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劫数
“妖劫？！”
一些靠近的兵士们听闻此言，顿时惊惧万分，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后齐声重复道。
声浪迅速向外扩散，如同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隔得较远的百姓们尚未离去，心中仍惦记着能否有幸觐见上仙。
此时，他们听到前方人群人人面露惊恐，左右之人也纷纷交头接耳，场面几近失控。
众人心中疑虑顿生，一些头脑灵活之人便不可避免地伸手轻拍身前维持秩序的士卒，低声询问道：
“军爷，不知上仙究竟说了何事，竟让上头的大人物们个个如此失态？”
那兵士瞄了此人一眼，脸上浮现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左右张望一番后，鬼鬼祟祟地低头附耳道：
“我瞧着阁下在地方上也该是有头有脸之人，便与你结个善缘。”
此人身着员外团服，身周隐隐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护卫，眼力极佳，问话之时下意识地往军爷手中塞了五两银子。
“多谢军爷。”
“嘘——务必保密，你呀，赶紧回去准备搬迁吧，这应苍府往后恐怕难了！”
“上仙说了，那杀千刀的紫霄观王云鹤老狗贼不干人事，惹得天怒人怨，竟弄出个劳什子……啥子劫数……来着？”
兵士脸上涌起几分回忆之色，身周的同袍提醒他：“妖劫！”
“对对对！！”
他忽地激动起来，口沫横飞：“就是妖劫！”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据说从今往后，类似今日这般可怖的妖物会源源不断地浮现，入侵人世！”
“吓？！”
员外爷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心脏骤停。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发麻，下意识地隐晦指了指远处那堆蛇魔尸首所化的残躯，问道：
“都……都是此如魔一般凶狠、喜爱噬人之妖吗？”
他的声音中已带上一丝哭腔：“这可如何是好呀！哎哟，只好回去连夜变卖家产了！”
这六臂蛇魔有多可怖，他们这些围观群众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它能在众多朝廷大军的围剿中，且天降仙神的情况下都足足坚持了小一刻钟，方才将之击杀。
若是再来几头妖魔，不，就算是再来一头妖魔的话。
倘若没有剑仙在场，今日仙霞山上的百姓能活下来几成？
这个设想瞬间在诸多百姓的心中浮现。
大家伙都不是傻子，看似好像这妖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在军队的围攻下，似乎很快就化作一堆碎石了。
但这完全是依托剑仙之威！
若是没有剑仙爷爷承担了绝大多数伤害，以及吸引了妖魔的全部注意力。
就这些军队，来多少算多少，绝对一触即溃！
毕竟大伙儿都切身感受过妖魔天生自带的那股威压力，在妖魔面前双腿绵软，压根生不起一丝一毫抵抗之心。
直到天降仙人，才有所改善。
你若说这背后不是剑仙爷爷的功劳，他第一个就要和你拼命！
尤其是方才剑仙战斗之时，剑光劈出，几乎可开山裂石，且收发极其自如，只对妖魔造成伤害，落入地面和旁边建筑上就如春风化雨自然消散。
如此仙人，恐怕实力早已登峰造极。
一手御剑诀，可以说旷绝古今。
他们自然不知道，那些剑光本来就是林尘利用辉石戒指制造的幻影，表面上威力迅疾无比。
实际上，完全依靠藏在里面的阴影之剑造成一点可怜的杀伤力。
但在百姓们看来，朝廷大军完全就是气氛组，真正抵抗妖魔的主力有且只有一位。
白衣剑仙少年是也！
如果日后此地真会源源不断产生妖魔，那么除非仙人拍着胸脯表示他会永远留下来庇佑众人。
否则大家伙还是赶紧卷铺盖走人吧，这里不能再待了！
这一点很快成为大家的共识，人人都面带焦急之色，恨不得立刻多长出几条腿下山去告诉家人们这个噩耗。
跑得但凡晚一点，那田产、商铺、房产卖给谁去？
绝对彻底砸手里！
眼看这个消息即将彻底干死应苍府房地产业，甚至对二级市场也造成一场踩踏式溃逃地震的时候，前边靠近仙人所在之处的人潮又传来一阵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军爷，快快快，问一下是不是仙人答应留下来镇压源源不断的妖魔了？”
员外心急如焚，当即就伸长了脖子往前头眺望，却见人潮汹涌，面面相接，窃窃私语。
仔细听，杂音纷扰，压根无法分辨。
山道前，被员外抓住手臂的士卒也没理会他的出格之举，侧耳倾听身侧同袍的小声言语，神色微微一变，目光中露出恐惧之色。
“什么？！不仅是应苍府一地，妖劫不分地域、时日，普天之下，皆为妖魔欲噬之地？！”
他这一声惊呼，员外听得冷汗淋漓，双眼一翻，松开他的手臂就向后倒去。
“老爷！老爷！”诸多家丁连忙扶起他，口中宽慰道：“老爷，好事啊！既然天下各处都逃不掉，那我等也不用背井离乡、抛家弃业，赶赴外地去了！”
“是呀老爷，况且我等应苍府还有仙人庇佑，可比其他地方安全多了。”
“说不定啊，以后外地人都得纷纷涌来此地求生存，到时候咱们家的生意必然蒸蒸日上！”
听到他们这么一分析，员外也不晕了，精神猛地振奋起来，从众人怀中起身，狠狠一挥拳：“是了！”
“天无绝人之路，来福来喜，快！替老爷打点军爷！”
两位家丁满脸堆笑，从怀中掏出钱袋，又塞给传话的士卒十两纹银。
后者乐得心花怒放，往怀里一塞，又给了自己的同袍们一个眼神：“待会儿喝酒！”
“行！”几人都纷纷点点头，只装作看不到这员外郎和他窃窃私语的一幕。
“军爷，小人家中薄有家资，如今但有一事相求！”
“员外请说。”
“小的今日有幸见仙，求道之心甚为坚决，只愿纳入仙门……哎，军爷别用这种眼神看小人，我也知道你做不到！”
“小人实则是想与军爷做个交情，若是上面有关仙人的一些消息发下来了，只要军爷私下透露一二，必有厚报！”
这个急切探听消息的员外只是留下来的百姓们的一个缩影。
往后边看，密密麻麻的人流蜿蜒向下，一直延伸到仙霞山下，甚至在附近的官道上都滞留了许许多多的百姓们未曾离去。
本只是想着来道观中参拜仙神，求个心安。
却不想接连遭遇了妖魔出世，天降剑仙一幕。
但凡正常点儿的都不会在这个当口离开此地，至少会等到确认仙人离开后，这滞留的人群才会逐渐散去。
“一直吵吵嚷嚷的，到底如何了？”
“哎呀，我儿，我儿，你去哪儿了？！”
“二公子！二公子！你在哪儿？”
摩肩擦踵的百姓群中，大多数人在方才争先恐后的逃离中都和自家亲人走散了，一时间场面闹闹哄哄。
又有人在传播妖劫开启的消息，一时间众说纷纭，十分混乱。
好一会儿后，才见一波又一波的惊呼从前方传来。
“妖劫！妖劫！妖劫！”
“从今往后，天下妖劫将起，生灵沉沦，唯有信奉剑仙老爷方能解脱！”
“如今日这般的蛇魔，仅仅是妖孽之中的先锋官儿，更有万丈体长之乱世大妖，一口就能吞吃一座城池之人！”
“哗——哪儿来的这些妖孽？”
“嘁，没听说吗？世上作恶之人太多，惹来了天罚，要灭世，仙人等不忍生灵涂炭，这才仙降救世！”
“啊？我也没做过恶，为何要替这些恶人去死啊？！”
“嘘——上仙面前，休得胡说，你我生来便有……什么来着？原罪，对对，原罪！”
……
赵婉与静姝齐齐对望一眼，瞳孔中满是震惊之色。
“上仙……不知您所言这妖劫究竟……”
她感觉心乱如麻，垂下眼睑，口中喏喏问道。
林尘扫了她一眼，将打好腹稿的说辞和盘托出。
两女与众多宫侍、卫士、兵卒听得后脑发麻，双脚战栗。
“什么？！这一切都是由于世间凡人作孽太多，莫名吸引来了天外妖魔邪祟的注视，它们会不断尝试突破现世与天外的屏障！”
这一系列的概念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三观。
天外邪魔！现世！屏障！
每一样都让人难以理解其中奥妙。
但从这如神般的男子口中阐述出来，却仿若天经地义一般合理。
并且在看到他们纷纷面露不解之色时，剑仙大人脸上还浮现一抹困惑，似乎在疑惑为何凡人都这么没有见识？
赵婉面露窘迫尴尬，不敢在自己无比崇敬和爱恋的剑仙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
故而她只是作出一副沉思和凝重的神色，双手纠结地扣在一起，口中时而轻声附和道：
“这可怎么办呀，好恐怖，还好今日有上仙您在……”
林尘看着从她的脑袋上冒出的一个气泡，其中浮现出代表着思维紊乱的麻线团和省略号，心中暗想：
“原来我能通过系统看到 NPC的心中所想？”
不过看来这需要起码几个条件。
其一，对方需要是系统认证过的 NPC。
其二，对方此刻的心情极为剧烈，以至于显露于外。
此时参将插嘴道，他拱了拱手，行了一礼：“上仙，却不知这些域外妖魔是只会出现在此地，还是……”
“凡俗之世，皆难逃此劫。”
林尘淡淡道。“诸如此界，每隔万年，便将天降灭世之劫。如大水、烈火、天塌、地陷、丧尸、流星，甚至是……”
林尘的目光带着些许的缅怀之色，仰头望着天空高悬的太阳。
“大日熄灭。”
“什么？！”
众人齐齐吓得后背一凉，纷纷抬头看向太阳，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这自古以来就被视为仙神之首的大日，竟有熄灭之时？
而且，看仙人那副回忆的面孔……
莫非，他曾经历过此劫？
“是的，便是如这燃烧了千万年的烈日，亦有可能会因劫数之故，而逐渐熄灭。”
林尘的声音沧桑，缓缓道来。
“届时，天寒地冻，万里冰封，所有地面上的一切全都冻结。人们最初只能藏匿至千米之深的地窟之中，残喘苟生。”
赵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上仙的脸色，提问道：“上仙，人们如何才能藏匿至千米之下的地窟之中呀？”
林尘轻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因为他们都不是凡人。”
“……”
“他们……都是如上仙您一般……”
林尘点了点头，神情平淡：“是啊，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的仙人。”
“此乃，仙劫。”
“仙……也会有劫？”
“我修炼至今，历人劫七十二，仙劫一重，方证得果位。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世人作恶会引动人劫。而修仙本质上是与天道掠夺资源，为何不会有仙劫？”
林尘的话语如重锤一般回荡在众人的心神里，所有人的脑子都被他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震荡得嗡嗡作响。
‘值了值了！！’
参将口唇颤抖，只觉得自己无意中聆听到了世上修行的真谛。
“七十二人劫，仙人岁数至少亦有……百万年？！”
一万年一人劫，仙劫不知其数，但想必不会逊色于人劫。
赵婉只觉得口干舌燥，想不到外表俊朗宛若少年的剑仙，竟然是一尊来头如此大的仙神。
不过她倒是没有因此就感觉自己对上仙的情感动摇了。
只是小小的自卑了一下。
她今年才双九年华，万年对她而言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了。
百万年更是难以想象。
只觉得眼前这个和颜悦色的仙人一路走来，必然经历了许多风霜罢。
想罢，心中没来由升起一抹心疼。
“不知上仙，后来大日熄灭之后……如何了？”
听到赵婉的提问，众人这才回神，陷入遐想。
“仙界大日熄灭后，仙人们在地球上布置了无数法阵，利用行星级别的反冲力推动了地球离开这颗大日所在的星系，前往了下一个纪元，并最终在哪里安置了下来。”
林尘平静地述说这段经历，仿佛他的亲身经历一样。
为了避免这些 NPC听不懂，他还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地球，就是如你们脚下踩的这颗星球一样。你们生活在一颗无比巨大的球体之上，上面有许多大陆，海洋，足够容纳百亿人。”
“在星球之外，是无法测算具体范围的宇宙，无数颗星球组成了星系，大日是星系的首领，被称为恒星。”
“每一颗星球都需要照耀在恒星的光华之中，即便是仙庭所在的地球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