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天下人
对于红巾军的突然出现，张家之人毫不知情，也毫无防备。
周武真正兵不血刃，就将张家控制住了。
很快，张昭和管家被押到周武面前。
周武饶有意味的看着对方，并不说话。
张昭三十多岁的年纪，说起来，这个人在历史上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以影响到孙氏兄弟的一些重大决定。
“将军来此，想要什么尽管带走。”
张昭仔细打量了周武之后，开口说道。
他听说了红巾军在琅琊即丘杀死张虎和功曹，又在东海朐县杀死糜氏兄弟，分钱分粮的事，但还不知道红巾军已经把陈珪杀了。
如果知道周武杀了陈珪和三个儿子，此刻他应该吓得腿软才是，不会仍然站得这么直。
张昭知道红巾军和其他贼寇有点不同，但再不同，红巾军也是一群贼寇，也是为了劫掠钱粮而来。
“张昭，你认识他吗？”
周武指着苏常对张昭问道。
张昭移动目光，仔细看着苏常，良久才摇摇头道：“不认识，他是谁？”
“张昭，你霸占了我家三十亩田地，现在却装作不认识，还问我是谁！”
苏常非常气愤，上前指着张昭鼻子骂道：“你虚仁伪善，先是假装免了我们的借贷，又故意拖了三年，再让我们还借贷之粮。你知道我们还不起，故意这么做，逼我们以田抵贷，霸占我们的田地，现在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哦，原来是你！”
旁边的管家恍然叫道。
张昭却仍然有些茫然的看着苏常，努力去想还是记不起来。
他只好摇了摇头道：“我确实不记得你是谁，你说的事情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
“家主，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许多百姓无粮还贷，他们只好自愿以田抵贷。”管家又说。
张昭又看了苏常一会，说道：“我平日交往之人皆为士人儒生，而无布衣白丁，或许我见过你，但我确实记不住你。当年你们无粮还贷，自己提出以田抵贷，今日重提此事，究竟何意？”
“你……你……”苏常指着张昭，气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接着说道，“你故意拖了四年才让我们还贷，要我们还那么多粮食，我们哪里能还得起！”
苏常又指着管家。
“是他跟我们说，让我们以田抵贷的，他还说这是你的意思，说你为人仁善，不想把我们家的粮食全部掏空，只出田不出粮，粮食可以留下来吃。”
“还说我们抵出去的田地，仍然由我们耕种，田租也不会多收。当时我们信了，结果你们最后还是收了十比五的田租，一点也不少！”
张昭想起了当年的这些事情，知道自己理亏，脸上有些窘迫，连忙辩解道：“这是你们自愿的啊，我没有逼迫你们！”
“我们不自愿能行吗？你……”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周武打断了苏常的话。
这件事情算是搞清楚了，确定是事实，而不是别人来诬蔑张昭。
这就够了！
“张昭，你知道自己的罪过吗？”
周武对张昭问道。
想让张昭死得明明白白。
张昭却是怔了一下，随即昂起了头，朗声应道：“我何罪之有？”
“你兼并田地，伤害百姓，这便是你的罪过！”
“兼并田地？伤害百姓？”
张昭感到不可理喻，完全不理解周武的说法。
“将军，天下人哪家不兼并田地？我们怎么伤害百姓了？”
周武不禁怒道：“天下人？！你所指的天下人，包括我们这些人吗？还是说，你嘴里的天下人，只是你们这些可以兼并百姓田地的世家士人和豪强地主？而穷苦百姓，在你们眼里甚至算不上是人！”
张昭无言以对。
虽然他坚持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有世家士人才能有话语权，代表了天下人。
但他也知道，现在跟这些由穷苦百姓聚集起来的红巾贼，说再多也没用，他们也不会懂。
自古至今，所谓天下人，所指的一般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士人阶层。
而那些只会种田的穷苦百姓，在他们这些士人眼里，和牛马没什么两样。
“你们千方百计，使尽各种阴谋手段，兼并百姓的田地，再以重税租田，以此剥削和压榨百姓，使得百姓甚至不如你们家中的牛马吃的好！”
“你们为了自己一家富足，而使万家百姓贫苦！你们兼并田地，聚敛财富，家中酒池肉林，夜夜欢歌！而百姓如牛似马，日尽其力而不得温饱，活得连狗都不如！”
“你们这些世家士人，百不足一的人口，却占了天下九成以上的田地和财富！”
“你们这样，如果不是在伤害百姓，那怎么样才算是伤害百姓？！”
张昭听出来了，周武恨的不只是自己，他恨的是“天下人”，恨的是天下的不公！
天下确实不公！
但不公又能怎样？
士人为官，庶民种田，奴隶当仆，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也无法去改变。
无论是谁，从一出生就只能接受这样的“不公”，接受不了的只有一死！
就算是天子皇帝，也没办法去改变！
“哈哈哈……”
张昭忽然一阵大笑。
周武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敢问将军，你聚众起事，一路烧杀掳掠，为的是什么？”
张昭直直盯着周武问道。
“为的是公平，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和你们一样有生存权利的公平！”周武正色道。
“果然，我猜的没错，你恨的是天下的不公！可是将军是否想过，如果天下人人一样，没有士人庶民之分，谁来为官？谁来为民？”
周武轻笑一声道：“谁来为官，谁来为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再无士人庶民之分，天下人皆可为官！而不是只有你们能为官，我们却只能为民！”
“当然，当前最要紧的不是这个事情，当前最要紧的是让天下所有人都能吃饱饭，都能有田可耕，都能有书可读！”
张昭知道说不过周武，也说不通，彼此之间的想法和立场完全不一样。
“我明白了，将军来此，是想拿我张家的粮食分给百姓，是吗？”张昭问道。
周武微微点头，淡淡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