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朋友
上学时我一直想着和小优在一起的时光,期盼着放学后和小优重新在一起,可是在真正放学时,我站在紫藤花树下,她却迟迟没有来,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并没有和小优约定好放学后要不要一起走。
我心中有些懊恼,早知道和她说一声就好了。她会不会也因为没有约好我,而感到无聊呢。
看起来是等不到小优了,我背起书包离开,这时却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心中大喜,是小优吗?我转过头却看到一个黝黑,头顶西瓜头的男生。
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张一楠,是一个自然熟,不过我不擅长聊天,与他只是点头之交。
“王宏乐,你在等谁呢?”
“夏连优。”我脱口而出。下一秒,我就后悔自己说快了嘴。张一楠这个人擅长给别人制造谣言,我很害怕到时候全校都认为我喜欢夏连优。
不过,张一楠应该不知道夏连优吧?
“夏连优是高二七班的那位吗?”
“啊,你……”你怎么知道?
“她现在正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他指了指后面说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两个一高一矮的女生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的。那高的那个就是夏连优,我顿时明白,像她这样一个漂亮又开朗的女孩怎么会只有我一个朋友呢?我说不定只是她无聊时可有可无的聊天对象。
王宏乐呀,你总是把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一种自卑感从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我到底在奢望着什么呢?
她发现了我,向我热情地挥手。我抬下头。假装没看见她。可当我借着余光再次望向她时,她却笑意盈盈地站到了我的身旁。
她似乎很惊讶的看到我,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孩子,好奇地打量着我。
为了缓解尴尬,我决定率先发声。“张一楠和他的女朋友呢?”
她指了指后,“小情侣打打闹闹,就先走了。”
还没得我说些什么,突然,她就抓住我的手,拉着我一起飞奔出去,“我们走!”
“去哪”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回家吗?”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是我记忆力出现了偏差吗?
之江市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还散发着杜鹃花的香味。
她就这样拉着我,到了街道上,她拉的很用力,我的手指都泛红了。
迎面的风撞乱了我的头发,我头一次感受到青春跑起来是有风的。就这样,她把我带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她停下来,似乎也有些跑累了。
她弯着腰,气喘吁吁地问我,“为什么刚刚不理我?是因为发生什么伤心的事吗?”
她带我跑步是为了让我解除忧愁吗?心中的小雀跃升起,我有些抑制不住嘴角,便低下头,试图让碎发掩盖住我的表情。
可是这一举动却让她误会了,“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肯告诉我这种外人吗?不如这样,我们各自交换一个秘密,我说了,你就必须告诉我你伤心的原因!”
我有些慌,因为我并不能把真正伤心的原因告诉她,我总不能说--我不想有别的人陪你。这种话对哪一个朋友都不说吧?更何况是她呢。
她见我没有回复,就默认我是同意了,“那我先来,其实我不是汉族人,我是一个少数民族族。好吧?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秘密,但我告诉你我的少数民族名字--阿尔娜,好听吗?”
那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巧?我问道,“你知道罗马的月亮女神吗?她的名字也叫阿尔娜,传说的她美丽又善良,是掌握着月亮的神。”
“可是这个名字不是为了她取的。在我们茹族话中,阿尔娜是幸福的花儿的意思,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希望你余生都幸福。”
“是吗?”她转过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难道不是所有的亲生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不都是这样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我心中涌起了一股想要倾吐的冲动。
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我,我编了一个谎言。继续说,“我认识一对父母,他们很迷信,迷信到什么程度呢?一个江湖骗子骗他们说,必须把他们七岁的儿子安排到乡下,否则这个家会有血光之灾。而且,这个孩子未满18岁时不准把他送回来,更不能见他,否则这个孩子就会克死他们。于是他们就真的把这个孩子就被送到了乡下的爷爷这里。
“从那天起,那个孩子就再也没见过他的亲生父母。哪怕在他14岁时,他的爷爷死了,他的父母也没有找过他,只是派人定期给他生活费并照顾他。”
说到这里,我越想越气愤,“我实在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母,他们又有什么脸皮来接回我回来,还苦口婆心的说着这一切都是为我好。”
在沉默的时光里,只有一声声蝉鸣充斥这空寂的夜晚。
突然,她歪着头对我笑道,“原来你已经18了,你比我大两岁,我才16。”
没有想象中的同情,也没有那煽情的安慰,或许只有像她这种把我的经历看成平常,才能让我敞开心扉,感到轻松吧?
我又和她讲了这段时间与父母相处的时光有多么难受,感觉这个家我是怎么也融不进去,就像是一个外人,周围的欢声笑语都与我无关,只要一进来这个家,我就会想方设法地逃开,里面的家人都是陌生人,让我感到陌生,很恶心。”
“那你恨你的家人吗?”她这样问道。
恨吗?我苦笑道,或许有吧。
童年的我曾经在床上一遍遍数着他们给我送的玩具,想着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在听到他们又有一个新宝宝时,我会感到要被抛弃而崩溃大哭。可是哪怕是爷爷死了,他们也只是派了个保姆来照顾我,我恨他们为什么这样抛弃我,但还是对他们心存幻想。可是这些都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直到最后他们来接我时,我既没有感到快乐,也没有感到愤怒,我只是把他们当成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或者说我的生活感到了麻木,自从爷爷死后,留下的我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吧。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反驳了我,“你胡说,你若真把他们当成陌生人的话,你就不会如此难受,恰恰是你还在意着他们,可是他们多年的抛弃,你已经对他们有了抵触感,不肯轻易原谅他们,所以产生了一种拧巴感,这让你感到非常的割裂又难受。”
我没想到她就这样看穿了我,“你是想让我原谅他们吗?”
当然不是,她跳上了一块长板凳上。张开双臂,走着猫步。“如果是我的话,我才不会原谅你这种父母呢!只不过一切选择权在你,我无权做评价。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别老是为这种矛盾而痛苦。”
我看着她,“不知为何,跟你在一起,我总是感到很轻松,仿佛一切的烦恼都被洗去。和你相识不过几天,却好像阔别多年的好友。”
说着说着,她的脚步突然踩空了,眼看马上就要从石板凳上掉下去,我急忙接住她,一股暗暗的花果香传入我的鼻中,她的头发果真如海藻般顺滑。那炙热的温度,烫得我身体发热。我能感受到我的脸和苹果一样红,所有的想法都被清空,连时间都是静止的,我唯一感受到的只有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嘈杂的车鸣声打破这暧昧的现状,我们都彼此放开。她慌乱地背对着我,理了理头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在月光下匆匆地离开,只留下我的心在疯狂的跳动。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里,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