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中的恶魔
说话的同时，沈缘也在留心观察尤兰的表情。
七十二小时，是沈缘对尤兰的试探。
就像尤兰觉得沈缘这个投降的虎人充满古怪，沈缘也觉得这个莫名友善的人类商人十分可疑。从囚犯到客人的过程实在太轻松了，自己只是没有对要塞中人类进行攻击行为，尤兰就开始对沈缘这个外表凶恶的幻想种表示友善。尤其是在自己展现超出他们预估的武力之后，他最先想到的不是控制，而是邀请自己穿上一身得体的装扮，成为他的客人。
沈缘知道人类都是什么样的，人类是惜命的，能够让人类舍弃生命只有两种东西，崇高的使命和更大的利益。而尤兰的行为，按照正常人类的行为逻辑，对于一个习惯是茹毛饮血和自己长期处于敌对状态的野蛮种族，没有产生种族仇恨，不见面就开打就已经算得上克制的了。哪有上一秒还在机枪扫射，对面一喊投降，双方就握手言和的事。
这个尤兰对于沈缘这名幻想种的态度，简直诡异。他的行为，让沈缘想起了此前在互联网上看到的宣称幻想种应受到保护的网络群体，那群反对恩典律法，认为天翼种的严苛律法剥夺了幻想种的个性，他们应当和人类地位平等甚至更高的蠢货。
这种猜测让沈缘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因为尤兰这人立场有问题，所以准备发射核弹的人类势力刻意没有知会他，打算让其留在岛上跟着这群幻想种一起被一波带走。
想到这里，沈缘又觉得自己的怀疑并不准确。在这座要塞城墙前发生的流血冲突，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士兵对于幻想种的敌意，并不和尤兰相同。他们到现在为止依旧能够服从指挥，说明这个商人在对幻想种的大方针上，并没有歪曲到引起哗变的程度。
确认尤兰对于核打击是否知情，是沈缘开展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很快，虎人的眼睛里就看到了尤兰脸上的不自然反应。
沈缘松了口气，看来尤兰是核弹的知情者，他并没有成为人类的牺牲品。
在沈缘放松的同时，尤兰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眼前的虎人已经向他展示了不低于人类的智慧，那么这种情况下，虎人若有所指的话语就不能被当作随口胡言了。
幻想种知道核弹的发射时间？谁透露的？这种不妙的猜想让尤兰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看向沈缘，用不确定的口吻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预知未来？这也是一种魔法吗？”
这是剧透，沈缘心想。
虎人抬起粗壮的手臂，在空中轻轻摆手，就像是将烦人的蚊蝇驱散那样。
“不是他们知道，是我知道。岛上的其他幻想种，在步入灭亡之前，是不会知道人类的计划的。”其他几名玩家也许知晓核打击的情况，但他们不会产生阻挡核打击、号召岛上幻想种反抗的打算。那些幻想种在他们眼中只是数据，是移动的经验值。
尤兰听懂了沈缘的意思，他看向沈缘的眼神十分复杂。
“原来如此，沈先生是真的打算背叛自己的族人，在人类的庇护下苟……求生。”
“不，这可不算背叛。”沈缘摇摇头，用欣赏的眼神看向尤兰。
“我只是觉得，比起那些野蛮的族人，尤兰先生更像是我的同类。我们都披着和自己的内在不合适的外皮，不是吗？”虎人露出一个微笑，涎水从利齿上滴落，让尤兰感到一阵寒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一个人类。”尤兰眼睛微眯。
“哦，天哪，一个人类！他在一座已经被人类政府放弃的岛屿上坚守，消耗人力物力和那些异世界降临的渣滓继续抗争，虽然在三天后他们都会被抹除。一个人类会快速接受一只虎人的投降，虽然这头老虎在他眼中是一具马上要腐烂的尸体。这毫无意义，商人先生。”
“而这个人类对这名投降者的友善态度快得就像是在赶时间一样。从广泛的角度来理解，我其实也算一个商人。所以，尤兰先生，我理解你。”
“这就是你迫不及待和我达成共识的原因。”
“你从幻想种身上，看到了利益。”
装潢华丽的客厅陷入沉默，他们的眼睛看着彼此，就像攻守的斗士一样，寻找对方身上的破绽。
“沈……主人喵！”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沈缘和尤兰一起转头，看见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琪琪罗拉正哭哭啼啼地扑到沈缘怀里。
在猫人的撞击下，虎人身下的沙发发出最后一丝悲鸣。
“那些人类……是魔鬼，尾巴都要被薅秃了。”琪琪罗拉趴在虎人的膝盖上，从连衣裙下探出自己被打理干净还绑上一个粉色蝴蝶结的猫尾。
“得了便宜还卖乖。”沈缘没好气地捏住琪琪罗妲的脑袋，将她从怀里提起来，丢到沙发一边。
可不能让她打搅了自己的计划，沈缘刚才已经感觉到尤兰的动摇了。
重新看向对面的人类，沈缘发现他的目光正看着琪琪罗妲，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那是我女儿的衣服，我很高兴穿上它的下一个人也是那么可爱。”
尤兰回过头，看向沈缘的眼神变得坚定。
“你说得没错，我是一个商人。”
“直到我心爱的妻子为我生下了一个小天使，我才知道我到底有多富有。她是我的无价之宝。她的身体从出生开始就不太好，是我妻子家族的遗传病，不治之症。她活不到三十岁，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投入了自己的资金做了无数努力，但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医疗水平依旧不能改变她的结果，那时我死心了。”
“直到你们来了。”尤兰盯着沈缘，这一刻，就像身份发生了调换，这个人类的眼神中充斥着贪婪和渴望，顶级猛兽看到猎物的兴奋。
“魔法。超出人类认知的神奇力量，那正是我女儿的解药。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沈先生。”尤兰·威尔金斯十指交叉，身体前倾，像要将自己送入虎口一样，脸上出现略显癫狂的笑容。
“我已经展示了我的内在，现在，轮到您这边展示诚意了。你绝不是一个虎人，我了解过这座岛上的幻想种，他们帮不了我的女儿。”
“为了你的船票，沈先生。”
沈缘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想法。
“尤兰先生。”
“你听说过，心中的恶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