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雇主的盲从
郑辩知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完整桩案子的流程,但是有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路上的一切花销,恐怕都有人买单了。
约瑟夫·罗西的态度称得上殷切,比郑辩知从前见到的任何时候都要谄媚:
“好!一切都听您的吩咐,郑先生。”
这其中的改变,都是为了救自己的弟弟。
郑辩知下楼给他开门:
“进来吧,别在外面吹冷风。”
当他看清约瑟夫·罗西的脸色,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作为一个老中医,他望闻问切的基本功非常扎实,他明显看出了——约瑟夫·罗西此刻可以称得上病理性的焦虑。
至少照他这个心态,今天晚上注定是睡不了觉了。
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也不是郑辩知需要的。
这个莽夫平日里面杀人不眨眼,也没见他失眠,结果现在却吓成这样,分明是对郑辩知的辩护能力没有信心。
郑辩知一向对无知的白人没有耐心,忍不住用刚学会的意大利斥责他:
“我收回刚刚对你的口头承诺,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我不放心你当我的司机。”
“如果你一定想要给我减少一点麻烦,给我一点帮助,以安定你惊慌的内心,明天叫个你的小弟来开车。”
他的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刻板印象中,精英华裔一贯小心翼翼的讨好样子,对着刚刚给自己支付了1万多美元的金主,也毫不客气。
但其实,越是这样,越能够赢得社区人的尊重。
约瑟夫·罗西没有计较郑辩知的语气,他非常意外:
“您会意大利语?”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北美土地上,其他族裔的口中,听到口音如此纯正的意大利语。
郑辩知随意地搪塞他:
“意大利语又不难。”
比数学简单多了。
约瑟夫·罗西喜出望外。
现阶段能够与犯罪嫌疑人接触的,只有拥有通行证的律师。
他作为重要的亲属也根本没有探视交流的权利。
只能够全权委托律师,作为他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而北美的律师大多只会英语,意大利语现在还被广泛视作一种并不值得学习的小众语言,只有大学之中才会偶尔开设课程,讲得也并不地道。
与律师们无效而无望的沟通,让他的弟弟在看守所中的状态越来越差。
“郑先生,我早该来找您的。”
“我弟弟与律师们有很深的语言隔阂,连案情都无法对他们说得明白。”
“据上位律师说,他因为精神压力,已经出现了因失眠与惊厥的症状。”
约瑟夫·罗西无比心痛。
郑辩知也想到马尔科·罗西糟糕的英语水平,忍不住吐槽:
“我知道你们意大利人注重家族团结,宁愿把孩子聚在身边干点杂活,也不愿意送去公立学校。”
20世纪意大利族裔的受教育水平,比起同等财力的其他族裔低了许多。
“但是,马尔科·罗西的英语水平之差,哪怕他只偷偷来过我的诊所两回,也是足够让我印象深刻。”
“不过多亏了他,连买药都只爱说意大利语,我才学了一点。今天为了他的案子,又精进了一下。”
郑辩知敲着桌子强调道:
“我比你更不能接受失败。我对判决的唯一要求,就是无罪。”
一旦辩护失败,讼棍系统将会扣他两倍积分,他的积分储备可没有那么多。
约瑟夫·罗西呆愣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重置了一点。
他早就知道郑辩知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毕业生,这是全美国数一数二的好学校,能够进去读书的人都是精英与天才。
可是还是被郑辩知学习的速度震撼到了:
“等等,我以前从来没见您说过意大利语,您好像就在这三个小时内练到如此流畅?”
郑辩知继续敷衍着他:
“中国有句古语——度日如年,我很看重这件案子,所以今天的三个小时等于三个月,学习语言学得快很正常。”
他的语气很平淡。
落在此刻紧张无比的约瑟夫·罗西眼中,却显示出了一种与教父不一样的从容。
非人的学习速度给他镀上了一层光环,像是一记强心剂一样,扎在了约瑟夫·罗西虚弱的灵魂上。
灯光从侧面照着郑辩知。
他的脸由此一半都隐没在阴影里,让他像个教堂里俯瞰祷告者的神像。
这个远比约瑟夫·罗西年轻很多的华裔青年,有着与白种人完全不同的内敛气质,却透露出一种历经时间沉淀的年长与智慧感。
至少在约瑟夫·罗西眼里,郑辩知的身影无限拔高,渐渐就像他年少时候的长辈一样伟岸。
考虑到了事情发生的所有可能,还能提出对应的解决办法。
无所不能。
也让人可以信赖、依靠。
神明与教父都没有回应他的祷告,现在他只能够向郑辩知祈求。
从这个时间点起,约瑟夫·罗西开始信仰郑辩知的智慧。
“您不要换掉我。”
约瑟夫·罗西害怕郑辩知失望的眼睛。
他这才发现自己前半生的手段,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显得如此浅薄。
他只能选择打开自己的钱包: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负责您办案期间的所有开销。”
【约瑟夫·罗西的敬畏+4】
【已达成成就——雇主的盲从】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这算是一份大礼。
等到案件结束,系统会额外给郑辩知计算奖励积分,成就越多,他能得到的积分也越高。
郑辩知不再赶他,走上阁楼,准备给自己的那些老师们刻牌位: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的躺椅借你一晚,你这么重,别乱动,不要给我压坏了。”
“我预计明天一早出发,你的睡眠时间只有6个小时。”
“如果明天你精神状态还是这么差,就赶紧换个小弟来,我没兴趣时时刻刻看护病人。”
约瑟夫·罗西顿时像被赦免的罪人一样,精神一瞬间轻松了下去,他倒在躺椅上,发出嘎吱的声响。
双手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胸膛上,泪流满面:
“感谢您,郑先生。”
郑辩知嫌弃道:
“哭?哭也算时间哦。”
一夜过去。
郑辩知刻完了所有的牌位,又准备了一整套祭祀用品,将它们恭敬地摆放好,才慢悠悠地走下阁楼。
反正不用自己开车,他熬起夜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约瑟夫·罗西的状态果然好了许多,他就像重生了一样,又找回了生活的希望。
他主动上前给郑辩知拉开车门,做起司机来没有任何窘迫,甚至还有种极其荣幸的自豪感。
要是他从前的刀下亡魂看见了,估计都会唾弃他。
郑辩知没再提换人的事,开始给约瑟夫·罗西讲解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要给你说明一下,警察以抢劫罪为由将马尔科·罗西逮捕,由检察官西奥多·亚当斯作为公诉人提起公诉。”
“这位检察官很有趣,亚当斯家族的成员,出过两任总统。富有且体面。”
“按照我家乡的在清朝时候的等级划分,他就是正星条旗的爵爷。”
“而你和我,现在连外邦进贡的侏儒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