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禁足
返程途中，萧晗疲倦至极，无力地沉入了无意识的黑暗中，只留下沐云绾怔怔地凝视着他血迹斑斑的身躯，心中如刀绞般疼痛，她多希望能替他承受这份苦难。
于是她轻声叮嘱车夫缓行，确保马车平稳，以免颠簸触及他每一寸伤痕累累的肌肤。
府门开启，檀丽见状大惊，两人清晨离府时还安然无恙，此刻却皆是伤痕累累。
“棉棉，速传太医至清兰殿，王爷今夜于此安歇，刻不容缓。”
“檀丽，速去准备些热水来，选些干净的纱布，还要一把剪刀，须臾不可耽搁。”沐云绾的目光中，满载着对萧晗的深深忧虑与急切关怀。
安排周全后，她便要亲自为王爷悉心诊治。府中的医师乃婚后太后恩赐，曾是太医院的圣手，医术卓尔不群。
满身的血迹都是由她亲自清理，上药也是由她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在此之前，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从前也都是由专人伺候，如今受伤的人又是萧晗，又因自己造成的。
沐云绾凝视着他身上的伤痕，血迹斑斑，映入眼帘的每一处都令她心如刀绞。尽管自己也挨了三道深红的印记，她强撑着不去顾及那份锥心之痛。
“王妃，孙太医已到。”
“王妃，您吩咐的事，奴婢们都准备妥当了。”
一切就绪，只待孙太医妙手回春。
“孙太医，您快看看王爷，他的伤势怎样了？”她急切的话语中，背部的痛楚仿佛更加鲜明。
檀丽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连忙稳住差点踉跄的她，“公主，您的伤也不可忽视，一会儿也让孙太医给您诊治一下吧。”
“我的伤并无碍，无需劳烦孙太医。”
孙太医诊脉之后，又仔细审视那血肉模糊的背部，“王妃，王爷并无大碍，这些外伤虽触目惊心，实则不甚严重。配上微臣特制的药膏，静养一段时间即可痊愈。”
“现在微臣要为王爷清理伤口，但这衣物恐怕难以褪下。”
“檀丽，取剪刀过来，备好的清水也一并呈上。”
“孙太医，药膏您留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微臣告退。”
沐云绾接过檀丽递来的剪刀，慎重其事地剪开沾满鲜血的衣物，用湿润的布轻柔地为他擦拭血渍，生怕动作过大，触动了他的疼痛。她的手腕始终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王妃，还是让奴婢来吧，您自己也有伤在身呢！”
“无妨，还是我自己来吧。王爷的这些伤，全因我而起，理应由我亲手照料。”
每一寸血迹，她都要亲自拭去；每一次敷药，她都要亲力亲为，不容他人插手。
以往，这些都是专人侍奉，而如今，受伤的是王爷，源头却是她。
一柱香悄然燃尽，萧晗背部的伤痕在悉心照料下渐渐显露清朗，然而药力的侵袭却让他痛得额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呼吸急促如破风之音。
沐云绾见状，心中忧虑，生怕他因痛楚难耐而躁动，不慎撕裂了新愈的伤口，于是轻轻跪坐在床沿，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发丝，低语安慰。
“王爷，再忍耐片刻，这药初上，难免会有刺痛，切莫挣扎，否则伤口恐将裂开。”
萧晗的身躯带着伤处的热度，仿佛神智已被高热搅扰得混沌不清。此刻的他，已无力听取任何劝慰。
“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身体尚未痊愈，怎可再行躁动？”沐云绾连忙坐到床边，伸出纤臂环住他的脖颈，以期给予一丝安抚。
她贴近他的耳畔，柔声道：“让我为你唱一曲我们东皓国的山谣吧，或许那悠扬的旋律能帮你忘却些许痛苦。”
“你是谁家的哥～哥～为何从我家门前过，哥哥，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诉说……”
……
随着沐云绾婉转的歌声萦绕，萧晗的心境逐渐平复，她的身体因长久跪地而显得虚弱，双腿仿佛失去了知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
“王妃……”
“嘘～。”
她轻声示意，生怕棉棉的呼唤惊扰了背后沉睡的王爷，那背上的伤痛已令他辗转反侧，此刻的宁静来之不易，她怎能不珍惜。
棉棉小心翼翼地搀起沐云绾，她身上不仅承载着背部的创伤，更有照料王爷的辛劳积累，每一步移动都显得如此艰难，最终倚靠在榻椅上喘息。
“王妃，您还是去偏殿歇息吧，王爷这里奴婢会替您守候。”
沐云绾已沉入梦乡，疲倦在她脸上留下了温柔的痕迹，独自倚在榻椅上，如画卷般静谧。
棉棉见状，轻手轻脚地为她覆上锦被，那份关怀如同春雨般无声无息。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清兰殿的地板上，犹如金色的细纱。萧晗在晨光中悠悠醒来，睡眼朦胧，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竟置身于清兰殿之内。
他微微侧身，注意到伤口的细致包扎，心中暗自思量，府中无人能有这般包扎的技艺。
尽管昨日意识模糊，但那清晰入耳的低语，她轻柔地为他清洗伤口，敷药，再以一首悠扬的歌谣哄他入眠，宛如潺潺溪水滋润心田，让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悄然流淌在他的心扉。
萧晗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这一幕令他忆起新婚之夜，那时他自己才是榻椅上的孤影，如今却仿佛命运流转，角色互换。
她睡梦中不安地翻动，差点从榻椅上滚落，幸好萧晗眼疾手快，不顾自身伤痛，一把稳稳地将她拥入怀中。
“王爷，您...何时醒来的？”他轻轻起身，动作柔和地将她安置到床榻之上。
“本王也是刚刚才醒来。”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过大，他的伤口隐隐裂开，血迹透过衣物透出。
沐云绾瞥见，关切道：“王爷，您的伤势又流血了。”
“无妨，昨晚你必定是为了照顾本王，才会在那狭小的榻椅上无法安眠。此刻，你该好好的休息。”
萧晗的目光扫过床单上的斑驳血痕，那是昨晚为他包扎伤口留下的痕迹。
“棉棉。”听见呼唤，棉棉连忙进屋，“王爷，您醒了，有何吩咐需要奴婢去做？”
“速去取一套新的床单过来，把那些有血迹的都换掉，让屋内恢复整洁。”
“是，奴婢立刻去办。”棉棉应声欲准备转身而去，“还有，让厨房准备一些王妃平日里喜欢的膳食。”萧晗又叮嘱道。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棉棉笑容满面地离开了清兰殿。
萧晗心中记挂着，昨晚她为他挡下三次杖责，尽管她未言，但在他面前强装坚韧，她的伤势恐怕也不轻。
“今日本王会寸步不离，便守在这清兰殿，悉心照料于你。”
“王爷，您的身体尚未恢复，万万不可如此辛劳，还是让檀丽她们代为侍奉吧。”
“阿绾，勿需再多言，此事便这么定了。”
他的热情如炽烈的夏日阳光，不容她心底滋生一丝拒绝的阴影，她唯有轻轻颔首，应允这无法抵挡的盛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