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蛀虫
庄十三也觉得奇怪，百年老店如果生意不好肯定撑不到百年，可是现在从门口看见去，就只有稀稀拉拉两三桌客人。
小二已经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边请。”
夏楚玉问道：“今儿怎么了？你家生意这么清淡？”
小二闻言一脸苦笑，没有说话，先将庄十三和夏楚玉引到桌边坐下，至于张大春是不敢陪庄十三一起吃的，就在门口候着。
茶水送上，小二将一份水单也送了过来。
“小店近日菜价改动了，二位还是请先过目吧。”
夏楚玉狐疑地拿起水单看了一眼，顿时惊呼道：“你家的糯米香酥鸭原本只要四钱银子一个，怎的现在变成了二两，涨价也没你这般涨法的吧？就不怕府衙把你们铺子封了？”
小二却大声叫屈：“姑奶奶，这可非是咱们店要涨价，原本新米也就一两银子一石，可现在京城里的粮铺一日数价，已经涨到了三两五钱一石了，还有猪肉鸡鸭果蔬等等，都翻了许多倍，小店若不调价那可不得亏死么？”
夏楚玉愕然，她从不关心这种柴米油盐的价钱，但也知道民生物资若是忽然猛涨，必定不是好事。
“为什么忽然会涨这么多啊？”
“还能为什么，城外那么多灾民，十几万呢，卖粮的还不趁这机会多赚些？”
夏楚玉怒道：“他们这么赚黑心钱就不怕遭报应么？”
小二道：“前边儿赚黑心钱的苏家不就被咱们万岁爷收拾了么，全城百姓都在拍手叫好，可架不住银子实在招人稀罕，总有不怕死的不是？再说他们敢挣这份钱，那都是朝里有人的，胆肥得很。”
不远处的掌柜忽然一声咳嗽，小二顿时闭嘴。
夏楚玉看了眼庄十三，庄十三只是淡淡说道：“来都来了，挑你家的拿手菜来几个，再来壶酒。”
小二喜道：“好嘞，二位稍候。”
他也不容易，一个大中午的就接到几档生意，再下去怕是这家店都要关张了。
庄十三招手让门口的徐大春进来一起吃，张大春哪里敢，死活不肯应。
“坐下吃吧，吃饱了待会随我去杀人。”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蕴藏着无穷的杀意，张大春当即不再多说，小心翼翼坐下。
店里客人少，上菜就快，没多一会菜已经陆续上来。
庄十三没有在乎那只糯米鸭好不好吃，只是要了一大碗米饭胡乱吃了个饱，那壶酒也被他喝了个干净，最后脸颊微红地结账走人。
“大春，带我去离这里最近的粮米铺子。”
张大春看得出庄十三的心情非常不好，二话不说带着他来到离酒楼最近的一家米铺。
这家米铺不算大，此时却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无数百姓拿着米袋拥挤在店外，而店门却是死死关着。
没开？
庄十三挑了挑眉，现在还是晌午刚过，米铺就关门了？
他走上前一看，门外高高悬着的米价水牌上空无一字。
张大春很机灵地拉住一个排队的老人，问道：“大爷，这店咋不开啦？”
老人眼睛死死盯着米铺大门，嘴里说道：“在等下一波涨价呗，涨完、定了价自然就开了，这一天都涨了七八回了，这门也临时关了七八回，我这把老骨头从早上排到现在还没排到，也不知道轮到我该是多少钱的米价了。”
正说着，米铺大门开了，一个伙计走了出来，大声喊道：“换水牌了，各位都看仔细了再买啊。”
说着将水牌摘了下来，用粉笔写上大大的三两八钱字样。
排队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刚才还三两五的，怎么这打个喷嚏的功夫就涨了三钱？”
“这么贵咱们还怎么活啊？”
“啊呀别管贵不贵了，抓紧买多些吧，不然谁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涨！”
庄十三在一旁看得紧咬着牙，双拳捏得死死的，额头青筋暴露。
一石米三两八钱，折算下来一斤就要两百文多点，普通小富百姓全家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是三五两银子，这米价是要翻天么？
夏楚玉在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皇兄，方才那店小二都说你上次收拾邢家让百姓都很感恩，那这回你也收拾收拾这些黑心粮商吧，百姓们太可怜啦。”
庄十三摇摇头，他看事情不是夏楚玉看得那么简单的，粮价这么疯涨，背后肯定是有推手的。
而且全城粮价都在这么涨，已经造成了百姓的疯抢，他怀疑，现在市面上不光是京城的存粮，还有各地送来发国难财的，甚至不排除户部的官粮。
别看上次他去户部查账确认过户部没有多少余粮，但是他毕竟没有亲自去官仓看过，他一个没有经验的小白，怎么可能玩得过户部里那些蛀虫？
“大春，派人去所有水路闸口查看，近一周之内有多少粮船来了京城，不论大小，都记下。”
张大春肃然领命：“是！”
“还有，找个身手好些的，去官仓悄悄查看一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已经空了，注意别被人发现。”
“臣明白！”
张大春安排人去了，又问道：“那这家怎么办？”
庄十三摇摇头，摸出一块令牌：“这家不过是个跟风的小铺子罢了，封了也没用，去调夏云，让他去东市，我们也过去。”
“是！”
张大春接了令牌又分派人去，随后驾车朝城东而去，那里是全京城最大的商贸区——东市。
马车在城中行驶，庄十三坐在车上沉思着。
奸商总也抓不完，他很有些无力感。
那个酒楼的小二说百姓现在对他都很感恩戴德，可那只是因为抄了个苏家罢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百姓们民不聊生，还是会回过头来痛骂他这一国之君的。
“那就耐下性子抓蛀虫，有一个抓一个！”
他暗暗冷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庄十三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现在还只是在一条街口，但是街中已经拥堵得人都过不去，别说是马车了。
张大春回头说道：“主子，前方就是东市，京城最大的粮铺大丰号就在那里。”
庄十三跳下车，对夏楚玉道：“等下会死人，你若害怕就在车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