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血之尾

一场初冬的冻雨过后，便迎来了一百多年来最冷的一天。

雨蒙蒙地下着，白茫茫的冰原上，看不见远处，看不见天，空气夹杂着血腥味忽聚忽散，不知是远方飘来的，还是自己尾巴散发出的味道。蒙蒙的雨掩盖着水面冰晶凝结的声音，晶莹的冰晶很快就会覆盖离岸上的一整片冰面，随之而来的便是重滔一百多年前的战役，一再重现当年的血雨漫天。

寒风在耳边凛冽作响，天空逆风飞翔的霰霓鸟，一声声绝望的尖叫后，便很快消失殆尽，天空便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死寂。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风在耳边凛冽，流血的尾巴麻木在雨景里，冰冷的双手紧握着手中的毒药，布满血丝的双眼早已被霜弥漫，因此再也看不清双眼里的悲痛......

当风使鸟逆风到来时，每个人原本沉寂的心，很快地被打乱，“巫师已召唤冻雨重结冰面，嗜血兽已在冰面分沓而至，黄昏之时祭祀开始，最后之战是否.......”转眼，风使鸟又消失在雨中。每一个人的心瞬间变得冰凉，这场迟来的战争，踵步着一百多年前的余音，战争开始了，唯有用战争去结束。无论结果是胜，还是负，得到的，失去的，永远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交换，这种血腥的结果，接受的人，不愿接受的人，其内心都是异常苍凉的，而这火光背后的阴影会整整伴随你一生的。因此谁也不愿战争，不愿看到一个又一个悲剧在延续......战争总会令人麻木的，因此你即使在浩荡的战火中活下来，你也绝不会比死去更好过——

寒气在冰面上时聚时散，冰晶很快就会铺面整个海面，不愿触碰的战火很快就会降临，而战争的结果终会伴着混泞的血迹沉于大海，但留下的伤痕却永不会被磨灭，甚至会在下一次绽放得更加鲜艳。

黄昏时刻，雨在金黄的夕阳浸染下渐渐得以消停，原本白茫茫的冰面在霞光照耀下呈金黄一片，仿佛是向往的憧憬，幸好空气中还有冰冷的寒气能让我们清醒。

接着夕阳开始一点一点熄灭，快要接近傍晚了，远处恍惚飘起一阵嘶鸣声，很快四周又恢复安寂......

月亮一点一点地升起，不知何处的嘶鸣声时隐时现，回望着背后最放不下的故乡，心头的某份牵挂便开始变得异常沉重。还记得几个月前和幼小的他在这里发现一具偷渡而来的嗜血兽的尸体，那时的他看着满目狰狞的嗜血兽害怕地抱着我的腿，“哥哥，这是什么啊？好丑啊......”我注视着腐烂的尸体，心头颤抖了一下，虽然他们外表丑陋，但我从不觉得异于我们的他们与我们又有何区别。他们也是可以为想要守护的人而不惜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以一场壮烈的战争的，他们在他们的种族里面也是高贵的，是光荣的。我想，自己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内心从不畏惧吧。

看着手中的毒药，大概这样以后，就可以释然了吧。抬起头看着天空的一轮满月，执起手中的毒药，昂扬——

饮过毒药后，血液开始沸腾，毒药在肚中翻覆着。头顶的那一轮满月不知何时变成了猩红色，心跳忽然形成巨大的轰鸣声，血腥味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恍惚间，天翻地覆起来......怯懦地卷缩在地上，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直至呕吐出那口滚烫的毒血。看着天空那轮清澈的圆月，擦去嘴角的血迹......

当天空那轮圆月快要沉下去时，远处的嘶鸣声渐渐近了，然后铺天盖地地蔓延开。借着冰冷的月光可以看见一个个漆黑的身影从雾气中跑来，近了，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了——一束束冷光从身后射去，一团团火光从远处飞来，陨落到地面炸开，伴随着一声声的哀鸣后，远处的，身旁的一个个身影很快地倒下了，我不敢回望身后的火光，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冰冷的刀，注视着前方乱窜的身影，反身一转，顺势向扑来的身影砍去，绿色浑浊的血液瞬间喷满我的脸，抽身向旁边跑去，尾巴却被什么咬住，接着就被扯断了，鲜红模糊的血肉裸露在剩余的半截尾巴上，鲜红的血一直在流，洒落到地面与浑浊的绿色融合成恶心的褐色。痛早已麻木，但我还是咬着牙向前挥舞着刀剑——

想起身后被月光包裹着的故乡，便不顾一切地向前，直至精疲力竭，然后被身后丑陋的嗜血兽扑倒，想再执起手中的刀，身体却被抛起，然后身体被贪婪的嗜血兽争先恐后地撕咬着，鲜红色的血从天空喷洒下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躯被撕裂成一瓣又一瓣，我想当我的身躯落到地面时早已残缺得辨不清模样了吧。想象着舔舐着毒血的他们，心便很快释然。下一个黎明到来之前，遍地的尸体终会在痛苦挣扎的嗜血兽发出一声声最后的哀鸣后，沉于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