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恩是恩，过是过
“奶奶，快起来，不要，不要这么逼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该相信谁……”
平儿哭着拉住王熙凤的双手，身子晃了晃，已是心肝俱颤，难以接受贾琮小小年纪竟是如此“狠毒邪恶”的伪君子。
她明明已经下了很大决心，愿意跟着贾琮用心做事，为什么会这样？
王熙凤眼见平儿的神色开始剧烈动摇，越发假装做出要下跪的举动，泣声道：“平儿，你今儿不答应我，我便跪死在你面前，好过被那黑心的狼崽子胁迫，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啊！”
啪！
平儿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脑袋嗡嗡直响。
她恍恍惚惚地道：“好，奶奶，我答应你，但我一定要亲手找到那件赃物，否则我决不能背叛……他。”
“你去，你去啊，我和你十几年情分，你信不过我，那就去啊，亲眼看看你所信之人的真面目！”王熙凤恨声道，顺势起身，推了平儿一把。
平儿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凤姐院的，又不知怎么回去那座小院。
一抬头，就看见了贾琮温和关切的眼神，伸手握住她的柔荑。
“平儿姐姐，你没事吧？是二奶奶骂你了吗？
唉，都怪我考虑不周，光顾着自己的难处，没想到平儿姐姐的难处。
平儿姐姐你性子平和善良，岂是二奶奶的对手，夹在我们两人之间，一定左右为难。
放心吧，此事我会另行处理，你好好休息一番。
秋桐，给平儿姐姐倒茶，扶她去我房间。
我有要事先出去一趟，你们俩守好我们的小家，到明天我给平儿姐姐一个惊喜。”
贾琮输入一股真气，帮助平儿平复了些心情，借口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平儿只迷迷糊糊地听着什么难处惊喜，哪有心思深想。
待贾琮走后，她略定了定神，便叫秋桐出去找小丫头子顽耍。
随着贾琮的声势日涨，作为他贴身丫鬟的秋桐也跟着水涨船高，在长房的丫鬟群体中倍有面子。
以前邢夫人院子欺负她的那些小丫头也把她捧得高高的，说话又好听。
她现在超喜欢在她们面前以贾琮元老的身份自居，胡乱吹嘘琮爷的辉煌事迹。
贾琮房内，平儿在翻箱倒柜，然而找了半天，并未发现。
她心中不由升起一抹希望，也许事实不像二奶奶说的那样糟糕，可这又意味着二奶奶在恶意造谣诋毁琮哥儿……
一时间，平儿的心似被两股力量来回拉扯，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后，她忽的想起一事，昨天她本来准备将贾琮床上的棉被拿出来晒晒，却被他阻止，说暂时别动。
平儿深呼吸一口气，走到贾琮床边，掀开被子被单，一层层往下翻动。
瞬间，她定住了，盯着最底层木板上的一件事物。
她是王熙凤的贴身丫鬟，对其贴身之物自然了如指掌，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二奶奶的。
平儿呆呆地拿起，一想到贾琮是通过卑鄙的手段以此为把柄要挟逼迫二奶奶，翩翩少年的表面下包藏祸心，大逆不道……
平儿心口猛地疼痛，胃里一阵翻涌，痛苦地瘫倒在地。
良久，她才稍稍回转，恢复了些力气，几经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已是有了决定。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这样错下去……”
……
凤姐院。
王熙凤略显焦急地等待着，她几乎是穷尽了自己毕生的演技，不惜发誓赌咒，添油加醋，总算说动平儿，希望结果如她所愿。
只要平儿重新回到她的掌握中，为她做事，以平儿如今在贾琮身边的地位，她以后可以动的手脚太多了。
其他不说，光是平儿保管的那么多银子，随便漏一点出来也抵得上她放贷许久了。
还有最关键的灵菘秘方，说不定也能在平儿进一步取得那猴崽子信任后获得！
一念及此，王熙凤简直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逮住平儿，抬眼一看，可不正是平儿来了吗？
她连忙一把拉入平儿，又叫丰儿关上房门，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找到了吗？”
看见平儿红肿的双眼和失魂落魄的神色，王熙凤其实已猜了八成。
果然，平儿默默从怀里取出那件事物，交给她的时候，手都在微微颤抖。
王熙凤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解决了最大的隐患，又趁机撒泼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吗？如今亲眼见证他的人面兽心了吧！还有借条呢？快拿来给我！”
平儿忽然后退了一步，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奶奶，借条我不能给你，一码事归一码事，他虽做的大错特错，但钱也确实借你了。
现在把柄没了，琮哥儿再威胁不到奶奶，我会跟他好好说，让他减免一些，算作赔罪，从此改过。他还小，可能只是一时糊涂不懂事……”
平儿确实拿着借条，但走到半途中，情绪稍微平缓些后，她又有些心软了。
一旦将借条给了王熙凤，一万两不就全打水漂了吗？琮哥儿挣点钱也不容易……
王熙凤顿时气得跳脚。
“放你奶奶的屁！都见棺材了，还在维护他，你个烧糊了的黑心卷子，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丫鬟罢了，能做那狼崽子的主？”
“奶奶，求你饶过我吧，琮哥儿，琮哥儿真对我不错，这也是我亲身体会的，他甚至还烧了我的卖身契，放我自由……”平儿快要哭了。
哪怕贾琮真的对王熙凤犯下大错，那也是她的恩主。
恩是恩，过是过，过错可改，恩情亦不能当作不存在，她分得清楚。
二奶奶没犯过错吗？难道她作为对方贴身丫鬟时可以因此一直忘恩背主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般死心塌地，以为他对你有恩是吧？我告诉你，他这是在逼死你！”王熙凤恶狠狠地道。
“奶奶何出此言？”平儿一脸惶惑。
王熙凤轻蔑地笑道：“也难怪，你年纪轻，从小被卖入我们王家，生活在深宅大院里，哪里知道其中的关节，还不是被他骗得团团转。你可知，你的卖身契，在顺天府还有一份官方留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