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场
登上舞台的林影此时已看不到台下的观众，入戏的他此时眼里就只有舞台中央，灯光下那个楚楚动人的女孩。
缓缓走近她，向她伸出手……
宋祖尔看着面前相貌英俊的男生向自己伸出右手，有些不知所措，“这……啥意思？”
她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
只不过，当她抬起头来，再次看向那个陌生的男生……当她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一下子便被卷入其中。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而她的身体却替她做出了行动——
舞台上，宋祖尔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了林影的手上。
宋祖尔感觉到从掌心传来的温度，随后她察觉到那只手轻轻地握了一下。
手掌上传来的力量，让她原本不安的心神瞬间平静了下来。
观众席上，后台中，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舞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这也是表演的一环吗？”
有观众发出了疑问。
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先前所有的混乱、等待都成为了这场演出的一部分。
直播网站上，一条条显眼的弹幕飘过：
“难道这从始至终本都是表演的一部分？《等待戈多》？”
“至此，已成艺术……”
林影一言不发，没有与宋祖尔产生任何的言语沟通，但是这一刻，他们仿佛心灵相通。
他引导着她来到舞台上的三角钢琴旁，绅士地请她在琴凳上坐下。
宋祖尔顺从地坐下。
负责控制灯光的同学从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身后的指导老师正焦急地给出指示，他赶忙推动操作台上的推钮，转变舞台上的灯光。
舞台中央的聚光灯陡然熄灭，礼堂中陷入了一片黑暗，引得台下阵阵惊呼。
随后，钢琴上方的柔光灯缓缓亮起，打在那对男女的身上。
原本与宋祖尔一起登台的表演系女生们识趣地回到了后台，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理会她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架三角钢琴上。
从两人手指接触的那一刻起，后台的秦浩就始终一言不发，他的眼中仿佛能喷出怒火，他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林影紧挨着宋祖尔坐下，两人的肩膀碰触在一起。
宋祖尔能够感觉得到，从肩膀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摩挲。
万众瞩目中，林影抬起双手，轻抚过钢琴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第一个音符响起。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音符自林影指尖流淌而出，像是泉水在山间流淌，与水中的鹅卵石擦肩而过。
前奏结束，短暂的停顿之后，林影开口了：
“曾经，意外，他和她相爱……”
低沉的嗓音缓缓飘出，像是黄昏中的一缕炊烟：
“在不会犹豫的时代……”
宋祖尔一下子陷进了歌声中。
她紧挨着林影，甚至能够看到他上下移动的喉结。
下一刻，她反应了过来，举起手中的话筒，将它递到了林影的嘴边。
歌声从音响中传出。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男生的脸上，她看到他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笑了笑，随后他又闭上了眼睛，沉浸在演唱之中。
“以为明白~”
“所以爱得痛快~”
“心中的执着与未来……”
直播网站上，观看人数仍在继续增长，比之之前发生演出事故时，竟是多出了好几倍。
自从林影登台以来，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当他与宋祖尔手牵着手来到钢琴前，弹幕沸腾了：
“他是谁！他竟然敢牵我们家祖尔的手！五分钟之内，我要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难道他是宋祖尔的男朋友？刚刚的演出事故全都是假象？他们是要借此机会官宣？”
“他唱歌好好听啊，这是什么歌？这么好听的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啊？”
“我刚刚用音乐软件识别了，根本找不到这首歌的原唱，难不成是首原创？”
“北电难道还有音乐系？”
在众多猜测中，伴随着一声轻轻地哼唱，歌曲一步跨入高潮：
“忘不了，你的爱~”
“但结局难更改~”
“我没能把你留下来~”
“更不能像他，给你一个期待的未来~”
“幼稚的男孩……”
林影的嗓音变得粗犷且沙哑，像是饱经沧桑的黄沙随着一阵残风翩翩起舞。
宋祖尔看着他紧锁着眉头放声高歌，像是沉溺在过去的忧伤中，竟一时看呆了。
观众席上，杨启明的下巴都快落到地上了。
与林影朝夕相处了三年，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厮还藏了这么一手！
听着歌声中的沧桑，联想到舍友最近的遭遇，杨启明发出一声叹息：
“有机会陪他去喝一顿吧……没有什么是一顿大酒解决不了的。”
杨启明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然后举过头顶，跟随着音乐晃动起来。
在他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歌声的感染，与他一同将手机当做了荧光棒，不一会儿，台下已是一片光亮的海洋。
后台中，叶筱潇脚下不稳，后退了一步。
“筱潇，你没事吧？”路一鸣关切地询问道。
叶筱潇没有回答，任凭那一句句歌词刺在心头。
“叶筱潇，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在心里与自己说道，“你放弃了和他一起吃苦，过默默无闻的日子，选择了一条通往成名的康庄大道，不是吗？那就不要后悔，不要再回头看了……”
可为什么，眼前逐渐模糊……
“想你，就现在~”
“想你，每当我又徘徊~”
“所有遗憾的，都不是未来~”
“所有爱最后都难免逃不过伤害~”
“不必再重来……”
宋祖尔听着耳畔回响的歌声，为眼前的男生举着话筒，不知不觉地向着他越靠越近，几乎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忽然，她被一声呐喊惊醒：
“现在我只希望疼痛来得更……痛快！”
“反正不能够重来……”
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个男孩……
林影单手弹琴，腾出一只手来按下了话筒。
接下来已没有歌词。
林影闭上眼，沉浸在了音乐当中。
他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翻飞，乐曲倾泻而出，沿着大礼堂的屋顶遨游，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听众们全都恋恋不舍，手中的“荧光棒”仍旧在晃动。
林影睁开眼，看了看身旁目光迷离的宋祖尔，再次牵起了她的手。
这是他与她说得第一句话：
“该谢幕了。”
说完，便领着她来到舞台中央，向观众们鞠躬。
长久的寂静之后，掌声与欢呼声山崩海啸般响起，瞬间淹没了整个礼堂。
观众席上，坐在教师席的表演系主任教员徐青一边鼓掌一边恶狠狠地看向身旁苦笑着的周霞，“好你个周霞，不仅耽误了一名优秀的演员，还耽误了一名前途无量的歌手。让这样的青年才俊去当导演，你到底居心何在！”
在经久不衰的掌声与欢呼声中，宋祖尔觉得自己像是一直飘在云端，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后台，身边围着激动的同学。
同学们都在向她问东问西，而她这才发现，那个男生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道为何，看不到他的身影，宋祖尔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
林影通过后门走出礼堂，将喧嚣关在身后。
他抬头看了看独属于城市的雾蒙蒙的夜空，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一丝初秋的凉意。
“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再像这样登台唱歌了吧……毕竟我可是一名导演啊。”他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