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值夜者工作会
清晨，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给暗沉的房间带来了第一抹光亮。
阿米利斯安静的躺在床上，他面色苍白，嘴唇紧咬，豆粒大小的汗水接连不断地从额头上渗出。
老管家卡森不知是第几次用温水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自家少主人的额头。
忽然，阿米利斯猛地睁开眼睛，噌的一下坐直身体，用低哑痛苦的声音大喊出声。
“不要！”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滴滴汗水顺着发丝成串儿的滴落。
过了好一会儿，阿米利斯才回过神来，略显茫然的四下打量一番，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了个噩梦。
“先生，先生，没事了，只是个噩梦。”
老管家卡森轻轻拍抚着阿米利斯的手背，用温和轻柔的嗓音安抚到。
阿米利斯看了看放置在床头柜上的铜制水盆，又看了看卡森攥在手里的毛巾以及对方脸上难掩的疲色。
他虚弱的问道：“你一夜没睡吗，卡森。”
“老爷当年第一次处决犯人时和您的表现差不多，当时也是在下陪在身边。”
老管家眯着眼睛笑了笑，继续说道：
“邓恩说，您昨天的决断是正确的，您不必为此忧心，先生。”
阿米利斯撑着手臂往后挪了挪，靠着鹅毛枕，眼含纠结的说道：
“这不一样，卡森，我通灵了他，我看见了他过往的一切，他......”
阿米利斯顿了顿，接着有些艰难的说道：“他，没有错。”
“您也没有错。”
卡森闻言立马反驳道：
“更何况，即使这些受害者真的有罪，也应该将他们送到治安法庭，由法官根据王国律法处罚，而非私设刑堂就地戕害。”
接着卡森顿了顿后，又说道：
“从他利用非凡力量杀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个罪犯了先生，您不应该因为一个罪犯的死亡而忧心。”
阿米利斯无奈的摆了摆手道：
“和伦纳德那家伙的说辞一模一样，或许是因为第一次通灵的缘故，受到的影响有些深，我总是有些同情他。”
卡森见少主人面色略微好转，于是又说道：“说起米切尔先生，他可是很关心您的，先生。”
“关心我？”阿米利斯嗤笑着说道：“这家伙是关心我有没有尿裤子吧。”
卡森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板着脸道：“先生！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太......”
“太失礼啦！我知道。”阿米利斯抢过话茬说道：“这不是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嘛。”
说着他便掀开鹅绒被，准备起床。
“您要去哪，先生，您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当然是去上班，今天是周四，要开会的。”阿米利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昨天通灵的细节还没向队长汇报呢。”
他顿了顿后，指着卡森的黑眼圈说道：“你才应该马上去休息，瞧瞧，黑眼圈都出来了。”
最终，卡森还是没能拗过阿米利斯，但他坚持着亲自将阿米利斯送到黑荆棘安保公司才肯返回休息。
黑荆棘安保公司门前，阿米利斯看着老管家驱使着马车逐渐远去，压了压帽檐后，转身准备上楼。
不想他刚转过身，就发现黑色对开大门前，黑发绿瞳、长相出众的伦纳德斜靠着门框，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阿米利斯微微一笑，在胸前画了一轮绯红之月，又扬了扬拎着手杖的左手，语气轻快的说道：
“早上好啊，诗人同学！”
出乎他意料的是，伦纳德并没有如往日一般针锋相对，反倒是一脸正色的快步走下楼梯，走至阿米利斯身前。
接着在阿米利斯震惊的目光中，狠狠的一鞠躬后，语气诚恳地说道：
“对不起！”
摸不清楚对方一大清早这是发什么疯，阿米利斯呆愣愣的看了看伦纳德。
“我为我昨天错误的决定向你道歉，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你独自一人身处险境。”
看着伦纳德碧绿眼眸中满是真诚的歉意，头一次见到这么正经的诗人同学，阿米利斯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并不全是你的问题，伦纳德。”
他顿了顿后道：
“是我太过鲁莽了，占卜出线索后我应该留在警察厅等待支援，而不是独自冒险，更何况你也确实在案发现场发现了线索，不是吗？”
事实上，伦纳德赶到“海风与酒”餐厅的时间只比阿米利斯晚了一点，几乎是战斗结束的那一刻就抵达了现场。
伦纳德并没有接受阿米利斯的好意，他扬了扬头，用十分欠揍的语气说道：
“我是行动的负责人，出现了纰漏就应该是我来负责！”
说着，他略微压低声音道：“还有，别以为这样就能发现我的特殊之处，‘贵族先生’。
“我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而你永远都猜不到我的秘密是什么。”
看着伦纳德一副神秘兮兮的神色，阿米利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一边绕过对方往楼梯上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没事少看点诗集，多去看看医生吧，自恋臭屁的诗人。”
伦纳德一下愣在原地，微微侧耳后，才反应过来阿米利斯是在说他脑子不好。
“你给我站住！没礼貌的家伙！”
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伦纳德气急败坏的叫喊声，阿米利斯不由得感觉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他背对着伦纳德摘下礼帽，故意用力扬了扬，毫不掩饰的大笑着答道：
“谁说我没有礼貌，我有好大一顶！”
值夜者休息室内。
邓恩.史密斯一手扶着阿米利斯的肩膀，郑重的对在场所有人介绍道：
“阿米利斯.亚诺先生，于昨日独自击杀一位手段残忍、穷凶极恶的非凡者罪犯，超额完成入队考核，大家掌声欢迎新成员加入！”
随着邓恩话音落下，不大的空间内顿时响起一阵掌声，就连生着闷气的伦纳德都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动着双手。
阿米利斯有些不好意思向众人点了点头后，走到老尼尔身旁的空位边坐下。
邓恩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在一旁落座后沉声说道：“今天是周四，按照惯例总结工作，由弗莱开始。”
坐在角落里，皮肤苍白，灰发蓝眼，气质阴冷而晦暗的‘收尸人’弗莱微微沉吟后，简短而冰冷的说道：
“周一晚上，拉斐尔墓园，出现了一具活尸，怀疑与灵教团有关。”
‘然后呢？这就没了？’
阿米利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弗莱，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继续的打算。
而值夜者众人却像是早习惯了一样，不等邓恩点名，坐在弗莱旁边，身材短小精悍的‘不眠者’科恩黎接过话头道：
“上周日下午，协助警察厅破获了一个打着信仰隐秘存在旗号奸淫女性的团体，组织首领经验证并不是非凡者。”
再然后基本就没什么值得汇报的事情，洛耀和西迦两位女士巡值时并没有遇到特殊情况。
倒是老尼尔提到一句，在北区郊外偶然看到一处古怪的符号，疑似仪式魔法残留痕迹。
接着众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闲聊起来。
邓恩轻咳一声，制止了有向茶话会趋势发展的众人，沉声道：“伦纳德汇报一下昨天案件的情况。”
伦纳德闻言打了个呵欠，有些散漫的说道：
“昨天我和阿米利斯接受委托后，兵分两路，他跟随托勒督查前往警察厅调阅卷宗。
“我则赶往第一位受害人遇害现场勘察，在玛茜女士的卧室床底下，我发现了一枚‘海风与酒’餐厅的胸牌。
“由此推断凶手可能与此有关，于是便拜托西泽尔返回队里求援后直接赶往餐厅，再然后的事情就要问‘贵族先生’了。”
阿米利斯早就做好了发言的准备，在伦纳德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开口说道：
“调阅卷宗后，我认为凶手是独自一人且是非凡者作案。
“于是我打算通过受害人遗物占卜确定凶手身份，在占卜过程中发现极有可能存在下一位受害者。
“所以在请求支援后，陪同托勒督查先一步赶到了‘海风与酒’餐厅。”
接着阿米利斯简单描述了一下战斗过程后，末了冲着伦纳德挑了挑眉调侃道：
“诗人同学来的很及时，几乎是我击毙罪犯的下一秒就赶到了现场。”
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友好互动”，邓恩摩挲着烟斗对着阿米利斯说道：“说说通灵的结果，阿米。”
谈及正事，阿米利斯收起玩闹的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正是我要汇报的事情，队长。”
他简单整理思路后，沉声说道：“根据通灵的信息，亨利所在的序列名称叫做‘刺客’。”
邓恩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而资历最深、与材料文献打交道最久的老尼尔则直接出声道：
“刺客？灵知会？还是魔女教派？”
邓恩沉吟片刻后道：“还有什么细节吗，阿米。”
阿米利斯斟酌着补充道：“给予亨利魔药配方的是一名女性。
“她穿着兜帽长袍，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但整体气质雍容华贵，而且右手手腕上带着一串宝石手链。”
其实阿米利斯依靠通灵，已经基本可以锁定，这位女士就是先前他在晚宴上见过的‘欢愉魔女’雪伦夫人。
但碍于胸前圣徽不断散发着阵阵凉意，他只好用气质华贵等词语去形容暗示。
毕竟整个廷根能够穿金戴银、自由行动的贵族夫人们并不算多。
“还有，亨利在战斗途中并没有受到沉眠与梦境符咒的影响，我怀疑他很有可能针对这一方面有所准备。”
阿米利斯想了想又补充到。
邓恩摩挲着烟斗思索半晌后，对着一旁的老尼尔说道：
“归入档案，拍发一封电报给贝克兰德，就说发现疑似魔女教派成员。”
接着他话头一转道：“先生女士们，最近都打起精神来，时刻保持警惕，发现任何异常都要及时上报。”
在众人的应承声中，邓恩宣布了散会。
然而不等阿米利斯屁股离开座椅，邓恩就又叫停了所有人的动作。
“还有一件事，各位。”
邓恩沉声说道：
“我们一直以来都有些忽略符咒的作用，阿米在昨天的战斗中向我们充分展示了多样搭配所带来的好处。
“我的意见是通过阿米先前的提议，建立一套完整的贡献度换领符咒的体系，就由西迦与洛耀协助奥利安娜女士完成。”
这是阿米利斯将一枚永暗符咒上交换取功勋时萌生的想法。
辅助性非凡者制作符咒换取贡献，不擅长此类的值夜者则用贡献换取符咒。
这一提案终于被正式提上日程，阿米利斯不由的有些开心。
洛耀与西迦两位女士点头应诺后，众人便相继离开。
阿米利斯站起身来，正打算跟着人群出去，不想又被邓恩叫住。
“等一下，阿米，还有伦纳德。”
阿米利斯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再次转过身去，看看健忘的队长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两个关于昨天的行动，每人交一份检讨给我。”
“为什么啊，队长。”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到，随后又斗气的互相瞪了一眼。
“一个作为行动主导者毫无计划，致使队友遇险；一个鲁莽冲动，自作主张毫无团队意识。”
将两人批评一通后，邓恩严肃的反问道：“这样都不应该受罚吗？每人五千字检讨，晚上聚餐前交给我。”
接着，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从今天开始，你应该学习跟踪与反跟踪技巧了，就由伦纳德担任你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