，您刚才差一点，就弄疼我了。”

林枫总是不正经的样子。

主任和董薇竹说完话，把班主任蔡徐坤叫出来互相认识。

蔡徐坤没像主任那样脸上有笑，皱眉打量柳如烟的着装以及柳如烟的拐杖，很一视同仁地说:“柳如烟同学，你迟到了。”

柳如烟脑袋里“嗡”一声响，感觉未来十个月可能很难熬。就像孕妇孕吐反应严重和难产的十个月，煎熬。

柳如烟偷瞄她妈，果然没看到董女士脸上有心疼，取而代之的是有两分幸灾乐祸的微笑，好像差一点就要捂嘴笑了。

柳如烟乖乖地低头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不……我没有下次了。”蔡徐坤点点头，端详柳如烟几秒钟后，又道:“我的班级，允许打篮球，允许唱跳RAP，不允许早恋。我对早恋的定义不是十八岁，而是校规班规，只要在我班级，就不允许恋爱。”

柳如烟想变成蝴蝶飞走，嗫嚅着表明立场:“老师，我肯定不处对象。我主要是，怕别人追我。”

走廊里突然莫名安静。

柳如烟确实长得很好看，有着那种爷爷奶奶和老师们最喜欢的大眼睛，看着单纯无辜，且好像自带眼线效果，眼仁和眼白漆黑分明，显得眼睛大而明亮。额头饱满，鼻子很翘，嘴巴小巧，唇色浅得像软粉色，下嘴唇往下有个小凹弧，凹弧里面有颗小黑痣，很有个人特色，模样特别招人喜欢。

漂亮，却不张扬。

主任轻咳了声:“蔡老师，你和学生说一声吧。”

蔡徐坤点点头，进班级敲黑板交代:“都别唠闲嗑了，咱班来了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柳如烟拄着拐杖，一步步往班级门口蹦，越蹦越近，心跳突然莫名地越来越快，感受到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班级里忽然传来一道喊声:“啊，是那个高考状元吗?”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高考状元居然来复读?高考状元?”还有一个兴奋惊喜的人喊:“枫哥，你脑袋最好使了。你猜猜高考状元为什么复读?”

整个班级都在议论柳如烟，柳如烟不知道林枫对此给了什么回答，拄着拐杖。蹦进了班级。班级的议论声突然停止，瞬间鸦雀无声，四五十个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柳如烟身上，隐隐约约有倒吸气的声音，有人低声喊美女，还有人小声感慨着。

柳如烟不自觉地就脸红了，像个红苹果，脑袋垂得极低:“你们好，我叫柳如烟。”

柳如烟说完稍稍抬头，余光看向林枫。林枫低着头，她看不见林枫脸上的表情，只有个影影绰绰的好像翻书的动作。

班级很静，静得柳如烟犹豫她是不是应该像个战士一样扔掉拐杖。接着，她听到了全班如雷般的掌声，有人吹口哨，有人起哄。

蔡徐坤骂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会儿倒是有力气了。柳如烟同学你坐吧，就坐讲台前面这儿。”

柳如烟红着脸蹦过去，忍不住琢磨林枫的反应，猜测着林枫可能会拖着腔调说:“小美人长大了啊，以前初潮都和哥哥说，现在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哥哥说了。”

再或者，他似笑非笑:“你脑袋被飞机膀子刮了吗?状元来重读?”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但他始终低着头敛着眼。

柳如烟想和林枫坐一起，回头小声地请求说“老师，要不我坐最后一排吧?不然我上课的时候如果来回进出，可能会影响到同学们上课。”

蔡徐坤面无表情:“上课的时候还允许你来回进出?当自己家呢?你就坐第一排吧，正好你还矮。”

“...“

柳如烟站在过道上，很深很深地，吸了口闷气。

其实这两年，她还蹿得高点了，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她做课间操永远都是把头第一个，而她现在的个头，应该已经算是中等水平了。

柳如烟很坦荡地虚报了两厘米，挺胸收腹昂首说:“老师，我一米六。“显然，蔡徐坤对她的身高完全不感兴趣，朝她虚挥着手说:“我一米八，你赶紧坐下吧。“

教室里有压抑着的笑声，红着脸的柳如烟支着耳朵听，好像没有听到林枫特有的轻笑声。她想看看林枫的表情，又怕太明目张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柳如烟把拐杖放到地上，摘书包拿书，回头对新同桌笑说:“你好呀，我叫柳如烟，栖息的那个栖。我爸妈希望我不要太累，就取了个这名字。“

柳如烟的新同桌是个女生，在柳如烟坐下后就开始两眼放光:“你好你好，我叫方亦圆，就是又方又圆的那个方亦圆。”“方亦圆。”柳如烟轻声地重复两遍、赞道、“好哲学的名字，我喜欢。”方亦圆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抓住柳如烟的胳膊晃:“呜呜呜……你太美了、我都移不开眼睛了。你声音也好听，你居然还是高考状元，啊，我要死了。”

柳如烟不好意思地客气道:“运气好，运气好。”

柳如烟正想问方亦圆是哪个学校来的，突然听到蔡徐坤狂敲讲台喊:“再说一遍，以后在我蔡徐坤的班级里，除了学习就不允许有别的!学习学习，只有学习!只要学不死，就都给我往死里学!

“对我有任何意见的就回去找爸妈调到其他复读班，不想调的就都给我往死里学!”

教室里一片安静，柳如烟被震得半边腮帮子发麻，尽量乖巧地拿书拿笔准备写字，左耳听右耳冒。

蔡徐坤在讲台上撸胳膊挽袖子，极具震慑力地又喊了十分钟后，终于拍黑板收尾:“按照高考成绩排列的学号开始值日，今天1号擦黑板。”

瘸腿的柳如烟安静了五秒，叹息自己的运气好像也不太好。

复读的第一节课是轻松一点的语文课，柳如烟几次想回头看林枫、却都忍住了。

她和林枫还从来没做过同班同学，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所以，她总想回头看他在做什么，是在睡觉，还是打呵欠?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找他，她的马尾辫突然被人揪了一下。

柳如烟回头，看面前这位和她距离极近的、五十五天没有见过面的人。他眼周有点熬夜的青痕，但一点不妨碍他此时慵懒的帅。

咖啡色的保温杯落在她桌子上，接着他坐到她桌子上，就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轻跷着二郎腿在她面前悠悠地荡着。

林枫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然后旋转杯盖给盖上放到她桌上、双手插在

卫衣兜里，挑眉看她。

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就很像刑警大队的队长，拿着水杯推门走进讯问室，喝口水后淡淡地看着犯人，跷着二郎腿晃啊見，淡定从容地等待犯

人的坦白从宽。

柳如烟来复读的事、没提前和林枫说，很是心虚、于是、发自腑地、识时务地、乖巧地说:“哥哥好。”

冠醉轻笑了声，勾着眼尾看她，好似在笑话她的风:“小美人，腿怎么瘸了?”

柳如烟嗫嚅:“说来……话长。”

林枫手指轻敲着桌子:“所以，是受伤的原因有点丢人?”柳如烟抬眼瞪他。

林枫幽幽道:“上房还是上树了?或者睡着睡着从床上摔下来了?还是，你被狗追摔倒的?”

柳如烟抿了抿嘴:“林枫。”林枫双手托腮，看她:“嗯?”

柳如烟用劲地说:“你会孤独终老的。”

“那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林枫叩着桌子笑，“你看看外面，看那些偷拍我的小女生。”

门外站了好几个女生，都在拿手机偷拍林枫，林枫习以为常毫不在意。柳如烟撇撇嘴，不说话了。

“事实上，我只是好奇，”林枫欣赏了会儿柳如烟的愤怒样儿，垂眉看着柳如烟受伤的右脚，慢慢悠悠地说，“你是怎么上厕所的?”

柳如烟:“……”

学校的厕所都是蹲便，这确实是个问题。当初董薇竹女士，第一担心的事，也是她怎么单腿蹲下并用力。但是她完全没想到，林枫在和她成为同班同学后，最关心的居然也是她如何上厕所。

整个复读班级，都是来自各个学校不同班级的同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下课，大家互不相识，几乎没有原来高三下课时那热闹劲儿，很静。

柳如烟就在这寂静中，给林枫解释，她是怎么上厕所的。

“学校对面有公寓，”柳如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提这件事时，竟有点骄傲，“我去公寓里用自动马桶上，校门卫室随时给我开校门。”

这句话好像解了林枫的大疑，他若有所思地点头，从她桌子上蹦了下来，轻飘飘地拍了下她脑袋:“学习吧，我走了。“

柳如烟在后面问:“你去哪儿?”

林枫倚着门回头看她，不正经地笑说:“去找班主任聊聊人生与梦想。”林枫双手抄兜，瞥见黑板上语文老师留的大片字，看向最后两排趴桌子上睡觉的人:“博哥。”

齐博抬头喊:“到!”

“麻烦你，”林枫下巴扬向柳如烟，挑眉说，“帮我们班的这位漂亮姑娘，把黑板擦了。“漂亮姑娘。柳如烟喜欢这个词，比小美人三个字正经一点点。

柳如烟回头看见齐博走过来，她还是挺惊喜的，终于有熟悉的亲切的感败?

哪怕她和林枫的这位好哥们只有两三面之缘。

“谢谢博哥啊!”柳如烟仰头看齐博，“为了表示感谢，我帮你辅导物理!齐博擦着黑板，痛苦地回头看她:“我选择死亡。”

林枫去了很久都没回来，连着本该来上课的物理老师也没来。

方亦圆处在兴奋中，连夸柳如烟好看，还暗搓搓地说林枫好帅，问她和说醉什么关系。不止方亦圆说林枫帅，柳如烟听到后桌的女生也有些克制不住头奋地聊林枫。

林枫确实帅，身材长相都是特级品种，尤其他那双眼睛总是含情含笑单是望一眼，就好像他勾着谁撩谁似的。

至于她和林枫的关系，柳如烟想了想，打比方说:“我们俩吧，是好姐妹。”方亦圆:“???”

“他是，”方亦圆惊悚地小声问，“你的姐妹?”

“不是。”柳如烟不敢把玩笑开过了，为林枫斟酌出一个概括句，“感情像姐妹。“

方亦圆:……”很懵逼。

柳如烟猜想着林枫应该不是去找班主任聊人生吧，他去干什么了，怎么还不回来?没多久，蔡徐坤气势汹汹地进了教室。

同时后门传来一道轻响，柳如烟回头看，林枫皱眉走回座位，面露疲惫。林枫像是感觉到她在看他，抬头看向她，忽然就展开眉，很轻佻地对她眨了下眼睛。

寇醇眼睛很润，含着情，含着笑。

柳如烟在脸红之前，连忙移开视线，转身低头看书。林枫这个人，真的是，像孔雀一样，随时随地开屏。

蔡徐坤重重三掌捶讲桌:“来来来，上课了，都给我精神点，别带死不拉活的。“

方亦圆就是本校的，和柳如烟八卦说:“咱班主任是物理大拿，挺牛的.

他带的复读班也很厉害。“

蔡徐坤说:“还有，都给我听好了，复读班没有走读的，必须住校。别的复读班我不管，我蔡徐坤的班级，就算是家长来跟我提走读也不好使，除非你

腿病了!

柳如烟:“……”腿瘸怎么就成梗了吗?物理课后是课间操，蔡徐坤又出幺蛾子:“除了柳如烟，都给我出来跑八百米!体能都给我提上去，我陪你们一起跑!”

柳如烟第一次庆幸并期待，她好像还可以再瘸九个月。

全班同学除了她以外，都去操场跑八百米，操场里高一到高三学生做操，复读班绕操场跑。

柳如烟琢磨出关于林枫的一件事，托着下巴坐在林枫位置上等他。

全班同学跑完圈回来，个个喘个不停，一片哀号，纷纷抱怨蔡徐坤以前是不是教体育的，复读也太遭罪了，仿佛要经历持续十个月的军训。

林枫也像是很久没有运动过，喘着粗气，额头也有汗。

柳如烟正要对他招手，林枫已经看到她，眉间的神色微顿，扫他桌子一眼后，很快恢复如常。

“我看看，”林枫走到柳如烟面前，垂眉笑，“栖宝好像是长高了。”柳如烟喜欢听这话，瞬间笑了，仰头冲他比大拇指:“哥哥眼神好。”“是啊。”林枫朝她勾了下手指，“站起来，和哥哥比比个。”柳如烟立即撑着桌子站起来:“来比比。”

话音刚落，林枫擦过她肩膀坐了回去，拉上书桌里书包的拉锁，看着成功被他骗得站起来的柳如烟，轻笑着说:“哥哥真是喜欢容易受骗的小孩啊。”

柳如烟:“……”

想让她从他座位站起来就直说嘛，虽然直说的话，她确实不会站起来。柳如烟看到他拉拉锁的动作:“你是怕我看你书包?有不可见人的东西吗?”

“是啊。”林枫托着下巴仰头看她，“凡是拉链挡着的东西，都是不可见人的，你不知道?”

柳如烟当作听不懂，只对他书包好奇死了:“哥哥，你给我看看呗。”

林枫书包里有很久以前柳如烟给他留的小字条--“栖宝赠予你学霸的力量，巴啦啦小魔仙保佑你”，后面还有一幅哆啦A梦大笑举手的简笔画。

林枫不想被她看到，着重地重复:“不可见人。”

“我不是人，”柳如烟单腿半蹲着，双手托腮，眨着眼睛说，“哥哥你看，我是一个盆栽。”

林枫嘴角勾起了笑，拿起水杯喝水，有水滴顺着嘴角滑到下巴和喉结，有很青春的大男孩气息。

林枫放下水杯，拇指揩了两下嘴角的水，懒洋洋地拖着腔问:“所以，一来五八的小矮子，来找哥哥干什么?”

……” 柳如烟很大人不记小人过地说:“孙子，你不想住校是吧?”

她站起来悄悄踮起脚尖说:“一米六的我，有一个好主意。”

奶奶您说，我听着。” 袋确实应该比旁人好使点。” 然后他起身，稍稍弯腰。向柳如烟靠近侧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铭 林枫刚跑完步，胸口起伏很大，侧耳靠近柳如烟时，有轻微的汗味混着浅 林枫把玩着水杯盖，眼里露出两分玩味的意思，颔首道:“高考状元旗

说话时喉结轻轻滚动着，有汗正好从突起的喉结滴下。 淡的中药味，蹿入柳如烟的鼻息中。他被汗濡湿着的脸上含着不正经的笑意，

柳如烟双手扶着桌子，圆短的手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桌板，才让自己没向后

倒过去。

林枫这个人，真的是，就不能离她远点吗?

柳如烟红着脸推开他:“感觉姑奶奶这个词是在骂我。”

林枫坐回椅子上，松散地笑:“你叫我孙子，就不是在骂我?”“那我向你道歉。”柳如烟不想继续谈这个了，“说回我的好主意。”林枫敛眉笑:“行，你说。”

柳如烟以推心置腹的口气，建议说:“要不你也瘸一下?”空气忽然安静。

林枫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智障。

林枫好胳膊好腿地坐在椅子上，仰头看面前这位残障人士，失笑道:“我说，你是认真的吗?”柳如烟低头:“不是。”

林枫气笑了:“那你这是来调戏我的吗?”

”也不是，”柳如烟被他给笑得不自信了，耷拉着脑袋说，“我就是想给你提供个思路。”

林枫笑了笑，冲她摆手:“蹦回去吧。”

林枫随手理了两下头发，准备趴桌子上睡觉，一抬头，看见柳如烟还没蹦走。林枫挑眉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如烟咕哝着问:“你能把你现在用的手机号给我吗?”林枫高考后换了手机号，也换了微信，她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林枫点头，然后说:“不能。”柳如烟:“……”

林枫不想住校，但蔡徐坤说，只要在他班级复读的学生，就必须住校。

那按照这样的逻辑解题的话，其实还有一个解，就是林枫不在蔡徐坤班级复读。

但是，柳如烟不想林枫去别的班级，就把要说出口的好主意给憋了回去，换成了一个很智障的答案。

不仅没要到林枫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柳如烟心里很难受。

隔天早自习时，柳如烟看到林枫在睡觉，也不知道林枫是不是逃寝了。蔡徐坤一脚踹开门，门撞到墙发出巨大的震耳声响。

柳如烟被吓得一激灵，蔡徐坤恶狠狠地瞪着最后一排:“林枫，出来!”

所有同学都向最后一排望去，趴在桌子上的林枫，睡得浑然未觉，蔡徐坤又一声暴怒:“林枫!”

齐博使劲推林枫的胳膊:“枫哥快醒醒。”

林枫终于转醒，一双眼睛通红，眼底明显有血丝，他双手很缓慢地揉了下眼睛，看向柳如烟。

柳如烟突然撞上林枫的视线，愣住，不知道他看她干什么。

很快，林枫收回视线，眼睛变得清明了些，撑着桌子起来，向老师走过去。柳如烟蒙了，连忙撕了张纸，快速写下“怎么了”，团成大纸团，回头向齐博扔过去。

没一分钟，柳如烟后脑勺被纸团给砸了，纸团滚到地上。柳如烟俯身捡起来，上面有一行蟑螂爬的大字:

“枫哥昨晚逃寝了!“居然真的逃寝了!

柳如烟想也没想地拿上物理题就拄着拐杖跟出去。

走廊没人，柳如烟探头回教室问方亦圆:“班主任办公室在哪儿?”“三楼右边第三间。”

办公室在三楼，柳如烟心疼自己。

等到柳如烟单腿蹦上三楼，已经满头大汗。找到蔡徐坤的办公室，看到门开着，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里面的情况。

林枫面朝她站着，蔡徐坤背对着她坐着，这位置刚刚好。

蔡徐坤不像在教室里那么咆哮了，但依然怒火熊熊:“林枫，你高考可是考了零分!零分!我说必须住校，开学第一晚你就给逃寝。你非要跟我对着是不是，你在挑战我的底线？”林枫始终不发一语，垂眉思索着什么。但柳如烟总感觉，林枫更像是快要睡着了。

蔡徐坤愤怒:“好，我告诉你我的底线!你现在就给你姑打电话，叫她把你调走，我蔡徐坤的班级不收你!

要给寇依心姑姑打电话吗?那林枫要遭殃了啊!柳如烟琢磨她这个菩萨心肠，一定要帮帮林枫。

林枫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看到门口探进来一颗脑袋。那颗脑袋的主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把马尾辫抓到了前面，掩耳盗铃似的蒙着眼睛。

林枫没忍住地轻笑了声。蔡徐坤更怒:“你还笑?”

顺着林枫的视线看过去，蔡徐坤皱眉道:“柳如烟，你来干什么?”

柳如烟立即拿出物理题，很乖巧地说:“老师，我来问您物理题。”不等蔡徐坤说话，柳如烟就蹦了进去，“老师您看，正好呢，我是最正面的学霸例子了，您就拿我举例骂他。”

蔡徐坤皱眉欲发难，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警告两个人保持安静、不准闲聊，便出去接电话了。

林枫身子骨变软了，坐到蔡徐坤的转椅上，没什么力气似的瘫着，仰头看向柳如烟，嗓音哑哑地闲聊:“我说小美人，您这是来灭火的，还是来添柴的?”

柳如烟冲他挤眉弄眼:“我是来拍照的。”

林枫安静片刻，点头:“行，正好我今天里面穿了衬衫，适合解扣子，现在拍吗?”

柳如烟没有话应付了，嗫嚅道:“能不耍流氓吗?”林枫闭眼休息:“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吗?”

柳如烟听外面蔡徐坤打电话好像快收尾了，快速地说:“你先和班主任道歉，我帮你解决不住校的事。”

林枫自下而上地打量她，不知怎的，突然就笑了:“事先说好啊，我不卖身。”站着的柳如烟低头，坐着的林枫仰头，这种姿势让柳如烟有点不自然，退后一点嘀咕:“你就是卖身，我也不买啊。”

林枫看柳如烟那保持距离似的退后动作，笑了笑没说话，仰头靠在椅背上阖眼，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多少人等着我卖身呢。”

柳如烟不太爱听林枫后半句“多少人等着他卖身”的话，虽然这确实是事实。柳如烟忍了又忍，没忍住:“你能别那么自恋吗?”“我这不是自恋，”林枫睁开半只眼睛睨着她，“我只是，长得帅，还自知。”就还是自恋啊，柳如烟指着自己:“我也长得美，还自知，我就没你那么……那么……”

林枫挑眉。

柳如烟吞吞吐吐地说出一个字:“浪。”

林枫目不转睛地盯了柳如烟两秒，轻笑着阖上眼:“友情提示，我单身十八年零八个月了，我很自重自爱的。”

门外蔡徐坤通电话的声音变弱了，柳如烟及时把飞了老远的话题扯回来，弯腰靠近他，在他耳边快速地说:“你可以让寇文替你。”

本来半睁半闭着眼的林枫，瞬间睁开眼睛。视线范围内，是柳如烟那一小段白皙的脖颈和她有点红的耳朵。

柳如烟继续在林枫耳边说:“寇文和你长得像，捂上眼睛的话，嘴巴和你一模一样。正好8月份他没开学，可以顶替你一个月。等一个月后，你摸清班主任查寝的规律，每周至少还能逃寝三天。运气好的话，换成寝室大爷查寝，你随便找个人就能顶替了。”

柳如烟怕被蔡徐坤听见，声音很小，用的是说悄悄话的气音，有气息断续地拂在林枫的右边耳朵周围。她身上有很浓的奶香味，每天都洗奶浴的那种香。

林枫起伏的胸口突然一停，紧接着向后用力退开椅子，搓着右耳。柳如烟不解他怎么突然离自己那么远:“你干吗?”

林枫静默片刻，说:“突然想起，一个吃人耳朵的鬼故事。”

....“

蔡徐坤打完电话回来，看到林枫的站姿比刚才精神了些，柳如烟老实地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低头做题。

“柳如烟，回教室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给你讲题。”“好的，老师。”柳如烟乖乖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柳如烟趴在门上听，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但听不到具体谈了什么。

过了有十分钟，林枫从里面出来了，柳如烟赶忙问:“怎么样了?”

林枫还是那副很放松的模样，左眼眯着，右眼上挑着:“有你这位军师助阵，你说呢?”

柳如烟立马笑开，一蹦一蹦地跟在林枫身后:“给军师打个赏吗?”

林枫双手抄兜，两条大长腿走在前面，闻言停下，笑着回头看她，轻拍她脑袋:“谢谢。”柳如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一句谢谢?你也太抠了吧，请我吃个食林枫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有些空旷:“不是抠，哥哥是没时间。”堂套餐也是个意思啊。”

柳如烟想问他暑假不在家里住，来学校复读还不在学校住，到底在忙什么?可她问了也是白问，连寇文和寇依心姑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肯定不会

和她说。

走到楼梯口，林枫和柳如烟两个人同时停住。

柳如烟抬头看看林枫，林枫垂眉看看柳如烟，再看看柳如烟腿上的石膏。柳如烟沉吟着先开口:“我可能要死了。”林枫眯着眼等她继续说。

柳如烟指着楼下:“就三楼，也不高，虽说我很容易没蹦好就滚下去，像电视剧里那种滚下去再摔个脑袋什么的。”

柳如烟义正词严道:“但是枫哥你放心，我不让你背我，毕竟你看起来就挺.…挺……”

林枫似笑非笑地看她:“挺什么?”柳如烟小心地说:“挺虚的……”

“不是，”话出口后，柳如烟就有一点众了，“主要是你有黑眼圈了，眼白上都是血丝。”

林枫没说话，往下迈了一个台阶，稍稍屈膝半蹲:“上来。”

林枫压低了背，只要柳如烟向前倾，就刚好能趴到他后背上，还能双手钩住他脖子，能和他的脸贴得很近。

可是早自习结束了，走廊里有很多学生，也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来回上下楼，经过他俩的身边。

柳如烟犹豫了，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学校，还是不敢让男同学背她的。如果是黑灯瞎火的，就好了，不会被起哄，脸红也不会被发现。

“我开玩笑的，”柳如烟手指点了点他肩膀，不知怎的，就冒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

柳如烟给林枫出了主意让寇文替寝后，也不知道林枫有没有采纳，反正她看到林枫依然趴桌子上睡觉。

蔡徐坤来敲锣打鼓般地大喊一通后，趴桌子睡觉的同学都坐起来了。可他一走，各位就又睡了，柳如烟猜测林枫应该是又逃寝了。柳如烟得空就乐呵呵地蹦到齐博桌旁:“博哥，昨天林枫逃寝了吗?”齐博和林枫一个寝室的，点头说:“逃了。”

柳如烟兴奋:“那老师去查寝了吗?没抓到是不是?”

“绝了，”齐博点头，“寇文和他哥长得也太像了，寇文往那儿一躺，眼睛一闭，班主任完全没发现问题。”

柳如烟顿时高兴地去戳林枫的胳膊:“哥哥。”

林枫睡觉时起伏的后背一停，缓缓抬头看她:“外甥女。”

柳如烟被占便宜也无所谓，笑着托腮看他:“哥哥，我是个小机灵鬼吧?”林枫眯眼看她，好像在她笑成花儿一样的脸上，发现了点异样。紧接着，柳如烟就向他伸手:“麻烦哥哥把手机号写我手上。”林枫挑眉。

柳如烟笑:“我这人吧，可爱告状了呢。”

林枫坐起来，从校服兜里拿出泡泡糖，放在嘴里一点点地嚼着。柳如烟闻到有很适合夏天的西瓜味儿。

林枫“噗”的一声吹破泡泡:“威胁我啊?”柳如烟看着他嚼泡泡糖的嘴说:“不是威胁。”

林枫的嘴很好看，很标准的“m”形，嘴角还有撩人的小钩子向上翘，唇纹很浅，唇色很粉，像她很喜欢吃的那种果冻。

林枫问:“看什么?”

柳如烟的长睫毛颤了下:“没看什么，就是有点馋了。”林枫没说话，就那么嚼啊嚼的，看着她。

柳如烟伸出的手向他抖了抖:“还有泡泡糖吗?我也想吃。”

“有啊，”林枫伸出舌尖儿，给她看舌头上的泡泡糖，“这儿呢。”“…….”不正经。

柳如烟往后退开，抱肩膀，抬下巴:“我不是威胁，我这是通知。你不给我号码的话，寇文在寝室顶替你的事，依心姑姑就会知道。”

柳如烟的五官长得精致小巧，有种高一学生的稚嫩，又在较好的环境下成长，养得皮肤也水嫩，眸光澄清干净如泉水，威胁起人来，哪怕是摆出用鼻孔看人的架势，也没什么威慑力。

林枫显然没怕，还是那副放松的模样:“小美人这么套路我，就为了要我手机号?有什么企图?”

“我还能有什么企图啊?”柳如烟露着小白牙笑，手心又朝他抖了抖，“一般女生向男生要号码，不都是想交朋友吗?枫哥，交个朋友。”林枫用笔推开她摊开的手:“你可不是一般人。”

话虽这么说。林枫翻开桌上的化学书，找了块空白的纸撕了一长条下来，写手机号码。

柳如烟没见过林枫写字，也没见过林枫的字迹，目不转睛地瞧着，看他执笔的手势，下笔时流畅的动作，还有左手压着字条时好看的骨节和修长的手指，以及他连数字都写得很潇洒漂亮的手机号码。

齐博在一旁小声地提醒柳如烟:“他手机都调飞行模式，你得让他加你微

信。”

林枫掀开眼皮看他:“博哥怎么呢，看柳如烟小姐姐长得漂亮，你就叛变

了?

齐博立马给嘴上拉链。

柳如烟问:“你以前的微信，不用了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林枫在手机号码后面，写上了一串英文字母的微信号，就算是默认了。

柳如烟小声地嘀咕:“怪不得，我给你发了好多微信，你都没回。”林枫写到“Z”的一横，手稍顿:“发什么了?”

柳如烟心想:从6月8号到7月31号，发了好多呢，但是他没看到就没看到吧。她用食指挠着大拇指说:“就是那种分享给好友就获得积分时长经验之类的链接。”

林枫瞥了眼她的小动作，眉头微蹙了一下，把字条放到她手心:“别让寇文和姑姑知道这号码。”

柳如烟怕丢，低头认真地读了遍手机号和微信号，问他:“万一知道了呢，有什么后果吗?”

“有啊，”林枫轻乜她水润圆乎乎的眼睛，“我会换号码。”林枫学着她无辜的样子，眨眼说:“再也不告诉你了。”

放学后，柳如烟发现爸妈都不在家，于是问了家里阿姨，才知道爸爸有应酬，带着妈妈一起去了。

柳如烟回家就总想吃点东西，和阿姨说想吃油焖虾。阿姨去厨房做，她回自己卧室里抱了一会儿哆啦A梦玩偶。

“蓝胖子”笑得眼睛眯着，嘴巴张得老大，举着右手像在和柳如烟打招呼。这是林枫在她六年级时送她的礼物。抱了会儿蓝胖子，柳如烟去浴室泡澡。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柳如烟钻进去，听到床头的手机响，湿漉漉地围着浴巾跑出来接电话。看见是秦艳娇的号码，她钻回到浴缸里继续泡。

秦艳娇在电话里问:“栖宝，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打好多遍了。”“我复读了，白天在学校上课，没拿手机。”

“什么?”秦艳娇震惊，“你一个高考状元，重读了?为什么啊?”柳如烟支支吾吾:“就……报考出了点问题，也不想去BJ念书了，想在我爸妈身边。”

柳如烟的声音也小了:“那个，林枫也复读了。“秦艳娇这回嗓子直接破了音:“你是为了他复读?”“没有，他也就占百分之二三十的原因吧。”“那你要追他吗?”

“也没有，”柳如烟撩着水花，嘟囔说，“追不上的，他不喜欢我。”

“不喜欢就撩啊!”秦艳娇突然激动，“我推荐你的那个撩神，你没事儿多看看。真的，他特别会撩，教得也有用，正好他这两天都是晚上直播，现在就应该在线呢，你看看。”

最近教人撩对象的APP直播软件很火，她身边好多人都闲着没事做主播。柳如烟没下载过，但是总听人谈起这个APP，还听说有个人气很高的蒙面主播叫“撩神”。

传说撩神三十多岁，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处过百八十个女朋友，所以经验老到有用。

但是，柳如烟单是听起来就不太喜欢这个撩神。“听着，就感觉不太正经。”

“你管他正不正经呢，招有用就行啊。”秦艳娇明显很拥护撩神，“他直播间平常都有几十万人看，更别提做活动抢小时榜的时候了。他特有人格魅力，你看两次就知道了。”

说着，秦艳娇着重强调:“他挺正经的，听说有很多小网红追他，他都没搭理她们。”

等到和秦艳娇通话结束，柳如烟点进应用商店搜索APP，犹豫地看了会儿，还是没下载。她总觉得撩神这样的人，很可能是那种道貌岸然斯文败类的老男人，怕被带歪。

柳如烟躺在床上，弯眉轻皱出犹豫的神色，拇指在手机微信页面反复动了又动，轻轻抿住唇，点进林枫之前的微信。林枫的头像是他扬头的侧脸，低垂着头，掩住了他那双总含情的眼，整

的

个侧脸轮廓都很帅，还有凸出的小山峰喉结，有令人心跳会突然漏掉一拍的

上

而聊天页面里，她发了好多条话痨的碎碎念，他都没回。魅力。

柳如烟向上翻了很久，才看到林枫发来的白色气泡条，发送时间是在高考前一天，他发来的只有三个字“加油啊”。

这样疏离的林枫，喜欢她就怪了。

柳如烟凭记忆输入林枫的微信号，怕记得不准，又下床翻书包，找到他写的字条对比，确定没错，发送好友申请。

发送后没有立即接收到林枫的同意，柳如烟反复按亮手机，等了十分钟，仍然没有新好友提示。

柳如烟抚平林枫给她写的字条，将其平整地夹在日记本里，关灯睡觉。五分钟后，柳如烟开灯坐起来，一笔一画地模仿林枫的字迹。藏在心里的少女心事，总是会在月亮升起的夜里，抑制不住地溢出来，连模仿他字迹都成为一种甜蜜。

柳如烟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就醒了，第一时间就是拿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微信。

林枫出现在了好友页面里，林枫接受了!

他的新微信头像是简洁风，简洁得一片空白。

睡不着了，柳如烟第一时间点进林枫的朋友圈，但是和之前的微信一样，朋友圈只有一句话--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柳如烟揪了会儿下嘴唇，点开手机记事本，在上面打字。

她删删改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错过了最佳时机后，有些话就很难再说出口。

她写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完成-

哥哥，高考那天，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我刚出考场，就听我妈说，姥爷住院了，我就立刻坐飞机去看姥爷了。

一直到6月末，姥爷出院，我才知道阿姨的事。那时候没有陪着你，对不起。

柳如烟一直都想和林枫说对不起，虽然他可能不觉得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但是她在阿姨的事情后没有和他说过任何话，就好像她不关心他。其实不是的，她知道后就立刻回来了。只是回来晚了，她联系不上他了。

林枫早上五点下播，摘了哆啦A梦的面具，扯掉耳机，关闭手机和前后的打光灯，长长地、疲惫地吁了口气。

旁边穿着骷髅头T恤的江超有气无力地说:“枫哥，你睡半个小时再去上课啊?“

林枫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仰头滴眼药水，嗓子发哑:“嗯，你帮我定个闹钟。”

“行，我给你定好了，”江超在直播间主要就是做管理员维护，嗓子还行。“你抓紧睡。“

另一个管理员小脏辫耷拉着眼睛，给林枫拿来一杯热牛奶:“枫哥，我加蜂蜜了，喝一杯再睡。”

林枫轻笑了声:“蜂蜜牛奶，你这是，把我当小姑娘治痛经呢?”

“别笑，”小脏辫翻白眼，“你每次对我笑，我都觉得你在撩我，你怎么谁都不放过啊?”

林枫接过杯子喝牛奶，拖着腔说:“真没撩，我就是眼睛长得好看。”

*.....“

林枫喝了牛奶后，爬上床，眯着泛疼泛红的眼睛看微信消息。

柳如烟在半夜两点发了一条新消息过来，没文字，柳如烟只给他分享了一首歌。林枫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歌曲名字:对不起。括弧:儿歌。

林枫点开链接。《两只老虎》调子的儿歌顿时在房间里欢快地响起来。--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吧，请你原谅我吧，对不起。

骷髅头和小脏辫同时看向林枫:“???”

林枫闭眼循环听了两遍这莫名其妙的歌儿，忽然就听笑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喜欢复读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