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罗塞竟然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

“该说不说，可算来了么……”

看来，自己之前吐槽的一天之后蹲大牢，还是保守了，今晚上就有机会了。

自己还是低估了对面，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先在那位议员家旁边一觉睡到晚上的。

事到如今，他也早就明白，自己在房间内的困意，完全是防剿局探员的手笔——否则无法解释那诡异的梦。

要不是对方横插一脚，自己早就在测试完自己的特殊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美美地睡着了。

当然，不是家里，他还没蠢到在可能被警署通缉的情况下，回家里睡觉。

无论如何，都是防剿局横插一脚，导致自己如此被动！

他叹了口气，对着眼前的小女孩强撑起微笑道：

“知道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艾拉！”

“嗯，小艾拉，先回去吧，你爸爸还需要你照顾呢。”

送走了名叫艾拉的小女孩后，罗塞的眼神逐渐恢复冷峻。

出去，是不可能的。

对方直接出动来抓自己，而不是先给自己定罪，明显是想先斩后奏。

只要自己进了大牢，哪怕那位议员，恐怕也不好捞自己了。

届时，他们只需要尽量拖长流程，再随便对外编个“重病缠身”的理由，就能名正言顺地让自己死在监狱。

后世可能会追查，但这个时代不会——每天死的人，太多了，没有人会关心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

佯装无事，在医院的走廊来回逛了半天后，罗塞回到自己的诊疗室门口，脸色十分难看。

警员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里包围了，只等他一出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拿下，先斩后奏。

许多人隐藏于黑暗之中，自以为天衣无缝。

殊不知，对于半步刃相超凡者的罗塞来说，一切都洞若观火。

“怎么办呢……”

他有些苦恼。

虽说他也发现了一两处破绽，但他不敢赌那是否是故意为之的陷阱。

更何况，还有更远处的黑暗，他一无所知——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人呢？

忽然，他心有所感，下意识回头望去。

只见奥克维尔正缓步走来，却不发出一丝声响，见他回头，奥克维尔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你是怎么发觉我的？”

“直觉而已。”

罗塞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关注这里，将奥克维尔拉入自己的诊疗室，低声道：

“您刻意隐藏自己的动静做什么？”

奥克维尔没有回答，而是奇怪地盯着罗塞看了一会儿。

半晌，才徐徐答道：

“前不久，我感应到你的方向有特别的动静。”

“我怀疑是防剿局，所以特地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以免被发现。”

“……的确是防剿局。”罗塞觉得，这件事瞒不住的，索性坦白。

反正他也没做什么。

“对方似乎是想来这里调查什么，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奥克维尔沉思了一会儿，道：

“对方知道你察觉到了他吗？”

“应该……没有？”

罗塞回忆起先前自己“入梦”的场景，将其讲述而出。

奥克维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对方比我强，而且应该也是灯相的超凡者。”

“你能在我创造的梦境中保持清醒，是因为我刻意为之，而对方既然做出了催眠的举动，不可能会故意让你保持清醒。”

“为什么呢……为何……”

罗塞见奥克维尔陷入苦思之中，完全进入了忘我之境，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那个，这个问题能后面再思考吗？我有事想询问您。”

奥克维尔如梦初醒：

“抱歉，因为灯之准则的浸染，我总会陷入这种沉思状态。”

“至于你要问的事，我知道，你是想知道怎么摆脱外面的警员，对吧？”

罗塞点头：

“是的。”说完，他又补充道：

“比如医院有没有什么密道，或是鲜为人知的出入口什么的。”

奥克维尔笑骂道：

“你当现实是推理小说呢？哪有那么多密道给你钻？狗洞也刨不进砖头！”

说完，他盯着罗塞，缓缓道：

“我有办法把你送出去，可送出去后，又能怎么样？在多雷尔公司的运作之下，你已经成了杀人犯。”

“在这雾都，除非你宁愿从此如下水道的老鼠一般，整日在阴沟摸滚打爬，否则你绝无可能逃出警署的抓捕。”

罗塞嘴角微翘：

“您放心，我早已联系到了人能摆平这事，现在的问题在于，我必须要离开这里，见到对方。”

奥克维尔深深地看了罗塞一眼，忽然道：

“有十成把握吗？”

“……没有。”

罗塞叹了口气，道：“但即使如此，也必须赌一把了。”

此刻，只有那位议员，有能力帮到自己了！

听了这话，奥克维尔闭了闭眼，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沉声道：

“我可以将你的灵魂剥离，暂存于我的梦境之中，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对外宣布你因病去世，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你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躯体，去日落帝国之外的地方，改头换面，开始全新的生活。”

罗塞并未表现出急切，而只是反问道：

“但代价呢？”

他看得出来，奥克维尔似乎并不想动用这个方法。

奥克维尔忽然显得格外平静：

“代价很简单，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少上你年龄数量的寿命罢了。”

罗塞抿了抿嘴唇，道：

“……为何？”

“将灵魂暂存于梦境之中，本质上，是在抗拒虚界对于死者的召唤，作为惩罚，我会代替你‘死去’一次。”

奥克维尔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道：

“哦，似乎忘记和你说虚界是什么了，那是镜梦界的反面，是所有亡者的归宿。”

相当于，为了自己，奥克维尔要代替自己“去死”？

他刚想开口，奥克维尔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代价是这样，而你，从此将在神秘学道路上寸步难行，也许从此只能做个普通人，庸碌一生，再也无望复仇。”

“镜梦界，不接纳任何死而复生的灵魂，任何。”

这两个代价一出，罗塞就知道，他绝对不可能选择这个办法。

罗塞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道：

“二十来年的寿命损失，您会马上死的。”

话不好听，但这是事实——就奥克维尔目前的身体情况，如此大量的寿命损失，绝对可能在顷刻间暴毙！

奥克维尔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放松：

“一条烂命而已，苟活了这么多年，死就死了。”

“我不想用这个方法，也是出于我个人的一点自私吧——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扳倒多雷尔公司的希望。”

“但我最终发现，比起这个希望，我更希望，你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