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玩偶

陆凡上一次见到这个身影，还是在那个被改造成收容所的精神病院，这个家伙还带着一队神色严肃的治安署调查人员，紧锣密鼓筹备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工作。

不过，当时，陆凡没有过多询问。

这位沈风先生，也应该对陆凡有所印象，不过，大概也仅仅只是有所印象。

记忆之中，这位先生，听王昊说，是特地从帝都被调过来的，大概就是因为他们这儿的诡异游戏事件。

陆凡可以猜测，在此之前，相当长久的一段时间里，诡计游戏早已经普遍存在于世界上各个角落之中，不过，只是尚未以公开的形式被人所发现。

不然的话，理论上也不应该，在临海市发现有痕迹出现以后，便是如此有组织有训练的人，突然冒出来，一看便是事先准备好的，演练过的。

包括种种舆论话术，都是按照预想之中推进着。

陆凡找到班级的位置，随后，坐了下来，张望四周，并未看见同伴同学的身影太多，很多人看起来还没有赶到这儿。或者说，他们还没有被邀请到这儿。

接下来十几分钟，陆凡逐渐注意，原本空旷的阶梯教室，很快便是被一阵人潮涌进来，堵塞得水泄不通，不少一看就并非是高中生的人，也趁着人多眼杂偷偷摸进来，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陆凡坐着的地方的周围，很快便是被人所挤满了。有的人还带着椅子凳子，来插队落座。

他们看上去非常热情，看上洋溢着笑容，七嘴八舌地交头接耳起来。

“没想到，你也从隔壁市过来了？”

“当然，这位沈先生，可是来自帝都啊，要是能给咱们带来第一手秘密消息的话，我怎么可能不来？不止是我，我认识的一些朋友，都是千里迢迢坐着飞机过来了。”

那些人抱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他们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虽然穿着都是校服，但一眼便是看得出，他们都并非是学生，手上偶然展露的名表，便可以看出大多出身不俗，家境煊赫。

陆凡想起王昊的形象，那个小胖墩，做出那种反常的行动，会不会也是因为听见了什么风声。

陆凡看着身边那些人窃窃私语，不过很快，他们的话语便是安静了下来。

台上的几个领导落座，有医院的院长，还有市里的一些官府人员，坐在正中心的，便是赫然是那位沈风先生。

四周稍稍都趋于平静。

沈风扶了扶嘴边的话筒，看了一眼手表，旋即打开身后的多媒体屏幕。

展示的PPT上边，赫然写着几个字。

临海市学生卫生安全意识教育。

沈风摆弄完PPT以后，便是脱稿宣讲起来，似乎PPT上面的东西，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幌子。

“各位同学，针对近来，越来越多的学生群体中，出现那种特殊的眼部疾病，我再次想强调……”

沈风儒雅地笑着，给在座人先是科普了一段，再正常不过的，关于安全卫生的常识性问题，像是一顿饕餮大餐之前的一小份甜点，并没有什么信息内容。

在沈风将PPT上面的内容念完以后，他大手一挥。

陆凡看见一行人随后被带了进来。

“这些同学，都是在这次治疗过程中，和我们进行良好配合的，鉴于这同学的勇气，我们特地为他们颁发特殊荣誉勋章，并且，在接下来的高考之中，他们的荣誉，能给他们在应试之中有一定的加分。“

沈风笑吟吟地介绍着，对于高中生来说，高考能加分，那无疑是最大的让人兴奋的事情。

陆凡看着沈风的表情，后者正在缓缓起身，给这些有优秀表现的同学进行颁发奖状。

在一片喧嚣中，陆凡看见之前在他们班级里，消失那个同学，也站在领奖台上，神色自信，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奖状。

陆凡摸了摸下巴，算了算时间，如果按照第一个诡异副本的时间计算，这些人，差不多能勉强称得上第一批从诡异游戏诶通关的。

这样来看，官府算是对他们抛出橄榄枝了。

第一批通关诡异游戏的，通常都意味着具有极高的天赋。有足够的能力，面对那些潜在威胁，未知的谜题，和恐怖的怪物。

当然，他们没有陆凡的外挂，能做到那样，已经很不错了。

或者说，与其说是橄榄枝，不如说是给他们一个进步的机会。

高中生，面对这种机会，自然而然，会太想进步。

陆凡微微一笑，旋即，那些领了奖状的同学，站在领奖台边上，露出笑呵呵的表情。

“哎呀……这就是这个城市的第一批玩家么？看起来，临海市的人才价值，也没有流传的那么高呀。竟然让帝都那边都派遣了沈风先生，特地来进行勘察。”

这时候，坐在陆凡身边的人，不禁轻笑着摇摇头，对着身边的同伴笑道。

他们并非来自这座城市，显而易见，他们只是奔着沈风的名号来的。

“沈风在来到临海市之前，在帝都都称得上身居高位，接触到的信息，相较于普通人来说，多太多了。“

王昊的话语，似乎还在陆凡耳边回荡着。

他侧过脑袋，看着之前说话的那些家伙。

这些穿着校服的人，都清一色带着口罩，看起来是不愿意让人拍摄下他们的模样。

陆凡稍稍留意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一些穿着特征，随后继续扭回视线。

看来，诡异游戏的消息，已经在相当大的民间组织里面发酵了，这些家伙，应该也是获得到了一些线索，所以才闻风而来。

不过，看起来，他们是要失望了。

沈风在嘉奖完那些表现出色的少年以后，便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宽泛地继续重复着，新闻上早已经听过无数遍的注意事项。

看起来，着是一场阳谋。

沈风可能并不是想要展示更多信息。

而只是想那些，躲在暗处的，想要获取更多信息的家伙，明白他意思。

这些受到官府嘉奖的同学少年，就是他放出的一种信号。如果那些离散在民间的玩家，主动和官府进行合作，那么，好处多多，潜力无穷。

陆凡开始逐渐意识到，眼下的情况。

他低着头，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手掌逐渐充满血色，骨骼坚实，肌肉隆起的身躯，这种进化，是一种可能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机遇。

这种机遇，对于个人来说可能是完全随机的。这也会极大的造成一种不确定性因素。

就像是在古代时期，假如一个原本手无寸铁的村民，只需要去庙里烧香拜佛，就能求来一身武艺和一把神兵利器，那么，没办法阻止烧香拜佛的官府，自然而然，想的就会是把那些特殊的人都招安过来，为己所用。

陆凡闭上眼睛，回想起在新闻上看见的画面。

北美，非洲，西伯利亚……这种进化，是发生在蓝星上各个角落的，而在这种进化之中，各国的官府，将会变得非常渺小，而个人的力量，可能会被无限放大。

他现在还不急着暴露身份，起码，在将事情摸索清楚之前，主动权，始终都是在他手中的。

陆凡环顾四周。

在沈风的宣讲逐渐进入大而无当的垃圾话时间以后，不少人都是发出一阵嘈杂的讨论声，他们关注的地方，自然在于那些受到官府青睐的少年们。

陆凡捋了捋袖子，几百人的阶梯教室内，空气有些闷热，陆凡见眼下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了，便索性准备开溜。

他现在手头上，还有许多关于刚刚经历的那个诡异副本的资料。

他需要只知道，自己手里边的资料，值得多少价钱。

陆凡拍了拍的屁股，站起身来，随后，他听见坐在自己后边的，几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家伙，正在笑声的议论着什么。

“据我所知，沈风先生特地被派来临海市，是因为帝都那边，那些高官们特地从苗疆大山请来的瞎眼婆婆，将咱们将来百年的国运锚点，落在了临海市的地域上，念念叨叨，说是看见什么‘旭日光华初生，天龙娇夭腾跃’的景象……”

“哦？有这回事？那个瞎眼婆婆……据说他她老人家都活了好几百岁啦……说不定是人老了，有老年痴呆，手一抖，放错地方了？”

……

陆凡离开封闭的教室，旋即，来到走廊上，尝尝呼了一口气。闷热带来的那种躁动感觉也缓和许多了。

他看见陆薇正站在门口，抱着一个刚刚拿到手的布偶娃娃，看上去非常开心。

陆凡远远看了一眼，正想松一口气，但很快，他看见陆薇身边似乎还站着一道身影。

“这个布偶娃娃，是咱们这次宣讲的纪念品，本来多了几个，这位小妹妹，如果你想要的话，就送给你吧。”

一身西装，气质儒雅的沈风，看上去像是一个邻家哥哥一样，温柔的将那个小巧精致、做工精细的布偶娃娃，交到陆薇手中。

陆薇眼睛闪烁，看得出来，这个像是小猫咪一样造型的布偶娃娃，对于一个少女，杀伤性十足。

沈风自然也看出陆薇眼中的欣喜，旋即微微一笑。

他转过身，旋即看见走来的那一道身影。

陆薇这时候也从那刚刚收到礼物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抬起头，开心地冲着啊走来的身影呼唤道：

“哥！你终于出来了！”

陆凡有些尴尬地看着妹妹和一个陌生男人带在一块儿。

不过，陆薇脸上高兴的表情，让陆凡只是浅浅瞄了几眼她手中的布偶娃娃，便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感谢道：

“沈先生，又见面了。”

沈风脸上闪过意思不易察觉的神色僵硬，旋即便是恢复神色如常。

“哎呀，是陆凡同学，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啊，上次也多亏你去帮养老院那位老院长搬东西，可算帮了我们不小的忙。”

沈风笑起来的时候，眼镜底下的眼睛微微眯缝。

但是，陆凡有留意到，他流转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过，妹妹陆薇却似乎并未在意这一点，抱着手里的猫猫玩偶，指着猫猫脖子闪闪的一个修饰项链，对陆凡笑道：

“哥，这个猫猫脖子上的项链，和你不久之前买的那个，好像啊，简直绝配！”

随着陆薇的视线，沈风这时候也留意到，陆凡胸前露出一角的那个项链。

陆凡微微低下脑袋，神色淡然自若，故作惊疑地探了探视线。

“诶，好像确实，真是巧了！”

旋即，陆凡摸了摸口袋，歉意地对沈风笑道：

“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妹妹给您添乱了，这个玩偶大概得什么价格？我买下来吧！”

正在观察着陆凡脖颈处露出一角的项链，沈风微微一愣，回过神来，摆手道：“不用了，本来就是送给这位妹妹的，喜欢就好，不必客气！”

……

陆凡和陆薇很快告别随行的人，走出医院。

陆薇伸了一个懒腰，傍晚时分，暖洋洋的光，照得她身心舒畅

“哥，为什么刚才沈风先生的表情，在你来了之后，就变得怪怪的。”陆薇漫不经心地询问。

这个小丫头虽然看上去有时候古灵精怪，但是，在待人接物这方面，她总是很细腻。

“不知道，可能是……你哥哥我的英俊潇洒，让他回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了？”陆凡笑呵呵道。

陆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前方道路，绯红色的夕阳余晖洒在医院旁边的沥青小道上。

街边的商贩收拾者推车，将推车从人行道的阴影区域，推到一道阳光底下的敞亮地方。

空中，炊烟袅袅。

空气里四溢着煎饼和葱花的香味，陆薇嗅着空气中的喷香，鼻翼翕动，旋即心血来潮，牵着陆凡到了路边，跟推着小推车的买煎饼老奶奶，买了五块钱的葱花煎饼果子。

拿着热乎乎滚烫的煎饼果子，陆薇正想笑吟吟让陆凡先尝第一口，但是，正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的陆凡，没工夫尝试这些，便摆手拒绝了。

“哼……”陆薇看着一脸认真的陆凡，索性扭过脸去，”算了，知道你是个木头脑袋……”

她看着不远处天边的绚丽晚霞，随后浅浅咬了一口手边的煎饼果子

“哥……”

“嗯，怎么了？”

“你帮我拍照吧，这儿风景挺好，拍了照纪念一下。”

陆凡抬起头，看着陆薇身后那一片绚丽的霞光，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好吧……”

尽管陆凡现在也不是很愿意把精力浪费在上边，不过，碍于陆薇的要求，他还是退出了手机的软件，点开照相机。

“你站好了吗？我要拍了……”

咔嚓。

照片很快出来，陆凡随手将照片发到了陆薇的聊天窗口里。

不过，他并没有仔细观察那个照片。

“拍好了，咱就赶紧回家吧……对了，晚点儿，我还得去网吧一趟。”陆凡道。

他垂着手臂，举着手机，手机屏幕里，照片呈现的画面内，少女怀中抱着玩偶，玩偶脖子上的那一串小巧的金色项链，却已经俨然消失不见，没有被拍摄道照片上边。

像是一道幽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