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身体状况在药物的控制下，达到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

看着镜子里苍白消瘦的脸，我无奈苦笑。

今天要去福利院，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崔姨这件事。

在我的前半生里，大部分时间是在福利院度过的。

福利院的条件不算很好，但院长总是会想方设法为我们筹来捐款，尽全力让我们生活得更好一些。

因此毕业后，我也会三个月打一次钱给福利院，为的就是希望那些跟我有着相似经历的孩子，能过的比我更好一些。

福利院建在靠近陵城边缘的一处地方，这里接着一小块古城，时不时还有游客经过。

当我赶到福利院时，正巧看到院长岑姨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门口等我。

我急急地走了过去，叹了口气道。

“岑姨，不是说了不用你们在门口等我吗？”

“还不是他们太想你了，急着要来接你。”

岑姨慈爱地看着我，又摸了摸旁边孩子的脸说道。

我连忙将手里的几个袋子放在一旁，笑着跟岑姨旁的几个孩子说道。

“快把这些提进去，跟大家分一分。”

小孩子们欢呼一声，道谢后便提着袋子，兴冲冲地往里边跑去。

岑姨也望着我，温声说道。

“快进来吧。”

院里种着一棵极大的梧桐树，旁边的房子已经翻新了几遍，现在看着也不算很差。

岑姨照旧跟我说着福利院的情况，又来了几个新孩子，又有几个孩子被收养了。

这院里的孩子来了又去，岑姨头上的白发也渐渐增多。

从中午聊到下午，直到天色渐晚，岑姨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继续留着你了。”

岑姨拍了拍我的肩膀，如儿时那般抚摸着我的脸，忽然开口说道。

“小梁，你瘦了很多。”

“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讲的话吗？”

我愣在原地，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

最初我刚进福利院时，总会感到不安。

于是总是偷偷溜走，却因为不认路，迷失在周围的小巷子里，最后被岑姨带人找到。

一来二去，岑姨渐渐也明白了一切。

于是将我带到天台，指着远处的高楼说道。

“觉得这里不是你的家，那就去那里找你的家。”

“但是去那里要很努力，岑姨看好你。”

有些没头没脑的话，却让我一下子明白了意思。

于是我努力学习，拼命全力想要在这个城市，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可如今连我自己，都分不出那到底是不是家。

岑姨叹了口气，抓着我瘦削的肩膀道。

“现在岑姨还要说一句话。”

“如果觉得那里也不是家了，那就回来。”

“岑姨养你一个，还是养得起的。”

“我只是老了，但是还能听能看能想，那些事情我也听说了。”

“不合适，就早点解决吧。”

我心底一酸，忍不住抱住岑姨，一时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是哑着声音，轻声应了一句。

……

跟岑姨分开后，我独自一人顺着巷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却在转角的位置听到有人谈论起福利院的事情。

“你说那岑姨怎么就不同意呢？”

“就是，那拆迁款可不少呢。”

“拆了福利院又不是找不到地方了，依我看就是死脑筋。”

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入耳中，却如惊雷般震得我心底发慌。

我下意识冲出去，抓着其中一人追问道。

“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福利院拆迁岑姨不同意？”

附近的人很快认出了我，一人皱眉说道。

“小梁，这事你不知道吗？”

“我记得就是温氏集团着手帮忙牵线的，好像就是跟那个什么周氏集团吧。”

“听说要把这一片规划成大型景区什么的。”

“刚刚还过去那些什么领导检查呢。”

我第一次觉得这些话如此陌生。

脚步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脑海中只回荡着“温氏集团”四个字。

许久没发作的头痛突然袭来，我一手按着太阳穴，望着他们所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