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锅粥
王凡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平静的周四。
恒茂项目已经成立，就算要被清风爆出丑闻，那也是周五的事。
早上出门前，她还跟张欣悦承诺，今天上班的宗旨就是八个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天，公司乱成了一锅粥，并且似乎事事都与她扯上了关系。
事情从马璇突如其来的辞职开始。
公司没有秘密，马璇发给中层的离职邮件，中午的时候，便已经在各个非正式的微信群流传了开来，几乎人尽皆知。
马璇在邮件中表示，自己的离职，是出于对客户的负责，因为自己已经无法避免不受到一些人的“干扰”。
虽然马璇没有指明受到了什么人的干扰，但根据周二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就猜到，马璇提到的“干扰”她的人，指的是Tony。
这样的说法让马璇的辞职增加了一丝被迫的意味。
其中暗含的意思是，如果公司能够解决“干扰”她的人，她也很乐意继续为公司效力。
马璇为公司效力多年，成绩有目共睹，此番她以退为进，目的显而易见，并不是真的为了辞职，而是为了给“干扰”她的人一个警告。
与此同时，周二那天Tony对马璇的“逼宫”，是因为前一晚在饭局上被马璇下了面子的事情，也很快在公司里由资本市场部的人传的沸沸扬扬。
事情的风向似乎开始有了变化，Tony在公司的风评原本就很一般，此番更是落了下乘。
大家议论纷纷，讨论着这二选一的选择题，Andrew这次到底会保马璇还是保Tony。
这让林娜和王凡不免紧张起来。
直到下午，Tony也没出现在公司，反倒是马璇，在中层例会召开后，就踩着胜利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回了公司。
胜负似乎一目了然。
马璇主管承销，公司的发行全靠她管理，业绩做得又漂亮，何况，她的职位基本与Andrew齐平了，而Tony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门负责人，换做是谁在Andrew的位子上，都会放弃掉那个价值更小的人。
马璇既然已经返工，就代表Andrew已经给了她承诺。
“完了，小凡，Tony这次踢到铁板了，他要是被撸了，咱们部门不会被撤了吧……”见到马璇的出现，林娜已经开始哀嚎了。
王凡看了眼手机，Tony仍旧没有音讯，看来已经在与马璇的这场斗法中溃逃了。
在被Tony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无数个瞬间，王凡都幻想过要是哪天Tony走了就好了，但当真的意识到Tony可能要走的那一刻，王凡才意识到一旦Tony离开，自己的岗位似乎也岌岌可危。
林娜比王凡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找后路了。
王凡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虽然大难是别人的，但自己也难以毫发无伤。
就在林娜甚至开始准备联系其他部门收留的时候，苏世杰终于回了公司，慌乱了一上午的林娜和王凡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将眼前的情景说给苏世杰。
“小苏，你最近真是错过了太多大事件了！每次有好戏你都不在……”林娜替苏世杰感到不值，在她看来，错过这些八卦的第一现场实在可惜。
“哈哈，这真是太不巧了。”苏世杰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
林娜无意中的抱怨，倒是提醒了王凡，在她的印象中，苏世杰似乎这周并没有这么多的外出，只有周五的一趟出差，怎么这次总是不在公司呢？还总是在马璇和Tony发生冲突的时候？
但这周的时间线早已经和原本的时间线天差地别，也许苏世杰的行动轨迹也因此而发生了改变？
想到苏世杰向自己发出的陆金证券的“橄榄枝”，王凡想，或许华商证券发生了什么事，苏世杰早已不在意了吧。
就在林娜和王凡为自己的去向惶恐之际，一则群发的邮件又点燃了整个华商证券，也让事件的走向再次有了反转。
邮件是以清风官方邮箱的形式发出的，不像马璇的辞职信只发了公司中层，这封邮件的收件人为整个华商证券的员工，大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如果说马璇的离职邮件是为了以自己为筹码，要挟Andrew处理掉Tony的话，那么这封邮件，则将马璇手中的筹码尽数剥夺。
邮件内容十分简单，只不过是一张图片扫描件，但图片的内容却十分炸裂。
那是以华商证券资本市场部名义向某机构投资人出具的，流动性支持函。
所谓流动性支持函，就是代表项目若是达不到预期收益，则由华商证券出面对应补足。
这种所谓的兜底性函件，是监管明令禁止证券公司出具的，但马璇很聪明地打了个擦边球，并没有以公司的名义对外承诺，而是以资本市场部的名义，这在法律上是没有效力的。
而补足的方式，也并非简单粗暴地用现金补足，而是约定若面临需要补足的情况，则由华商证券以包销形式为该投资人发行一只债券，由华商证券自行认购的方式抵消。
这种差补的方式，看似是业务交换，却是实打实的兜底承诺。
兜底函上盖着的不是华商证券的公章或者合同章，但却明晃晃盖了资本市场部的业务章，很明显这份兜底函没有经过公司合规律师的法律审查，也没有经过公司领导的审批，但要是真的较起真儿来，不管法律支持不支持这份兜底函，对于华商证券来说都将面临着极大的声誉风险。虽然目前这几家机构资金所投的华商证券的项目还没有出现过违约，没到需要兜底的时候，但这不可谓不是一种隐患。
邮件一出，Andrew极其震怒，直接拉开门大喊让马璇滚进他的办公室。
而原本乘兴而来的马璇，此刻间也方寸大乱，顾不上脚上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以最快速度直接冲去了Andrew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马璇黯然走出。
两个小时后，人力部门向全公司发出公告，公司已批准了马璇的辞职申请，感谢马璇这十三年来对公司的付出。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