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唐默玲
唐布衣看景辉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顿感无趣,收起来搞怪表情,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道:“你有什么办法?我也试过很多方法了,感觉都没什么效果。”
“你都试过什么了?”
唐布衣伸出一只手来,开始细数自己想让小师妹变得开朗的尝试:
“年初元宵节,我就领着趁师傅不注意,运起轻功扛着小师妹下了山去看花灯。”
“停停停,为什么要瞒着你师傅?”
“当时不是在和点苍派干仗吗?所以师父下令封了山,没有命令不许私自下山,所以只能冒一点险,悄悄下山。虽然颠了一点,但是总算平安到了山下,没被发现,唯一不足就是小师妹可能不太适应我的速度,稍微有些作呕。不过一到花灯现场,她就忘了那些不快,兴高采烈地,不过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来她就又恢复那副样子,甚至对我比之前还冷淡了一些。
诶,亏我我还特意为她找了几个相熟的大姐姐一起同游,怎么就没效果呢。”
“大姐姐?”
“都是风月场所的可人儿,一个比一个好看,心肠也不坏。”
景辉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一阵抽搐,继续问道:“你还做过什么?”
“以前跟我师弟玩的那些套路都试过了,对了,你是不是还不认识我师弟唐铮?他当年也和小师妹差不多,每天闷闷不乐,看谁都是苦大仇深。
我就把平日玩闹的手段都用上了,比如趁他不注意,藏在门后,等他进门那一刻,直接用门把他夹住,既锻炼了警惕心,又很有趣。
再比如捉迷藏,带他下山的时候,我悄悄躲起来,让他来找我,。
我闹过几次之后,他就开朗多了,一直喊着要把我大卸八块。
这些对师弟可管用了,怎么到小师妹这里就没效果了呢?”
景辉一摆手,示意唐布衣不用再说了,自己已经大概了解唐门的平均育儿水平了,真是谁也别说谁,突出一个野蛮成长。
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看看这孩子自己的想法,以免和他们这群家伙一样走上‘为她好’的道路。
想到这里,景辉回忆了一下今日唐家大院的人员构成,开口问道:“唐门如今没有女性长辈吗?我想和你小师妹聊聊,最好有位长辈在场。”
唐布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答道:“有是有,不过她没几天就要出嫁了,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怎么布衣你的朋友来,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是觉得我唐柔拿不出手吗?”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笑着走进屋内,一开口就是调笑,想来就是唐布衣口中出嫁在即的那位。
“这位是我师姑唐柔,这位是崆峒派的景辉。”唐布衣突然变得拘谨了不少,最擅长应付女性的他,好像突然变得内向了。
景辉急忙起身,作揖行礼,“在下景辉,见过唐柔前辈。”
“我听布衣提起过你,你还是他第一个推崇的同辈中人,上一个有这个待遇的还是我师兄。”唐柔口音软糯,应该是江南人士,但是动作举止却不像温婉的大家闺秀,而是干练的女掌柜一般。
景辉微微一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从唐布衣想抓自己来接唐门这个烂摊子来看,就能明白他态度。而是问出了自己当下关心的问题:“前辈有没有空闲时间?我看掌门之女唐默玲十分投缘,想问她几个问题,最好有有您陪同。”
唐柔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唐布衣,笑出了声。“原来是这样,难怪布衣跟个鹌鹑似的。走吧,难得你还是个喜欢陪孩子玩的,比那群只知道争名夺利的就强多了。”
...
景辉在唐柔的带领之下,来到正心堂,就看唐默玲腰上系着一跟绳子,正晃晃悠悠地在屋檐上挪来挪去,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默玲,下来吧,客人有话想问你。”
唐默玲听见叫声,一分神,脚下不稳,直接从房檐摔了下来。
景辉直接一挥手,一股劲风流动,托了一把。这样一来,腰部系着的绳索就不会勒紧,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不至于勒出伤痕。
唐默玲被劲风一托,身形重新稳定,四肢朝下,像是个树袋熊一样吊在了半空,唐柔嗤笑一声,走上前去,解开绳索,把唐默玲抱了下来。
唐默玲脚一着地,看了看景辉,又看了看唐柔,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在了原地。
“你好,我是景辉,是你大师兄唐布衣的朋友,他今天本来想带你出去玩,但是今天他临时有事,就托我和你师姑带你一起去,你愿意出去玩吗?”
唐默玲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唐柔,开口询问:“不知道,我可以出去玩吗?”
景辉也看向唐柔,唐柔面带微笑,温柔道:“平时你爹爹不让你下山,是因为你还没认识回山的路,如今有我们带着,当然可以出去玩。”
唐默玲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开口:“那,我要去。”
两人领着唐默玲,下了山,进了镇子之中的闹市。一路之上,唐默玲一直紧紧抓着唐柔衣角,还是唐柔主动握住她的小手,牵手走路,她才安心了许多。
闹市之中,不管是摆摊的还是卖艺的,唐默玲都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问几个为什么,景辉几次想为她买些询问的商品,她马上跑开,说不想要了。
不过最终,还是败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贩之前,这次景辉再次问她要不要的时候,她鼓着腮帮子半天,还是点了点头。正蹲在地上,托着腮,指点着小贩捏一个跟摆出来的大龙一样大小的。
景辉基本确定,这小姑娘确实是被唐家这些糙汉子教歪了,明明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幼年丧母,正是需要陪伴,玩耍的时候,居然能想出这种收敛情绪的功夫,不是要把人练傻吗?
不过又看了一眼唐柔,这位明显和那几个不同,是个耐得住性子陪孩子的合格大人,趁着唐默玲注意力集中在面人之上,退后几步,低声问道:“唐柔前辈,恕我冒昧,我想问.....”
唐柔温柔的目光没有从唐默玲身上移开,插话进来:“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都怪我,一把年纪了,还揪着心头那点旧事不放。
唐默玲的娘亲,是我的师姐,当年我一直暗自和她较劲,想要胜过她,不管是武功,还是心上人,都想和她争一争。她也是个高傲性子,从不屑和我解释什么,就这么一直较劲了十多年,水火不容。
后来魔教那档子事一出,她被抓走,师兄千辛万苦才把她救回来,我当时都不敢相信,眼前憔悴的人竟然是一直压我一头的师姐,才就没了再跟她争斗的心思。
不过布衣和铮儿他们从小都是我带大的,没少听我说师姐坏话,也都顾忌我的情绪,尽量让我们少见面。我觉得这样师姐也会轻松一些,就很少在唐门久居了。
这次也是准备出嫁了,想回来拜别唐门,才知道师姐已经走了。”
“原来如此。”景辉心下明了,难怪唐布衣看见这位支支吾吾,原来又是从小带到大的血脉压制,心底又特别尊敬,不愿恼了她。
“苦了这孩子,身边都是些糙汉子,也没有同龄的玩伴。”
景辉看着拿着大龙面人的唐默玲,稚嫩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意,也是觉得有所触动。
本来想着当天就离开的景辉,又多停留了三天。跟唐柔一起,陪着唐默玲把周边玩了个遍。
最后一日,他把唐柔和唐默玲叫到后山,决定留一点临别礼物给她。
“今天做什么?”唐默玲这几天稍微开朗了几分,已经会主动和景辉说话了。
景辉掏出一串铃铛,握在左手,柔声道:“我看你身上系着铃铛,想起我一位彝族师弟,他告诉我这是祭奠亡者的舞蹈,以后只要你想母亲了,有什么想和她说的话,就跳这段舞蹈,你的心意就会传达过去。”
唐默玲听完眼睛一亮,死死盯住景辉动作,生怕漏过一个动作。
景辉左手持铃铛,右手握着一张写字的纸条。以腰部为轴心,腰腹前后左右来回旋转晃动,双手左右上下旋转铃铛和纸带。时而抬头后仰,时而弓步前倾,时而骤然下蹲,缓急有序,伴随着一阵空灵的铃铛声,唐默玲不自觉得流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