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书
秋桐侧身蒙头睡在外间床上，让贾琮一阵无语，哪有主人起床丫鬟还睡觉的？
还是欠调教啊！
但贾琮现在也没心思管这偷懒的小丫头，开了房门，走入院中。
只见院子里的落叶和灰尘已经被清扫了一遍，倒是比先前干净多了，贾琮脸色稍显满意，快步离开。
他先前往邢夫人正房给太太请安，随后正好跟着邢夫人一起去贾母院中给贾母请安。
至于贾赦，他压根当对方不存在。
和贾赦倒是不谋而合，贾赦也根本不想看见这个被视为耻辱的弃子。
他大部分时间也不歇在邢夫人房内，毕竟是十几年夫妻了，哪有新鲜的姬妾好玩，所以两人一般不会照面，都眼不见为净。
贾母院。
“给老祖宗请安。”贾琮规规矩矩地行礼道，气度从容，风采非凡。
贾母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突然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孝子贤孙”，总不能严令他不许过来“尽孝心”吧？
她和王夫人位置毕竟不一样，贾琮按道理也是她的亲孙子。
虽然她偏爱二房和宝玉，但也不该让长房太寒心了。
何况看贾琮如今的表现，确实是无可挑剔，排除先入为主的私心，贾家多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子孙也是件好事。
“起身吧。”贾母淡淡地道，瞥了一眼旁边微昂下巴不无得意的邢夫人，心里也暗自纳闷，难不成真是她调教出来的好苗子？那可真有点小瞧这尴尬的大媳妇了……
不过看她这样喜形于色，哪有一点大家太太的城府风范，远不如二媳妇。
或许是歹竹出好笋，穷人家的孩子好养活，野外的杂草通常也比温室里的花朵生长更旺盛。
贾母忽然觉得贾琮的出现对贾宝玉也不见得是坏事，可以让宝玉在她的看护下经历一些风雨，更好地成长。
玉不琢不成器，贾琮就是那块可以磨砺宝玉的废弃玉石。
一念及此，贾母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吃饭了吗？”
“还未吃。”
“那就和我们一起吃吧，两个玉儿也在。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道理，你们是同龄人，可以多多交流，互相学习提高。
琮哥儿，你既然年长一些，更应明白孝悌之义，对弟弟妹妹要多加照顾，不可妄逞威风。若让我知道你欺负两个玉儿，我可是不依的……”
贾琮眸子微眯，贾母真煞费苦心啊，处处维护宝玉，敲打他，生怕磕着碰着了宝贝。
也好，总归有了个正当理由能够经常接近黛玉，这才是他最期盼的。
“孙儿谨记老祖宗教诲，必当好好关爱弟弟妹妹。”贾琮恭敬道。
饭毕，贾琮便光明正大地走入碧纱厨内，要和玉儿交流一番。
因为贾琮昨天的惊艳表演，导致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关系颇有些尴尬。
贾宝玉也失魂落魄郁郁寡欢，在贾母提出将他挪出来和自己在套间暖阁儿里的时候，就没出言反驳。
结果，林黛玉只单独住在碧纱厨，和贾宝玉隔开了一段距离，再也不好同住同睡，两小无猜。
历史在不经意的地方已经开始发生微小且关键的转折。
看到贾琮先进去了，贾宝玉踟蹰了一下，转身出去找其他人散心去了。
“琮哥哥。”林黛玉早已等着了，刚刚一直忍着没跟贾琮说话，免得外祖母多心，现在一见贾琮的身影，顿时欣喜喊道，又觉得自己这样表现太过急切，忙偏过小脸。
贾琮呵呵笑道：“林妹妹好，我刚就想和妹妹说话，只怕唐突了，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不怎么好，都怪某人送来的东西，惹得紫鹃闹了我一夜，还擅作主张给我的人改名字。”林黛玉噘了噘小嘴。
紫鹃在一旁笑着添油加醋：“正是，那字写得跟狗爬一样，怪不得把林姑娘看乐了，没想到看上去风度翩翩的琮哥儿写的如此一手好字！”
好家伙，一个灵黛玉，一个慧紫鹃，这两人打起机锋来，谁顶得住啊。
贾琮甘拜下风，故意苦笑道：“唉，我的书本和笔墨纸砚都是族中义学免费发的，堪堪一用罢了，哪有余力练书法，让两位姐姐妹妹见笑了，我赔不是。”
林黛玉心头莫名一痛，暗恼自己不该这般打趣贾琮，勾起他的伤心事。
她忙起身，走到床边一个黄花梨的大书箱旁，开了箱子，里边满满的都是书籍文具。
“琮哥哥，我有不少闲置的，你如果不嫌弃的话……”
贾琮眼前一亮，走至林黛玉身边，轻笑道：“妹妹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正想向妹妹借书呢。另外，笔墨纸砚易得，可良师难寻，我想学好书法，恐怕还得找个好老师才行。”
“这有何难？”林黛玉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鬟雪雁听到这里，一张娃娃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我家小姐书法便练得极好，她去年写的一手好字还挂在老爷书房里呢，老爷可喜欢了，当你老师够了。”
“雪雁！”林黛玉嗔道，生怕跌了贾琮的面子。
贾琮却更加高兴了，抚掌道：“太好了，妹妹真乃我的福星！不过，拜师一事须得慎重点，我要筹划一下，不能全都依靠妹妹。今天就先借妹妹宝地借书一看，顺便和妹妹探讨一二。”
说罢，贾琮已选定了一本，弯腰拿起，正是《国朝史略》。
“琮哥哥对历史感兴趣吗？”林黛玉好奇地歪头问道。
“嗯，有道是，读史可以明智，知古方能鉴今。”贾琮笑道。
“读史可以明智……”林黛玉眸子微亮，念了一遍，愈发喜欢，简单通俗的语言中透出大道理。
“琮哥哥，这又是你从哪个古人处学的？”
贾琮尴尬地讪笑两声，忙说自己忘了，拿着书来到一张精美的雕花木桌前坐下，翻开书页。
之所以不回去，而是在此看，是因为他惊讶地发现，当自己靠近林黛玉时，他的真气会自发加快恢复！
“林妹妹，你坐近一点，我有不懂的地方会问你。”
林黛玉便挨着贾琮坐下了，两人毕竟年龄还小，又是表亲，倒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和异样心思。
然后，林黛玉就惊愕地发现，贾琮看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分钟就翻了一页，眼中似有灵光闪动。
可是，这样看书真能看进去吗？
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敷衍了事，猪八戒吃西瓜——林黛玉小脑袋瓜里冒出一大堆负面词汇，越想越生气。
这是在糟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