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人心思
贾琮眼中书籍随之哗哗翻动，一幅如真似幻的图画冉冉浮现。
一片苍茫荒芜的大地，中间一座直插云天的大山，壁立千仞，万丈悬崖。
在那崖边，有座较小的山峰。
峰上有块蠢笨的奇石，默默矗立着，上边字迹历历在目。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石边有一棵老松，松树下的石头上则放着一块晶莹的玉石。
贾琮顿时愕然。
这便是……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
如此奇景，存在于红楼世界的哪里？
而且，不是和仙子结缘吗，你这块又大又蠢的石头算哪门子的仙子？
贾琮无语吐槽，没想到今晚没有在正经仙子身上收获仙缘，倒是和通灵宝玉勾搭上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啪！
一个青花瓷的杯盏忽然不小心掉落，碎了一地，温热的茶水溅湿了王夫人小巧精致的绣鞋和足袜。
王夫人犹自不觉，抿着嘴唇，紧盯着贾琮，纤白的手指微微发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身世卑贱的弃子何德何能敢教训她的宝玉？偏偏他说的做的还无懈可击，风度翩翩，有礼有节，甚至连她都觉得欣赏……
可是这么一对比，她的宝玉成了什么？活脱脱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能狂怒的草包公子！
以前同龄人中，贾宝玉的比较对象通常是赵姨娘生的庶子贾环。
看到贾环的猥琐形象，大家自然觉得宝玉虽然有些顽劣，但还不错。
如今，面对这样出色的贾琮，贾宝玉的压力就大了，还牵扯到长房二房之争……
王夫人不敢想，今晚之后，这件稀奇事传遍贾家。
到时候别人一提起宝玉，就会想起他堂堂二房嫡子却被长房一介弃子碾压，对宝玉和二房的声名无异于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一时间各种心思迭起。
还是贾母经验老到，她立刻将面容有些呆滞的宝玉抱入怀中，沉声道：“好孩子，别怕，想是吓着了，才这般失态。今晚之事，谁也不许外传，若让我听到有人乱嚼舌根，我定要重重罚他，赶出家门！”
说罢，她浑浊的眼珠还若有深意地睃了贾琮一下，暗含警告。
“我也乏了，都散了吧，宝玉黛玉留下。”
一场接风洗尘的丰盛晚宴便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草草收尾了。
贾琮行礼离开，走到半途中，见有一位贾母的二等丫鬟长得十分聪慧标致，于是微笑道：“可是紫鹃姐姐？”
那人恼道：“什么紫鹃，我是鹦哥。”
“那就是了，”贾琮暗笑自己忘记紫鹃现在还没改名，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今晚林妹妹也受了惊吓，如果待会她哭了，你帮我交给她。”
紫鹃，也就是鹦哥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收了纸条。
然后她听到里边老太太喊，赶忙进去，只见贾母指着林黛玉道：“鹦哥，从今天起，你便服侍玉儿吧。”
紫鹃瞬间目瞪口呆，这个琮哥儿也太神了！
出了荣庆堂，贾琮刚要独自回去，就被一人喊住。
“琮弟，等等。”迎春小步追上来，眸光温柔，“你还小，天色已晚，一个人回长房不太安全，我让司棋送你吧。”
长房位于荣国府东路院，而贾母院在最西边，相距较远，需要绕一大圈。
三春姊妹现今都跟着贾母一块住，所以迎春不用和贾琮一样回长房。
作为贾琮“亲姐”，同样是庶出，今晚看到他代表长房大放异彩，她自然也由衷高兴，更加关心他的情况。
贾琮笑着看向迎春身边的大丫鬟司棋，书中说她“高大丰壮”、“品貌风流”。
不过她今年只有十二岁，脸庞还稍显稚嫩，但发育确实好，胚子大，比较早熟丰满，看上去就很充实安全。
“谢谢迎春姐姐，我正有点怕呢。”贾琮笑眯眯地道。
贾迎春也开心地笑了，她还是第一次关爱这个很少见面的弟弟，做成了颇有成就感。
几人走后，屋檐下阴影处忽的传出一道笑声。
“没想到啊，人人都说二小姐是二木头，原来她也有不木头的时候。琮哥儿这没人管的野猴儿，也跟换了个人似的，一鸣惊人，难道要变天了不成？”
“奶奶想做好人烧烧冷灶，可惜被别人抢了先。”
“我烧你个奶奶的头！你这小蹄子，知道什么？我是他琏二嫂子，不帮他别人会戳我，你以为他能有什么好处，没看太太老太太那态度吗？
他头上可是压着好几座大山呢，孙猴子也别想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看着风头十足，压根不顶用。
且看看吧，过不了多久，也就没声息了，我躲他还来不及……”
说话间，王熙凤已带着平儿施施然而去。
……
长房，邢夫人院子。
“好！好！好！”邢夫人拍案叫绝，喜形于色。
贾琮一回来，就听见邢夫人在叫好，心知是她派的那个跟踪他的小丫头先一步赶回报信了。
他也是故意放慢脚步，等着事情发酵一下，然后整理衣装，快步走入正房。
“给太太请安！托太太的洪福，孩儿也跟着增光添彩。”
邢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想到王夫人失态到摔碎茶杯的事，她就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嫁入贾家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夫人吃瘪，天天端着一副庄重不可侵犯的大家太太模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过，在贾琮面前，她仍得拿出主母的样子，不能让这猴子翘尾巴了。
“嗯……还算没给我丢脸，否则我饶不了你！说吧，你搞这么一通，到底想要什么？”邢夫人昂了昂光洁圆润的下巴。
贾琮平静地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孩儿不过是想帮太太，也帮自己争口气罢了，只求太太以后多疼疼孩儿。太太也许不想依靠别人，但未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狡兔还有三窟呢。”
邢夫人深深地看了眼贾琮，越看越满意，仪表、姿态、谈吐，皆是上等，只可惜出身太难堪。
好在有自知之明，没有提出非分要求。
只要大老爷不激烈反对，自己培养个备胎庶子，倒也不是坏事。
想到这里，她扭头问旁边的大丫鬟翠云：“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是谁在路上泼了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