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招摇撞骗
相近的血脉给予了她们相似的外貌，少女的憧憬追逐着那个记忆中的影子。当双方同时沉默，凝聚的低气压就像大海上的风暴一样，让周围人噤若寒蝉。
两代精灵女王的血裔都生气了，她们生气地低下头，用落下的刘海遮挡双眼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雅莉丝捏紧的拳头抓住膝盖上的衣物，身体笔直地端坐，双脚内八字，金色长发在空中轻微摇晃。对面的格蕾蒂丝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高挑的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右腿不耐烦地抖动，显得相当暴躁。
“格蕾蒂丝。”雅莉丝看向坐在对面沙发让她感到陌生的精灵，她的身上仍有自己最喜欢的姨妈的痕迹，但是其他的部分，让雅莉丝感到陌生，陌生到害怕。她很想抓住格蕾蒂丝的手带她去房间里，逼她重新穿上那件柔顺的连衣裙，并愿意相信那样自己记忆中最喜欢的精灵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雅莉丝知道那不可能。当沈缘牵着她来到了守望者的领地，和那些穿着古怪前卫的讲话带着奇怪口气的族人沟通确认以后，精灵少女就知道乌托比亚的精灵和她想象中的族人存在巨大的差异。她们没有成为艺术家、教育者，没有发挥自己漫长寿命学习的知识和美丽外表相衬的性格去构建一个和谐友好的交流圈子。
而是成立了精灵黑帮，在乌托比亚最动荡的社区，用女王赐予的天赋成为了幻想种中臭名昭著的犯罪帮派。雅莉丝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才会让故乡里那些待人亲善的同胞变成眼前的模样，是乌托比亚这座城市腐化了她们吗？雅莉丝不知道。
“您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格蕾蒂丝。”雅莉丝·露娜努力维持自己声音的平静，但在场的任何人都能感觉到这个未成年精灵的脆弱。她在念出那个名字时候迅速咬紧嘴唇，硬着头皮像是等待着在一天的末尾，睡前摇篮曲一样的宽慰。
格蕾蒂丝呼出一口气，她双手抱臂，看向雅莉丝的冷漠眼神让精灵少女身体一颤。
“为什么来的是你？族里就没有更有用的种子了吗？”
格蕾蒂丝语气中的质疑引爆了雅莉丝的情绪。怀揣女王赋予使命的荣誉感，雅莉丝带着和格蕾蒂丝尽快重聚的期待心情，独自一人来到了乌托比亚。因为使命，因为能够早日见到格蕾蒂丝，雅莉丝可以接受凯林迪尔的不靠谱，愿意相信第一次接触的陌生人类。
雅莉丝希望自己的做的足够好，能像以前一样得到那位格蕾蒂丝的夸奖。然而，她却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了否定自己的话。曾经的好感转变为对格蕾蒂丝变化的厌恶，加上格蕾蒂丝话语中的刺激，雅莉丝站起身，以同样凶狠的眼神回瞪她。
“这是女王赐予我的使命！”雅莉丝用最后的力气强调自己的正当性。
“那就说明她选错了！”格蕾蒂丝的惊天言论彻底摧毁了这场亲友见面，目睹一切的精灵全都低下脑袋，装作鸵鸟躲避女王化身的低吼。
唯有雅莉丝做出了反应，她朝着门扉冲了出去，速度飞快，像是要将心中的悲愤甩到身后。
房间里的气氛彻底安静，有人开始后悔了。
后悔的人是沈缘。雅莉丝突然的行动让沈缘始料不及，他早该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就偷偷溜出去的，而现在，自己必须面对一位心情不好又失去宣泄目标的一代精灵。
这绝对是一个糟糕的开始。
沈缘悄悄挪动屁股，在沙发上慢慢横移，尽量不发出声音，不让这位坏脾气的领袖注意到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引导者。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已经调整好呼吸，打算像风吹落叶一样自然起身的契魔者，看到了格蕾蒂丝的琥珀色眼睛。
她啧了一声，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示意沈缘离开。
得到允许的沈缘站起身，走几步回到沙发中间，重新坐下，发生的声音让格蕾蒂丝和她的姐妹重新看向这个带着雅莉丝到来像赠品一样的人类。
沈缘最开始是打算溜的，但他天生带有一种叛逆体质，喜欢对那些自以为是的高位者说不。格蕾蒂丝的蔑视伤害到了沈缘脆弱的自尊心，所以他也要让这位骄傲的女王之女感受苦闷。
“我原本是打算走的，因为那个受伤跑出去的小姑娘很明显更需要我。”
“但在我来到这里的路上，有一个刚来到乌托比亚的小女孩花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烦不胜烦地向我介绍一位让她视为偶像的亲人。老实说我听得昏昏欲睡，因为我心里并没有能让我崇拜的人物，我无法感同身受。但仅是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我也能明白她的姨妈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祝贺你，守望者的首领，今天你做到了一件完美符合帮派形象的事，你弄哭一个小女孩。”
格蕾蒂丝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沈缘清楚自己的话语戳到了她的痛处，她表现得气急败坏就是最好的证明。
属于守望者的其他精灵全都对沈缘怒目而视，一个看起来轻佻的人类对自己领袖的当面侮辱，这个行为已经触及了她们的底线。那些美貌的精灵已经拿起了各自的武器，身上积蓄的魔力正在等待首领的命令。
“喔喔，小心点，女士们，我很担心你们会犯下今天第二个错误。”
“我了解所谓精灵的存在。你们的族系庞大，不同的精灵种类都有着各自的才能。我知道这并非完全出自于那位完美的精灵女王，还因为每一位精灵族裔的共同努力。”
“基因猎手，乌托比亚是这么记载精灵的特质的。精灵的基因序列具有极强的异变性能，你们的基因不仅能够通过和外来基因结合产生新的变化，还具有极强的适应力。精灵种在不断吸收外族的血脉力量融入自己的族群中，这使得你的族群越来越强大，一个不断进化的种族。”
“在这种能力面前，和异族结合反而成了效率最低的方式。因为子体只能获得父母各自一半的基因，想要完全复制一个新种族的基因筛选优化，只靠结合的方式耗时长久且不稳定。”
“真正高效的方式，是一种名为种植的仪式。”
“选取年幼的具备高成长性的个体，选择异变性能最为活跃的青春期，将其播种到需求的环境，种子的生命自会在自然选择中掌握最完美的才能。而作为种子的才能，越靠近女王的血脉，则越强大。”
沈缘盯着格蕾蒂丝的脸，在他的解释下，这位女王之女的脸上已经收敛了怒气。她的目光郑重，显然已经将面前的人类视为需要自己认真对待的人物。
“雅莉丝·露娜，就是被女王选中的精灵。二代族裔，我想这已经是最高规格的种子了。你们找到了一种新的有资格被学习的基因，它足够危险，危险到你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外甥女参与其中。我理解的没问题吧，尊贵的女士。”
格蕾蒂丝挥手示意同伴放下敌意，她身体前倾，展现出一位黑帮首领的气势。
“继续说。”
格蕾蒂丝的脸上出现危险的笑容，如果沈缘接下来的话没有让她满意，那么，精灵族的隐秘可不能停留在一个满口大话的人类手里。
“我需要一份委托，需要精灵的友谊，需要丰厚的报酬。我希望能够继续受理这之后的委托，尽我所能将这场种植仪式的风险降到最低。”
我必须参与这种事，沈缘心想，没准这就是下一个位面之灾。
最为重要的是，沈缘迫切地希望能够和格蕾蒂丝签订契约。他在光照会档案馆里搜索到了有关女王的化身，一代族裔的情报。女王之女身为完美女王的代言人，掌握着流淌在精灵血脉中的所有才能。身为基因生命体的精灵，她们的基因序列并不是单向传递的，每一代子体的基因都会在女王的躯体中重现，正因为收纳所有，女王才是完美的。
没有契魔者有资格和精灵的一代族裔签订契约，签订一份契约，相当于收获整个族群的力量，还是一个不断进化的族群。没有契魔者能够拒绝这种诱惑。
格蕾蒂丝盯着沈缘。
“我为什么要将族群的未来，我外甥女的生命压在你的身上？你怎么会认为你有资格接下精灵的委托？”
沈缘看得出来，格蕾蒂丝对此已经意动。她也许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设想，但还需要一个答案说服自己，让自己安心。也许从雅莉丝离开之后，这一切都是女王之女对自己的试探，她虽然表现得暴躁易怒，但守望者能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完美的化身不会是一个傻子。
过度的解释会显得苍白无力，反而会衬出自己的虚弱。
沈缘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头脑里突然出现了一句话。
“现任七原罪魔鬼之一，嫉妒之化身，是一个名为薇儿的恶魔种。”
“我是她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