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搜宫
在东汉的时候，朝廷每年要在八月间，派遣专门的选美人员到乡下寻觅美女，这已经成为一种制度，但凡是年满13岁到16岁的农家姑娘，都在选美的行列。
大多数并不愿意被选上进皇宫，因为这一去今生今世就很难再见到自己的家人，所以洛阳郊区的农村盛行赶在八月之前就把女儿给嫁出去，彻底断了选美的念想。
不过皇帝总可以采选到足够的宫女，因为总有很多人生活困难，而家中如果有女儿入宫，虽然牺牲了自己，但却让整个家庭得到了照顾，即便是最低一级的采女，一年也有190石粮食，可以养活14人，这对于一个家庭实在太重要了。
宫女如此，宦官也是如此，能够爬到顶尖的毕竟凤毛麟角，绝大部分宫女和宦官都是这样的状态，她们在皇宫中的生活一点都不如意，工作十分劳累不说，生活环境也相当糟糕，所以负责检查的寇淑对她们相当的同情。
当一个小宦官从一个资深的宫女处搜出一个角先生，跑过来报告时，寇淑装成不认识的模样，斥责道，“不过是一块形状怪异的木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是毒物，放回去，也不必记录！”
“寇姑娘，您不知道，这是……”
寇淑直接打断，不让他说下去，“陛下让我等调查有无毒物，并不干其他，丁谒者，你放回去吧！”
陪同寇淑的丁宦官目中释然，迅速接过了角先生，感激的看了一眼寇淑，然后把东西送回去，低声告诉那个女官赶紧处理掉，不要让寇姑娘为难。
宫中女官寂寞，或是和宦官搞对食，或是用角先生打发寂寞，大家都是知道的，虽然宫规严厉，绝不允许出现这等事，一旦发现会被重罚，但主事的宦官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寇淑能够理解，不随便干预，这个人看来挺不错的。
寇淑又检查了片刻，这才带着这一队小宦官离开，而在房间内，那个本来面无人色的女官颤抖着手握着角先生，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能逃脱了这一难……
寇淑为避免类似的破事再次发生，在进入下一个房间检查时，又强调了一番，“我等的任务是搜寻不为人注意的疑似毒物，宦官宫女的个人物品就算有些奇怪的，也与我等无关，不必搞得人心惶惶。”
事实上，寇淑即便想隐瞒也瞒不住，没过多久，大宦官郑众就得到了消息，他若有所思，低声询问蔡伦，“老蔡，那位寇家女公子对那等物事，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聪慧之人，所做的自然是聪慧之事，既与己无关，何必追究，郑公不也没有追究吗？”
“此女今年多大？”
“此女与皇长子同龄！”
郑众脑袋猛然间一转，看向蔡伦，“皇长子的身体很让人不安的！”
“陛下仅此一子，总不能跳过皇长子，选那旁支之人，这也不符合宗法！选择这样一个品貌端秀，心细如发的小姑娘，从小悉心培养，由她陪伴皇长子一起长大，陛下放心，皇后放心，你我也可放心！”
“这可是精通算术的奇童，她最理想的夫君应该是那等学富五车的士人子弟！”
“此女天赋太高，小小年纪就能力压太学生，又不爱女红爱格物，心中想法多多，天下又有几个士人愿意让她尽展所长，但如果她嫁入皇室，为皇子妃就不一样了，她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这对她反而是好事！”
郑众听完，沉默半晌道，“经过此次搜宫，此女不嫁入皇室，陛下也不会放心，只是若陛下欣然同意寇氏女嫁给皇长子，老夫反而有些担心！”
蔡伦一愣，不过寻即明白过来，此次搜宫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发现了不少，寇淑哪怕装糊涂，也肯定知道不少宫廷隐秘，到时候天子就得仔细想想此女的归属问题，嫁入皇室是最简单的，皇家媳妇总不至于乱说话。
考虑到寇淑的年龄，能嫁的人要么是皇长子，要么是清河王子这些年龄相当的王子，寇淑和皇后有亲，若是皇帝欣然同意嫁给皇长子，这恰恰说明皇长子无继位之望，否则从朝野平衡来说，这不是好事。
本朝皇后的选择大多经过深思熟虑，被选择为后的并不是实力最强的家族，原因很简单，外戚太强，万一演变成王莽第二，可就不妙了。
明帝立马后最为典型，马援获罪，人死了，爵位丢了，家里都撑不下去，无奈之下，马家三女同时入宫为良家子，赌一把家族未来，当时大家都笑话马氏孤注一掷，可马氏竟然真得赌赢了！
章帝立窦后实际上也比较类似，窦氏在明帝时期同样也被收拾了一番，在章帝之初地位也不算太高，而且窦氏并不得马太后欢心，她能成为皇后，本身就有克制马氏外戚的意图。
而到了今上，立阴氏也是类似的道理，阴氏家族在明帝时因为杀公主，惹怒了明帝，阴氏遭受重创，这反而成了阴氏重新崛起的契机。
要真正论起来，这一次立邓后，反倒不是陛下本心，只是陛下身体不好，担心身后事，而邓氏势力虽强，但邓后极其贤惠，对家人一直非常约束，不至于变成王莽第二，陛下身后邓氏自然可以很好的稳定朝局。
但即便如此，陛下对邓氏还是有所猜忌的，若是寇淑被嫁给了皇长子，那只能说明皇长子绝无继承大统的希望，可他现在是陛下独子，万一出现皇长子在世，而皇侄继位的局面，就极有可能出现严重的宗法问题，而寇氏也肯定怨气满腹。
蔡伦政治上稍稍差了一些，但郑众点得这么清楚，他迅速反应过来，心中更是忧虑，即便出现了搜宫事，陛下心中继承皇位的首选竟还是清河王子？这不可能吧？
也就在两个大宦官交谈之际，寇淑等人终于来到了北宫皇子所，寇淑等人先拜见了病恹恹的皇长子刘胜，刘胜并没有说话，他身边一个宫人喊道，“尔等起身！”
寇淑谢恩，然后站起身，发现面前几个宫人簇拥着一个身体瘦弱，面色苍白的小男孩，明明和她同龄，看起来比寇淑还矮了半个头，这也让寇淑难以置信，皇帝唯一的儿子怎么给养成这个样子？
和帝相信若是宫中有歹人，皇长子必然是重点谋害对象，所以寇淑等人查看的格外细致，除了其身边各种事物和经常食用的汤药等都取样以外，寇淑要求拿过皇长子食谱研究了一番。
寇淑看到皇长子每日都饮用汤药，微微摇头，“越是身体不好，越要注意食补，皇长子天天喝苦涩的汤药怎么行？
这汤药甚是苦涩，吃得多了，必然影响胃口，而胃口不好，身体成长缓慢，人自然就孱弱，宫中那么多名医，怎么这个道理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