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哀求
平儿看到王熙凤熟练的营业性假笑，忙在一旁提醒道：“奶奶，坦诚！坦诚！”
王熙凤嘴角抽了抽，止住有些夸张的笑声，想换上坦诚的笑容，结果半天也做不出来，差点连笑都不会笑了。
什么叫坦诚？
她已经不记得从何时开始，自己好像就戴着一副笑脸的面具。
逢人便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力求先声夺人，在和别人的交流中占据主动。
或者对贾母王夫人这种掌控她未来的长辈讨好地卖笑，扮个可爱的破落户儿博取欢心。
似乎很久以前，还在王家小的时候，她也曾经和同龄的姊妹丫鬟们一起开心地玩笑，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所以她有时其实很羡慕林黛玉迎春探春她们如今天真烂漫的生活……
“奶奶！奶奶！”平儿见王熙凤走入院内，来到贾琮面前，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禁焦急地喊道。
王熙凤一惊，如梦初醒，尴尬地笑了笑：“琮哥儿，抱歉，刚才嫂子想事情，走神了。”
贾琮有点讶异地看了眼王熙凤，没想到她还有这一面，嘴角一斜，若有深意道：“我倒觉得这样的嫂子更加真实，不知嫂子又一次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哪谈得上什么贵干，嫂子……嫂子这次是真的猪油蒙了心，捅了大篓子，只求琮哥儿开开恩，救嫂子一回吧！”
王熙凤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和哭腔，美眸水雾弥漫，当场就想给贾琮跪下了。
贾琮立刻一把拉住王熙凤的双手，令她根本无法下跪。
王熙凤蹲了几次，都蹲不下去，整个身子压着也不行，一个小孩子手劲也忒大了！
平儿尬得差点没眼看，今儿二奶奶真是心神大乱，表现大失水准，赶紧圆场道：“琮哥儿，我们奶奶真有要紧事求助，还是进去说吧，请琮哥儿多担待一下。”
贾琮微微一笑，我特么不正担着奶奶吗？
幼小的肩膀承担了不该承受的沉重……
贾琮扶着王熙凤走入屋内，还是和上次一样分坐桌子两边，秋桐撅着小嘴和平儿一起奉上热茶。
不同的是，这次平儿是给贾琮泡茶，素手添香，更增添了几分滋味。
平儿翻过年便十四岁了，姿容已是十分优美。
但乍一看并不特别出众，她不是那种狐媚娇艳的类型，却很耐看顺眼。
需要细细品味才能尝出那平和外表下淡淡的幽香，历久弥香。
“平儿姐姐，茶泡得真香。”贾琮轻笑道。
平儿温和一笑：“琮哥儿喜欢就好，我还怕琮哥儿喝不惯我泡的茶呢。”
“怎么喝不惯？多喝喝便习惯了。”贾琮意味深长地道。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连茶叶也嚼了，颇有种牛嚼牡丹的架势，看得平儿呆了呆。
贾琮随即开门见山道：“嫂子，直说吧，找我何事？”
王熙凤这时也总算恢复了点往日利落的姿态，理了理思绪，从头到尾将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
而且并无遮掩或修饰，破天荒的坦诚。
“所以，琮哥儿，我想找你暂借一万两银子度过难关，等回头襄阳侯府还我了，我一定立马还你，算利息。嫂子感你大恩，以后你有事尽管找我！”王熙凤眼巴巴地望着贾琮。
贾琮呵呵笑了，王熙凤不知道的是，她给襄阳侯府夫人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全在他掌控中。
用她的钱借她，她还得感谢咱呢！
不过，感谢光用嘴说说可不行……
贾琮深知王熙凤是个心狠手辣有野心的女人，哪怕一时虚弱，只要给她一线机会，她便想变本加厉赚回来。
武则天当初在尼姑庵当个落寞的尼姑时，也是“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等到被高宗接入皇宫，王皇后、萧淑妃、亲生儿女、丈夫、大臣……所有人都成了她的垫脚石。
王熙凤其实就是一个没有高宗宠爱的武则天，因此只能在贾家这片即将倾覆的后宅天地内做个小凤凰。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灵菘居虽然赚了不少钱，但那是公中的，大头是忠顺王。嫂子刚吃了大亏，难不成也想让我挪用公款再吃一次？”贾琮不咸不淡地道。
王熙凤心头咯噔一响，她就知道这滑不溜秋的猴崽子不是好说服的。
她只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道：“琮哥儿，我看你是个有真本事的，也深得忠顺王爷信任，将此事交与你负责，比嫂子厉害多了。
一次布局便赚了两三万银子，再加灵菘居的巨大利润，忠顺王爷岂能不越发欢喜赏识？
一万两银子本是你该得的，也是你的权责分内之事，眼下又没什么大事，躺在账上也是死的，不如借给嫂子还赚点活的利息。
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嫂子全听你的！”
说到最后，王熙凤已经彻底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了，看得平儿都忍不住想落泪，同样用哀求期盼的眼神望向贾琮。
从小到大，哪见过这般委屈的二奶奶？实在被逼到绝境没办法了……
“嫂子折煞我了，不过既然说到这份上，琮也并非六亲不认之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亦想帮一帮嫂子，我倒正好有几个不情之请。”
王熙凤听了一喜，感觉有希望了，急忙道：“琮哥儿快说，别说几个，哪怕百个千个，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嫂子一概认了！”
贾琮心中冷笑，又说些不着边际的虚话，他脑子进水了搞什么刀山火海。
这次休想糊弄他，他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好，嫂子请随我来。”贾琮起身道，率先走入卧室。
王熙凤稍微迟疑了下，就跟进去了，贾琮毕竟还是个孩子，不需忌讳太多。
她也不疑有他，只当是贾琮有私下的事情要说。
房内又传出贾琮的声音：“平儿姐姐，烦请你替我继续监督秋桐做操锻炼，不可懈怠。”
秋桐顿时欲哭无泪，她本来暗暗庆幸今儿算是躲过一劫，没成想还得在外人面前加倍羞耻。
但转念一想，爷就算办一万两银子的大事，依旧没忘记她这个小丫头的一件小事，又不禁有几分欢喜，说明爷心里是有她的。
房门关上，外边秋桐在平儿的注视下痛并快乐着做操，里边贾琮也在王熙凤眼前打开了一口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