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另一个江年
已是傍晚，黑暗逐渐笼罩大地。
江年穿过黑山县的城门，在两位守卫的注视下，缓缓进入这座大离王朝的边疆小城。
在张得禄的命令下，守卫们将城门张贴的通缉令全部撕下，一把火烧个干净。
官家天兵的身份，在大离王朝境内含金量极高，即使是死刑犯，也能一句话消除过往罪过。
此时，城门的守卫们毕恭毕敬望着张得禄，对这位守护黑山县的官家天兵行注目礼。
好似在这黑山县，张得禄比那县令爷说话更管用。
这令江年内心生出一个疑问：“张兄，整个黑山县，只有你一位官家天兵么？”
“没错。”张得禄点了点头：“所以我会尽快上报朝廷，让你成为我的新副手。这样，咱俩在这黑山县也好有个照应。”
“你以前也有过副手？”
“没错，都死了。”张得禄自嘲般苦笑：“上面的人都谣传，那些人是我方死的。江年，你可别也被我方死了。”
“那必不可能。”江年的目光，又落在了张得禄腰间那柄天字号法刀之上，问道：“你们官家天兵，修行的是哪一条门路？”
“我等修行天兵秘术。”张得禄颇为自傲：“上面的人说，这是先辈借鉴道佛儒三教精华，融为一体的独创秘术体系。
包括我在内，九成九的天兵只能独尊一种。
至今也没听说过谁能三教同修，融道佛儒三教精华于一身。”
“还有呢？”刘平安跟随在两人身后，听的入神，被勾起了好奇心。
“还有的，我就不能细说了……”张得禄玩味般笑了笑，对江年说道：“等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人，你会知道想了解的一切。”
他又望向刘平安，道：“至于你这小鬼，老老实实回家继承粮食生意吧。”
“……”刘平安一时语塞，抓着自己的画板，继续跟在江年和张得禄身后。
他们行走在黑山县的街道中，四周出奇的安静。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傍晚时分，家家紧闭门户。
没有一个百姓，敢在大街上随意流窜。
整个街道，只有他们三个人。
四周死气沉沉，江年感受到一股邪性气息。
他环顾四周，眉头稍皱，问道：“张兄，黑山县里面有邪祟么？”
“邪祟？有我在，怎么可能有邪祟？”张得禄自信的拍了拍腰间的金色法刀。
可江年却淡淡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有个鬼影，一直在跟着我们？”
“鬼影？！”
张得禄神色一变，猛地回头望去。
却见他们的身后，出现了四道影子！
张得禄大惊，包括自己在内，一共只有三个人。
为什么月亮之下，会照出四道影子？
“狗东西！戏弄你张爷！？”
张得禄暴怒，抽出腰间法刀，想要捉拿鬼影。
可那鬼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光照着三人，又只剩下三道正常的影子。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张得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未遭遇过这种邪祟。
更后怕的是，那东西一直跟着自己。
可能从城外跟到了城内，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
若不是江年率先意识到了，这只鬼影岂不会跟着自己回家？
岂不就能暗杀自己？
自己招收江年加入官家天兵，成为自己的副手，还真是招对了！
“江兄，这玩意恐怕不是一般的邪祟，我竟然没有发现？！”
张得禄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自己身怀天兵秘术，对于世间邪祟有极强的感知力，理应发现这种邪祟的存在。
可是却没有。
自己一路走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感觉。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盲人。
行走在黑夜之中，四周满是噬人的邪祟，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令他深深的后怕。
“其实，我也没有那种感觉，只是偶然余光瞥见了那道鬼影。”
江年也没有任何感觉。
他也不知道，那只鬼影跟随了自己多久。
到底从哪里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
那只鬼影或许不是普通的邪祟。
又或者根本不是邪祟。
因此自己才无法感知。
“不过那个东西，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又或者没有直接害人的能力。”
江年猜测：“否则，它早就对我们动手了，没必要跟随我们这么长时间。入城之后还一直跟着……”
“我们还是要小心，那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跟来，一定看上了我们身上的某个东西，一直在惦记着。”张得禄决定回去之后查查资料卷宗，看看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他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江年。
江年此时正抓着两只用鲜血点睛的纸人，怀中还揣着那根藏狐鼻骨所制的红烛。
它们是自己向天讨封的工具。
而现在，自己被那鬼影盯上了，它惦记的东西，是自己的讨封工具么？
“江哥，张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平安年纪尚轻，见识到这种事内心极为惊恐。
本来的他，从未真正见识过那些邪祟和邪术师，初生牛犊不怕虎，认为死就死了，画出一幅绝美的画，为梦想而死反倒清高。
可在真正见识到胡道人的幻术之后，他之前的所有单纯想法全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对生命的敬畏，对死亡的恐惧，对家庭亲人的渴望。
况且，他已经画出了狐丘阴灵美景。
梦想已经达成，心中自然生出了回归家庭、当个富家翁的惜命念头。
可是原本安宁的黑山县，竟然也出现了邪祟……
“怎么办？”
张得禄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说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他带着江年和刘平安，去了自己最喜欢的那间酒馆，进入一处酒馆最上层的小屋。
这里是独属于他张得禄的秘密地点，虽然只是普通的苍蝇馆子，但最合他的口味。
里面的一切吃穿用度，都由官家出钱。
县城内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在这里的地位，就是高于县令的“太上皇”。
不过，这也是皇权特许。
否则，官家天兵如何维持边疆的安宁？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足足十大盘，荤素肉汤都有。
“江兄，你我一见如故，今后的日子，咱们可要互相帮扶啊。”张得禄举杯敬酒。
江年也举起自己的酒杯。
可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之时，忽然发现一个异样！
杯中酒，倒映着自己的脸。
可倒映而出的自己，却不那么像真正的自己。
“江兄，为何不喝？”
张得禄一脸狐疑，望向江年，却见江年举着酒杯沉默不语。
“杯中的我，非我。”
江年发现酒杯水面映照出的自己，正以一种奇怪的严肃表情，上下打量着自己。
就像在酒水镜面的另一个里世界，还存在另一个江年，正透过水面观察着另一个自己。
“看看你们的酒杯之中，人影是否异常。”江年抬头提醒周围的张得禄和刘平安。
“没有啊，你说的是什么异常？”张得禄和刘平安，同时望了望自己的酒杯。
“果然是冲我来的。”
就在江年抬头之际，他的余光却发现杯中水面中的自己，并未做出相同的动作。
那个“它”，还是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
甚至在此时，逐渐露出渗人的微笑。