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漆黑的坛子
六月二十九日凌晨五点半。
陈重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心里有些发毛。
如果周梅没有欺骗大家，那么六点钟之前所有人都要死，将没有人能活下去。
最后只剩自己一个活人，在鬼蜮里游荡？
“情况如此紧急，周梅还不至于骗人。未来我选择成为驭鬼者，说明鬼蜮连接现实的节点这条路走不通，若非如此，我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离开。”
“但假设预言成立的话，就证明这鬼蜮里面还藏着另一只鬼，那这只未知的鬼会藏在哪呢？”
陈重此刻强迫自己无视了众人的急切，沉浸在脑海中不断进行分析，试图找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而周梅预知未来的方式是做梦，到梦中窥视未来的画面，是一场预知梦？”
“她说不知道我如何成为驭鬼者，所以她只能预知到自己的情况，而不能预知我的。”
“那我又是如何发现鬼蜮中隐藏起来的另一只鬼，成为驭鬼者的呢？我一定遗漏了什么信息，是什么？”
这其中，缺少一个关键的线索……
如果自己也能预知未来就好了！
陈重低头沉思，忽然眼睛闪烁了一下。
周梅每一次沉睡都枕在神秘的黑坛子上，然后获得未来的提示。难不成预知未来，这不是她驾驭的灵异力量？
“黑暗包围圈在形成，必须抓紧试一试。如果我能预知未来，至少可以很快找到那缺少的关键线索，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陈重思索片刻，走上前说道：“周梅刑警，如果是这坛子让你预知未来，如果我也能使用这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讲完。
周梅眼睛带着几分欣赏，却打断道：“你很聪明，竟然发现了我的秘密。确实，我不能预知未来！所知道的未来信息也是靠坛子提供的。但你不行……”
陈重皱了皱眉头，定定地看着她：“不行？不是你希望我提前成为驭鬼者吗？其实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你使用坛子预知未来，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为什么还要进来救人，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你以为我愿意进来送死？只是使用坛子需要支付代价。不管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未来降临时你都不能逃避，你必须按照既定的未来行动。一旦打破宿命，坛子就会引来厉鬼杀死使用者。”
周梅瞪着浓浓黑眼圈的眼睛，神情一副有些疲惫的样子：“你懂那种见证过恐怖，却仍然要亲身经历一遍的绝望吗？我已经在努力影响当下了，但第二次进入梦中，未来丝毫没有发生改变。”
陈重思索一番，仍然觉得不对劲：“听起来使用代价很大，但实际上不影响我使用吧。”
“我愿意给你使用，但他不同意。”周梅无奈道。
“他？”
“我干爹。”周梅有些沉默，也有些难以启齿。
认鬼做父？
陈重眸子陡然一凝：“所以这一路上，你一直在跟坛子里的鬼交流，也是这只鬼在你睡觉时，让你能够做一场预知梦？”
“让我做梦的是坛子，坛子是鬼。我干爹却不是，他只是被人困在了坛子里。”周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虽然他出不来，对我却很友善，可以跟我交流。他给我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这些事，本来他是不允许我说出去的。”
“我明白了。”
陈重脸色格外凝重，没有再听周梅讲什么，因为心底已经得出自己的判断。
他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想。
没有所谓的坛子鬼，没有所谓的干爹。黑坛内只有一只鬼，就是周梅认的干爹，预知未来的灵异力量，是鬼的能力。
鬼在误导周梅，告诉她具备着预知未来的力量属于鬼坛，让她一直认为坛子才是鬼。
又通过交流沟通，让周梅坚定认为它是活人。
周梅可能怀疑过，但目前的灵异圈从来没有出现过跟人交流沟通的鬼，所以她相信了。
在通常情况下厉鬼确实依靠本能行动，没有跟人交流的智慧。但如果厉鬼窃取活人意识，具备了智慧呢！
据他所知，具备交流沟通的鬼就有一些。
人皮纸，鬼橱，许愿鬼，白水镇的墓碑老人，甚至是鬼街上的老板们，都是这一类存在。
毕竟鬼不是现代才出现的，人驾驭鬼这条路已经走了很久很久，有一些鬼反过来驾驭了人也不足为奇。
但具备活人智慧的鬼，都是在特殊条件下，才会孕育出的可怕存在，数量不会太多。
鬼坛，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陈重目光忌惮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坛子。
一个被关押，拥有智慧却无法独立行动，而且疑似存在某种目的，需要活人替它办事的鬼？
这么看来，预知未来的信息似乎也不太可信。
万一未来被篡改过的，岂不是坑死人？
可能周梅没想骗人，但她不知道自己被鬼骗。
她吃了情报不足的亏，错把鬼当成了人。
至于打破宿命，引来厉鬼杀人都是谎言，虽然不是吓唬周梅，但只是鬼存在的某种限制机制而已。
陈重目光闪烁，在心里说道：“希望这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不断思考之中，他甚至没发现自己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说不出是紧张还是不安。
毕竟鬼钱的灵异保护不针对鬼坛，那是一只未知的鬼。
想到跟厉鬼打交道，他心底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对抗的资本，其中一个失误就会导致自己死亡。而且分析出来的一切还不能跟周梅坦白，不然会得罪坛子里的那只鬼。
“我不能指望周梅，得自己找出路。”
陈重一念至此，目光闪烁几下，脑海中尽快把今晚经历过的事情不断回忆起来。
这时，他想起了什么，打开勘察箱翻找起来。
两个证物袋被找出。
一个装着三枚老旧的银元。
一个装着一把生锈的铜制钥匙。
银元黯淡斑驳，上面长着绿锈，触碰没有什么阴冷感觉，或许卖到市场上能换一些钱，但对他的处境没有帮助。
“这把铜钥匙能打开特定的铜锁，会不会就是老宅里的某一个房间。”
陈重心中默默说完，把钥匙装进口袋。
钥匙有二指宽，样式古老，是民国时期的风格，被女尸随身携带，很可能有特殊意义。
这件物品可能是线索。
“把女尸钉在墙上的木桩，可能是一只鬼，也可能是一件灵异物品、灵异道具。鬼奴拔出木桩并不会主动销毁，应该还被留在二楼房间中。”
找到两条思路，陈重微微松了口气。
抬眼看了看聚拢过来的黑暗，他心底反而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反而觉得接下来是个好机会。
离开，要趁机离开。
如果预言真实，他真的成为驭鬼者，那就赶回来救人，如果晚了，只能自己逃跑了。
陈重提起勘察箱，举着手机灯光找到了王建安：“王局，我有一点想法要去验证，我要分开行动。”
“陈重，你是不是想自己跑，不管我们了？你不能这样，我们都是同事。”有人立刻大声反对道。
王建安皱了皱眉，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更多人也在快速汇聚，看起来十分害怕被抛弃。
周梅走了过来，表情十分认真地说道：“别看外面有一群鬼奴在包围我们，如果你的想法真的可行，只要不碰上女尸，我都能带你闯出去。”
她也在努力求生，需要放弃这些汇聚起来的幸存者的时候，她不会犹豫。
这无关自私。
但此话一出，众人更慌了。
没有国际刑警的保护，每个人都像是待宰的羔羊，网兜里的鱼，将失去最后一点安全感。
没人想死，但不知道该怎么求活。
“如果我想跑刚才悄悄就跑了，但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行动会更方便，更不容易被鬼盯上。”陈重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话音一转安稳人心：“周梅刑警的预言不是说了吗，我会成为驭鬼者。现在我提前知道了这一切，在外面一定能很快找到方法，再回来救大家。”
此话一出，就连刚才叫的最凶的人都沉默了。
是啊，一起被困在黑暗包围圈里，还不如让陈重一个人去试试。大家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反而不利于逃生。
如果陈重都失败了，没有来得及赶回来，大家的结局……挣扎了这么久，也许该认命了。
周梅同样也是沉默，原本以为改变未来的契机出现了，结果大失所望。
但跟着陈重无疑是最安全的，因为未来里他活到了最后。
她要跟着一起离开。
而此时，她耳朵一动，坛子里的干爹似乎在说什么，她把头靠近坛壁倾听起来。
没有人阻拦。
陈重松了一口气，一手提着勘察箱，一手举着手机灯光，身影就要消失在黑暗中之时，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你把坛子带上。”
这时候，周梅莫名突然赶了上来，直接抢走他的勘察箱，又把黑漆漆的坛子递到他的手上。
陈重一脸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